第五十二章真正的時間零
作為東瀛的風俗業皇帝、蛇岐八家第二強者,曾經冠絕一時的「劍聖」,犬山賀所用的木刀當然不可能是稀疏平常的貨色——這一把木刀由象牙木雕琢而成,表面塗抹了上好的防火油脂,本身便具備了極高的鋒銳、韌性、硬度與耐高溫性能,不遜色於古今名刀。
但這一刻,這把刀卻仍是被灼燒殆盡般地崩解一地!
「通過高溫摩擦與碰撞、從而將刀鋒的溫度提高。」只一瞬間,犬山賀就看出了陸離這最後一擊的原理。
這位穿着藏青色和服的老人面色如常:「這種不尋常的溫度,你手中的刀、是煉金刀具嗎?」
陸離心說當然不是,只是某種程度上日輪刀確實算是天然的「煉金刀具」——或者說是上好的煉金素材,其內部蘊含的太陽能量若能釋放出來,不止能用來斬鬼,也更能以高溫灼燒敵人,而想要做到這一點,只有不斷地敲擊刀鋒。
如果不是為了這點,陸離也不會選擇以同樣的居合跟犬山賀硬拼,而會選擇躲避游擊的方式作戰。
當然,即便如此其實也不能完全釋放日輪刀里的太陽能量,不過至少在此刻用來灼燒一把木刀也已經綽綽有餘。
而見陸離沒有回應,犬山賀更並不在意,他站在近處的地面與石柱盡皆破碎斑駁的大廳中央內,在重新恢復的曖昧燈火間握着被灼燒之後變得鬆軟、崩碎到只剩下刀柄的木刀,也不得不承認、剛剛最後的交鋒,是自己輸了。
雖然理論來說仍是他略勝一籌,七階剎那帶來的一百二十八倍極速增幅當然無法完美地抵達增幅的理論數值、在越接近音障之時,其受到的阻力會不斷攀升,倍數增幅所帶來的真實提升也會越少,但即便如此,犬山賀在最終揮出的那一刀也仍舊堪堪抵達音障的門檻、刀尾搖曳更勝於此,也勝過了陸離那同樣接近音障的一刀。
但當一名劍客連手中的劍都保不住的時候,又怎麼敢說自己是勝利者?犬山賀終究還是要臉的!
「看來老師也算是後繼有人了。」他說:「也難怪他敢於讓你孤身一人來到這片土地上。」
「校長也是這麼跟我說的。」
面對着老人這樣不吝於讚歎的話語,陸離恬不知恥地應下了:「順帶一提,其實我是煉金學科畢業的,不是校長的學生。」
「煉金刀具本就是我實力的一部分,犬山家主可不要怪我藉助外力了!」
他這會倒是客氣了一些,不過只是因為自己贏了而已,作為勝利者當然要擺出勝利者的姿態,陸離是這麼想的,他也剛想誇讚眼前這位老人兩句。
無論勝負如何、這個名為犬山賀的老人都無愧於當代劍聖之名——
要知道時間零與剎那本身就相隔着天塹。
陸離的言靈雖然不是時間零,然而他能做到跟時間零相同的效果,依靠着深度呼吸將前方阻擋的空氣納入腹中從而減少阻力本就是他先前就會的「消力」技巧,而在覺醒斑紋的力量之後,陸離的呼吸法深入全身血液、彷彿全身都在呼吸一般,他甚至能做到在出手的剎那於身體表面形成一個短暫的「真空帶」。
他的加速能達到理論上的極限值,不受一切外在因素的影響,更不受「音障」的限制。
只是即便如此。
全力而出的他對比犬山賀的出刀,仍是遜色一籌。
這不僅是因為七階剎那的急速,也更因為這位當代劍聖對於居合之道的技藝鑽研、令得出刀的刀尾穿過了音障的門檻!
這是真正極速、極意的居合。
不帶絲毫取巧!
更別說陸離其實知道七階剎那遠不是犬山賀的極限!
但陸離的話還沒出口,就聽對面的老人再度開口:「這一局,算你勝。」
「——再來!」
還來!?
陸離甚至沒能徹底反應過來,犬山賀繼續先前停頓的動作——起身再斬!
無論如何,犬山賀都不會放棄這可能挫敗昂熱的機會。
他不會放過任何能給曾為自己帶來恥辱的男人「回饋」的機會!
目視!吐納!鯉口之切!拔付!切下!血振!納刀!
明明是僅剩刀柄的斷刀,再現的居合卻仍舊流暢得彷彿手握的是曠世名刀、這一轉眼俯身的犬山賀的動作更快,黑白相間的髮絲掩落下的黃金瞳越發閃耀!
他的速度很快,之前就已經足夠快,然而這一刻、他還能再快!
比之前更快。
也比先前更猛——
八階剎那,二百五十六倍速!
再度攀升的言靈拖動着殘留的斷刀,揮動的弧光直接將一切的聲音拋在了腦後,這是超越屏障的一刀,也是極限的一刀!
「接下這真正的急速吧,小鬼!」
聲音比刀更慢,等到陸離聽到犬山賀的聲音的時候,狹長的刀光已到了身前,爆裂的聲響直接將本就浮現出層層縫隙的地板石柱撕裂開來、轟然如狂風暴雨,更像大廈將傾!
陸離心想這老小子竟然不講武德,果然東瀛人都喜歡偷襲,自己才剛剛出院、這下子估計真要躺回去了!但其實哪怕不偷襲、犬山賀這一刀也已經超出了他所能接納的極限範圍,接近音速與超越音障本身就是兩種概念,二百五十六倍的神速言靈更是混血種歷史上所能抵達的剎那最高峰。
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刀迫近。
所以他瞪大了眼睛,努力地讓眼睛睜開、讓那雙黃金瞳不被狂風熄滅,但縱使是將思維意識延長到了三十二倍,也只是將千分之一剎那拉長了三十二倍。
於現實無補、於事更無補!
陸離並不怕自己會死,犬山賀如今的速度雖快,但那把木刀早就因為灼燒而變得鬆軟,最多也只會讓他受點輕傷、在呼吸法的加持下並無大礙,對他來說,真正重要的、恰是此刻落下的刀光,是這剎那綻放的急速。
這是世間僅有的磨鍊!
犬山賀的嘴角不自覺地帶上了笑意。
這個年輕人,不錯!
可惜了老師。
你錯了老師。
你還是——太小看我了啊,老師!
刀劍交錯的聲音隨之響起,爆裂中清脆張揚!
「八階剎那,看起來你確實成長了啊,阿賀!」聲音之中有人這麼開口。
拔刀再斬的犬山賀愣住了。
陸離也愣住了。
他們一樣的驚愕,一樣的愣神,更一樣的...莫名驚慌!
「老師!?」
犬山賀神色僵硬。
「好久不見了,阿賀。」擋在了陸離面前的人也這麼說著,不過用的是無論陸離還是犬山賀都能聽懂的異國的語言,他身形挺拔、衣冠楚楚,蒼白的鬚髮似是因為急速的運動略顯凌亂,但凌亂之下卻是一張老邁卻極具魅力的臉龐,他像是個溫文爾雅的大學教授、也鋒芒畢露得如同遊學四方的俠客。
他的手毫不晃動地以一把僅二十厘米長的折刀抵住了空中落下的斷刀。
精確而毫無停滯地——
「這次來得太匆忙,倒是忘了給你帶點禮物過來!」希爾伯特·讓·昂熱,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語,如是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