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新官上任三把火

王佐力氣小，一時掙脫不開，作為文官又不能學婦人撓人、摳眼、咬耳朵，遂破口大罵：「沐二愣子，休逞武夫蠻力，放下老夫，老夫要與爾大戰三百回合。」

沐琮早聽說明早中期文人風骨，如鋼似鐵，寧斷不彎，如今見到王佐一言不合就丟帽開干，真是開了眼界。

不待沐琮開口，站在文首的剛升上來的雲南按察使白胖的賀炳忠出列喝道：「使台重地，嚴禁互毆，再不住手，老夫讓親衛拖出臬台，記過一等。」

旁邊的文官、武將各自把自己人拉回來，避免了一起***。

沐琮想整束一下現場，找一下電視上放的官員鎮堂木敲一下；找了半天除了一匣旗牌令旗外，就剩一個黃色絲綢包裹，裏面是剛剛太監錢能轉交的征南將軍印。

剛舉起來要砸，在眾文武驚駭的目光下，乖乖輕輕地放下：這玩意是純金摔不壞，但摔損一個角也是大罪。

沐琮硬憋下一口氣，走下階台，撿起王佐丟下的烏紗帽；三根淺色線壓製得烏紗有點在破損、老舊，加上剛丟在地上，內撐鐵架有點變形；

王老頭家裏夫人丫鬟估計

也不勤快，官帽也不知道香薰一下，一股汗臭味。沐琮把官帽整好，恭敬地雙上奉上。

緩過氣來的王佐吐了口濃痰在掌中，順手擦在頭髮上，用來聚攏剛才動武散亂的頭髮，然後接過官帽戴頭上，知禮的道了聲：「為國除賊，人老力衰，失禮了」

沐琮用力壓住想嘔吐出來的早餐，這老小子不是不講衛生，分明是沒有衛生，剛才看他枯黃的頭髮板結，估計時裏面虱子一大堆。

有點潔癖的沐琮嚇得雞皮疙瘩都起，顧不得再搞拉攏人心的手段，快步走回原位，心裏下定決心，以後要定條規矩：

所有滇中大小官員，務必三天一小洗，六天一大洗，誰要是頭上再長虱子，就扣俸祿；用口水理頭髮更是禁絕，太你妹的噁心了。

兩手撐着官桌，虎視下面大小文武官員，嚴肅道：「關於編練雲南五衛，本公在回鎮雲南時，已經在南京都督府備過案了。

這是武事，只要武官無議則可通過，文官不得插手、異議。集議第一條通過，經歷你把此論形成文字歸檔，集議后讓所有人畫押。」

使司經歷管文書的吏目是老文人舉人，文筆了得，記述飛快，不然幹不了速記員。

王佐不滿的夾巴嘴想說話，看到沐琮惡狠狠瞪他的目光，終於不敢站出來反對。

王佐是混久了官場的老油子，他是直但不傻，新官上任不給他燒三把火，憋傷了的上司會放火燒人。

文澍是初入官場的進士，還在觀政期間也就是實習期，加上小地方來，用南京雅音官話在眾多前輩面前放不開手腳，讀第二條施政也是乾巴巴的：

「政二：全面清查雲南各衛的正兵丁數，所有官屯、軍屯、商屯的田畝數，徹查各衛的軍械、糧秣數。」

沐琮用西南官話解釋道：「據都司兵冊記載：洪武十四年，雲南一共有42衛，留守正兵丁數為11萬70004百餘；永樂四年，雲南裁撤兩衛，正兵丁數為9萬8千6百有奇；自永樂四年以來，差一年就有一個甲子，也就是六十年來雲南在冊的正兵丁數語焉不詳，一直沒有具體的數目；

這次清查的目的是：本公要清楚知道我都司其下，到底有多少能戰之兵，多少不戰之兵，多少虛報、瞞報之兵。

屯田也是如此，屯田司登記屯田數連年增長，而納糧、納稅數卻一直在減少，相比永樂年間，已經少了三成有餘。這幾年一直風調雨順沒有天災，糧價都降到25錢一石，這之中分明有侵吞、挪用、虧空之嫌疑。至於各衛軍械、糧秣之徹查，也是這個目的。」

沐琮看着武將一排的人，沒有一人站出來說話，沉聲道：「本公初鎮雲南，不應如此苛刻。本公給你們所有人一個機會，有錯就改的機會：等一下我會下發都司製作的檢查表格，你們回去認真、如實的按表格要求填寫，然後交上來都司照磨司勘察。

本公會派出核查人員、夥同鎮守中官、錦衣衛、監察御史，到你們各衛按填寫的表格數目進行稽查。」

頓了頓再次厲聲警告道：「所以你們務必重視表格數目的準確性，不可兒戲就這一次機會。如果按你們填寫的數據稽查有誤，多了不計，少了就是瀆職、貪污；

到時別怪本公請出太祖皇帝御賜的永鎮雲南、征南將軍佩劍龍首鐵劍，按《大明律》把你的頭給砍下來，並禍及三代。」

「諾！」全部武將在沐瓚的帶領行禮下表了態，同時鬆了口氣：誰屁股底下沒有屎，不追究就好。

沐琮滿意地點了頭：「眾位請起，琮初來乍到，以後就和各位同一個軍鍋里勺飯吃，希望得到各位的支持。」

「繼續。」

文澍能考中進士二甲151名，心理素質挺好，說話也開始順溜起來：

「策三使司對雲南丁口進行一次核查，摸清雲南府丁口數，再造黃冊。」

下面一陣混亂，這次都御史賀炳忠彈壓都沒用。人丁普查向來有十年一次大造黃冊。上次大造黃冊在成化初年，才過去三年就要重造，浪費大量人力、物力不說，顯然不符合往年慣例。

下面議論紛紛，宛如東寺大街；沐琮向錦衣衛百戶張翎鷥使了個眼色。張翎鷥從腰間撥出一把短柄鐵炮，對着後方上空就是一放。

啪的一聲巨響，嚇得下面眾人一跳，見沐琮黑虎着臉，都乖乖地站回自己的位置。

沐琮面無表情地再次解釋道：這次人丁普查，再造黃冊，還是按以往慣例實行增減。同時增加白、綠兩種冊子，以區分土司和歸流戶口數。

使司核查丁口再造黃冊勢在必行，所需人力、物力由使司撥付；所有府、州、廳文武官員務必配合核查工作。如有疑問，待本次大集議后，本公會中門大開三天，歡迎你們上門諮詢。

本公此次回鎮聖旨加了：兼巡撫事。即巡撫雲南兼建昌、畢節等處地方贊理軍務兼川、貴糧餉一員，賜皇帝尚方寶劍一把，代王逡巡，便宜行事，以斬非法。

徐八認真地把皇帝御賜的高級貨：尚方寶劍搬出來，讓這幫邊鄙土司、孤陋寡聞的文武官員見識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