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聽說,你想與我殉情(8)
沈伺不敢睡覺,他怕一閉眼,茗湫的呼吸就斷了。
他紅着眼,看着眼前瘦削的身體被各種導管插着,幾乎不見完好的皮膚,心裏的酸澀瘋狂湧出。
血肉翻滾,手腕,腳腕的傷口全都慘不忍睹。
付之言端着飯走了進來,第四天了,小伺,吃點東西吧。
沈伺搖搖頭,低啞着聲音,道:我沒有臉吃飯,我要等茗湫醒,等他親口說原諒我。m.
挑斷手筋好疼好疼的,我怎麼就控制不住自己呢。
言,茗湫怕我,他怕我,怕我
付之言看着眼前精神恍惚,流着淚的沈伺,不禁有些感嘆,果然,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終。
吃點吧,你垮了,誰去照顧他。
沈伺一個勁的搖頭,滾燙的淚順着眼角滴落,似要灼熱皮膚。
付之言不知道怎麼勸了,他蹲下,與沈伺對視,聽着,首先把你自己顧好,才能好好管何茗湫。
他看沈伺沒有任何反應,沉默了會,又繼續說道:這次,何茗湫的小腿那一截,真的廢了。
以後離不開輪椅了,他不會再逃跑了。
小伺,你的仇恨早就消散了,為什麼要折磨自己。
這孩子自始至終都是無辜的,他差點死了,你還不願意放過他嗎?
沈伺雙手抱頭,眼睛裏有嗜血的紅意,他面目猙獰的吼道:你不懂,不懂,這不是我能控制住的!
我也想想好好愛他,我控制不了,這種情緒,控制不了越到後面的話語越輕柔。
沈伺痛苦的閉上眼睛。
他也不想鎖着茗湫,可他就像被下了降頭一般,做了許多瘋狂的錯事。
沈伺想挽回,卻來不及了。
差一點,就差一點,他就永遠失去了他的少年。
小伺,重點是,何茗湫需要截肢。
小腿那一截的肉全部壞死了,拖不得。付之言忍不住再次提醒。
出乎他的意料,沈伺反而平靜下來,他的眼睛裏仍舊佈滿紅血絲,語氣卻異常輕柔。
截吧,我給茗湫定製了專屬的輪椅,他肯定會喜歡的。
茗湫有我,有我就夠了,我可以照顧好他。
盯着沈伺如同染血的眸子,付之言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明明那麼溫柔的話,說出來格外滲人。
他點點頭,看向床上毫無生氣的何茗湫,兩頰有些凹陷,五官精緻,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是他見過最好看的。
可惜,他見過的何茗湫,總是一身傷,不是沉睡就是昏迷。
小伺,何茗湫的傷口一直化膿,要儘快。
沈伺突然笑出聲,笑着笑着,喉嚨里發出悲戚的嘶吼,他睜着充血的眼睛,帶着祈求,死死的盯着付之言。
好,那就現在,給茗湫打上麻藥,讓他多睡會,他最怕痛了
他垂在兩側的手在微微顫抖,心臟像被大手緊握,窒息感縈於心間。
終究逃不過截肢的命運。
茗湫,你會原諒我的對嗎?
別怕,以後,以後還會沐浴在暖陽之下,你永遠是我的光。
一眨眼彷彿過去了很久。
何茗湫眼皮輕輕動了下,隨後睜開有些迷茫的眼睛,視線有些模糊,好一會,才聚焦。
要看不見了
全身沒有知覺,他像具有着意識的屍體。
他的身體,好多管子。
這是哪,他怎麼了?
沈伺端着粥進來,發現何茗湫醒了,愣怔的杵在原地,瓷碗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大步走向床邊,眼眶發紅,茗湫,你終於醒了。
何茗湫睜着空洞的眼睛,他與沈伺對視,疑惑的開口道:程牧,你怎麼留了那麼長的頭髮。
程牧?
沈伺喜悅的神情瞬間被冰凍,渾身滲着冷氣,你叫我什麼?
程牧呀。他的聲音嘶啞極了,吐字卻格外清晰。
程牧是誰?沈伺僵在原地,用盡全身力氣問出這一句話。
我喜歡的人。何茗湫似是有些害羞,蒼白的臉頰竟然染上了一絲紅暈。
我們都在一起那麼久了,程牧你怎麼總是問這種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