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一戰
傾婭想了想,淡淡道:「請她進來吧。」
如今,她想多做些事,不然會胡思亂想。
吳江有些意外。外頭都傳遍了,越國越王截殺閣主不成,反被破了幾座城。
不過,他沒有質疑領頭上司的習慣,轉身便下去請人去了。
約莫片刻,傾婭堪堪在前廳落座,茶盞霧氣蒸騰,白月恆便到了。
「顏閣主。」
她到底是雷靈根天才修士,又出身修仙大族,實在做不到在傾婭面前卑躬屈膝。但為了君炎,她說了話后,又覺得不夠,還是躬身行了禮。
無需直視她的眼睛,傾婭便能感受到她心中煎熬的屈辱。
只是,她很是不解。那日在閑崖鎮所見,白月恆還敢隻身殺過來,要法滅了她。而如今的白月恆,半點天才的氣勢也無,整個人由內而外的卑微到極致。
「仙子不必如此。修為高深的不是我。」傾婭示意她坐下,「不知仙子來尋我,所謂何事?」
「顏閣主。」白月恆有些誠惶誠恐,又有些備受屈辱之感,內心深處矛盾極了,也頹敗極了。
她甚至覺得自己一無是處,還不如去死了算。
「仙子請直言。」傾婭回想起前世,在她生大寶二寶之前,白月恆還沒變成如今這般模樣。難道是,在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顏閣主,我王當日截殺你之事,還請仙子大人大量,莫要與我們越國計較。顏閣主有什麼要求,可以儘管提,只要是我們越國能做到的,一定滿足。我王想必是尋錯了人,才釀成了那日之事。如今……周邊他國,兵臨城下,越國無數子民處於水深火熱,仙子請看在眾生的面上,原諒我王一次。」
她說得懇切,是真心實意為君炎着想的。
「仙子,我家前輩一沒有濫殺你們越國子民,只是除掉了幫助君炎截殺我的修士。二,沒有讓其他國發兵攻伐越國。怎麼?聽你這意思,你們越國子民過水深火熱的生活,還是我家前輩的錯了?」
「不不不。」白月恆連連擺手,惶恐不安,「顏閣主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請你和前輩原諒我王。只要你們肯原諒,我當牛做馬,任憑你們驅使。」
傾婭頭回見這樣的白月恆,與前世對她喊打喊殺的模樣,實在大相逕庭。
更無法理解,一個天才,竟卑微到如此地步。
「越都王宮,地宮深處,有兩具冰棺。一大一小,小的已經空的,大的應該還躺着人。仙子不如去看看,若看了你還想我原諒君炎,可以再來找我。」
傾婭丟下話,起身離開了前廳。
白月恆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她很快想起白薇兒也說過地宮的事。
「顏閣主,我還會來找你的。」白月恆不想放棄,但也不再糾纏。她覺得自己去了越國王宮,看到了冰棺,也一樣會為了君炎而求人。
傾婭沒接話,她剛從前廳出來,行過迴廊,便見帝休站廊前負手而立。
如今,已是寒冬,天正飄着大雪。
他在漫天風雪中,負手佇立,宛若仙神凝視深空,飄逸出塵。Z.br>
傾婭腳步頓住,望着他的背影,不敢去打擾。
前輩待她太好,她太怕成為習慣。一般將別人的好當成習慣,便會患得患失,便會變得霸道,便會嫉妒,便會變成自己不喜歡的樣子。
所以,這樣不遠不近的,相安無事為好。
也不知看了多久,前方的人,已披了一身的白雪。傾婭站得腳都酸了,身體冷得微微發抖。
她自從修鍊后,很少冷的,也不知映月城是否不同。
突然,前方的人不見了,彷彿他從未出現過。
傾婭心頭一慌,揉了揉眼睛,拔腿便衝過去。
然而,她剛動,手腕便被拉住了,猝不及防之下,她跌進了個溫熱的懷抱。
熟悉的青草氣息撲鼻而來,傾婭立刻知曉是誰,當即臉色蹭的便紅了。她抬眸看去,正見帝休眉頭緊鎖,像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前輩。」
「勿要出聲。」帝休傳音道。語氣極其嚴肅。
傾婭立刻噤聲,不敢再言語,也不敢亂動,就保持被抱着的姿勢。
「帝休大帝,我尋了你十一萬年,沒想到你藏於書中。看來大帝是動了凡心,不然我根本無法尋到你。既尋到了,還請大帝出來與我一戰!請大帝賞臉,不然我燒了這本書。」
不知從哪裏來的聲音,突然灌入傾婭耳中,轟隆隆的,令她識海沸騰翻湧,像是要炸裂了一般。
帝休掌心一縷青霧溢出,將她籠罩,那種被撕裂的痛苦,很快散去。
「在這裏,等我回來。」
帝休說完,將傾婭扶正站好后,人化作青霧,不知飛去了何處。
傾婭慌張四顧,沒尋到人,心裏慌亂到極致。
「前輩。」她輕輕呼喚了聲。
帝休沒有回應,她又接連呼喚了好幾聲,也沒有得到回應。
「女兒,你喚前輩何事?」於偉業過來,「前輩呢?」
「對啊,前輩呢?」傾婭深深蹙眉,她感覺到腦海中,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快速消失,「前輩……有人說……說什麼?然後前輩讓我等他回來。」
「什麼?」於偉業一腦門的問號,「什麼等你回來?」
「什麼等回來?爹,誰讓你等?」傾婭像是完全不記得方才帝休跟她說過什麼,而那邀帝休一戰的話語,也全然沒在她腦海里留下半點記憶。
「不是你說前輩讓你等她回來嗎?」於偉業,「對了女兒,我好像忘記什麼重要的事了,我到底忘了什麼?」
父女倆相視無言,面面相覷。
此時,蒼靈大陸最古老,修為最高的那幾位,方才完完全全聽到了邀帝休一戰的喊話,並且也正在快速忘卻。
「書?我們這一界,竟只是一本書?對了,什麼書?書?我要看書?」
哪怕是修為最高的存在,也在片刻后,將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顏宅。
傾婭想起方才父親跟前輩的對話,有些不好意思見前輩,便逃似的對於偉業道:「爹,天色不早,我先休息了。我明日要送大寶二寶去學宮。」
「好。」於偉業也沒心情多說,他好像忘記了什麼。
傾婭來到自己屋,坐在團蒲上,開始修鍊。修鍊能使她心靜,心靜才不會多想。
可這回,她修鍊着修鍊着,便睡著了。
平日裏,不怎麼有夢的她,破天荒夢了好大一場。
她夢見自己跋山涉水,像是在尋找什麼,尋遍萬山萬河,也沒尋到。她的心空落落的,睡夢中,痛得厲害。
此時,一張寬大,黑沉沉的書案上,一本書安靜的躺在中央。眨眼間,青霧繚繞,帝休出現在書外。
「這本書,因大帝你,而衍化成了一方小世界,我猜想大帝不會讓這一界生靈因界毀而身死。」
一名年輕的修士出來,他無聲無息,真正的容於道,容於自然。他如同萬界中的一粒塵埃,一片枯葉,亦或是一滴水,神識完全感應不到他的存在。
他身上的衣裳,跟帝休全然不同,不像是一個紀元的產物。
「你,不錯。」帝休有種誇讚。
那人微笑,「隔着數個紀元,你我隔空相見,能與大帝一戰,是我的榮幸。」
若傾婭在此,一定聽不明白。隔空相見?難道他們不處於一片天空之下嗎?可是,看上去,分明在同一片天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