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 壓歲錢
高鐵，臨窗座位。
‘都行…’
這算什麼回答，以裴玉靜的腦迴路，難以理解。
‘可能是他聽錯了吧…’裴玉靜如此認為。
她組織了語言，又詢問：“姜寧，等高鐵停了以後，你準備在哪個城市出站？”
姜寧已讀亂回：“用腿走路出站。”
裴玉靜呆了呆，說：“你可以說的詳細一點嗎？”
姜寧：“可以的，我會根據實際情況和個人喜好，決定先邁左腳或先邁右腳。”
好了，現在裴玉靜閉嘴了。
姜寧依舊一動不動，暗中默默用神識掃她，心道：‘你也有無語的時候啊？’
前世他和裴玉靜相處時，對方處事波瀾不驚，倒顯得姜寧年輕氣盛，不夠成熟，不過卻也正常，大部分情況下，年輕時期的女生確實比同齡男生更加成熟。
而且，裴玉靜在世俗定義的規則中，的確比姜寧優秀的多。
於是當初姜寧非常有自知之明，選擇放棄，直到最後一次從公園分別，他依然沒能見到裴玉靜，對他流露出什麼特別情緒。
記得最後一次和裴玉靜有關聯的消息，還是幾個月後，馬姐發微信，‘小姜，靜靜還問我，你最近怎麼不找她了。”
這句話真實性，已無法驗證，但按照姜寧的估計，大概率是馬姐故意編的話。
經歷沈青娥事件后，他再不想處心積慮的感動女孩子，越投入，最後反噬越重。
姜寧當時的回復是，‘我想靜靜’。
於是，從此再沒過交集。
此刻。
裴玉靜得到了姜寧的亂回。
她在座位靜坐了一會兒，然後給小桌板放下，她手機殼後面粘有一個拉環，拉起后，手機放橫，可以當做支架。
手機屏幕播放名師講課的畫面，她漸漸沉入其中，看的入神。
裴玉靜雖然漂亮，但性格冷淡，不願交際，遇事喜歡退縮，所以沒朋友。
她家開燒烤店，初中時還會被同學調侃，於是更影響了她的三觀，但她沒被人欺負過，因為開燒烤店的馬姐，乃是女中豪傑，混混鬧事都不怕，更何況是那些學生。
姜寧又掃了她一眼，疾馳的車廂里，裴玉靜安逸的坐定，一頭烏黑的長發蓋住她的肩頭，哪怕姜寧的神識潤過，依稀間感受到那股柔順。
‘難怪我前世，得知她的頭髮被鬼火少年粘了口香糖，不得不剪短后，會那麼不忿…’
忽然，姜寧神情定住，眼神一縮。
他前世的學生時代，因為堂哥的庇護，並沒受到鬼火少年的滋擾，但今生為何一見到鬼火少年，便總忍不住給他們放煙花呢？
‘若是這般想來，今生的果，潛移默化中，受到了前世的因。’
姜寧莫名悵然。
周圍的一切，與裴玉靜無關，她彷彿獨立於時間之外，沉醉在網課的世界。
姜寧發現她用的手機是iphone6plus，仔細想想挺正常，馬姐燒烤味道很好，估計一個月賺兩三萬輕輕鬆鬆，裴玉靜經常幫忙，單純拿工資也夠買了。
裴玉靜並不知姜寧的想法，她陷入學習之中。
她很喜歡學習，只要學習，她便不會覺得孤獨。
哪怕每天給家裏幫忙，佔據了很多時間，她依然能考到實驗班，正是因為她染上了學習的癮。
“女士們，先生們，你們好，你乘坐的列車運行前方到站是安城站，在安城站下車的旅客，請您提前做好下車準備…”
安城不是姜寧下車的站點，播報剛響起，那個老阿姨立馬搬起行李箱，往車門趕去，彷彿一秒不想停留。
有個小男孩透出大大的疑問：“爸爸，為什麼每次高鐵還沒到站，就有人離開座位去過道等待呢？明明幾分鐘才會停呀！”
小男孩的爸爸文質彬彬的，他耐心解釋：“因為高鐵停車的時間很短，而車廂外面有很多旅客等待，如果不早點下車，他們就會擠上來了。”
小男孩媽媽則說：“還有一點，因為早些下車，可以先打到出租車，你在車上少站幾分鐘，出了站可能會多等半個小時出租車。”
小男孩恍然大悟，他父母滿意一笑，好一副闔家團圓的畫面！
突然，某個角落冒出一句話：“有沒有一種可能，她那麼匆忙的下車，是因為怕被打呢？”
此言一出，場面頓時凝固。
許多道目光，不由得集中向姜寧的位置。
姜寧宣稱：“非特殊情況，我一般不打人。”
遊客們樂了，沒想到這個凶人，居然還會和他們開玩笑。
伴隨舊的乘客下車，新的乘客上車，高鐵再一次啟動。
高鐵上，最不缺的是大聲打電話的商務人士，以及大聲吵鬧的小朋友。
前者，姜寧催動法力，給他手機斷電。
至於後者，姜寧偏過臉，朝過道對面一個不停吵鬧的小女孩喝斥：“閉嘴！”
通常來說，能培養出亂吵鬧的孩子的父母，往往本身素質同樣不咋滴。
小女孩爸爸面相嚴肅，他皺眉道：“不是，你跟個小孩子計較什麼？”
姜寧靜靜坐着：“你也給我閉嘴。”
小女孩爸爸“噔”的一下站起，胳膊一甩，給外套脫掉了，竟然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小女孩無法無天：“爸，他嚇到我了！”
還不等姜寧有所反應，旁邊兩個熱心旅客，連忙按住小女孩爸爸：“兄弟，別動手啊！上一班車有人鬧事，直接被他從車上扔下去了。”
“他真敢打人，不信你問問周圍的人！”
“扔下去了？”小女孩爸爸難以置信。
“對啊，就是拽着頭髮，直接從門口扔下去的。”那個先前勸人讓座的熱心大叔，繼續勸：“老弟，大過年的，我勸你善良！”
小女孩爸爸，瞧瞧熱心大叔的體格，心裏權衡利弊的一番，又把外套重新套好，坐回原座位。
姜寧收回目光，不是太過分的情況下，他懶得現在動手，畢竟他還是喜歡平靜的生活。
車廂里的氛圍逐漸安靜，附近某個單眼皮的女孩，在給好朋友扣字發消息：“露露，天啊！我太幸運了，我今天居然坐上了靜音車廂！”
禹州，耿露：“啊，靜音車廂？是有什麼特殊材料可以吸音嗎？”
現在的民用科技，已經發展到她聞所未聞的地步了嗎？
單眼皮女孩子偷瞧姜寧一眼，說：“不是，就是只要有人敢吵鬧，就有一個很酷的男生，讓他們通通閉嘴。”
耿露：“啊這…”
…
列車平穩運行，姜寧解開從背包中摸出的袋子，將一些打發時間的水果零食拿出，依次擺在小桌板上，擺的滿滿當當。
首先是堆疊在碗裏的草莓，顏色如琉璃紅艷，塊頭比雞蛋還大，表面還沾了些許露珠，更顯得嬌翠欲滴。
草莓旁邊，則是姜寧讓長青液請來的大廚，幫忙滷製的鴨貨，鴨心，鴨胗，鴨舌等…這些鹵貨表面染了醬料，蒙上一層誘人光澤。
草莓搭配鹵鴨貨，雖然有些奇怪，卻也比較合適，至少葷素齊全。
姜寧用筷子夾起一塊鴨胗，此胗出自是青禹湖為愛決鬥的野公鴨，一口下去，口感略脆，幾分彈牙，經過精心熬制的滷汁充分浸泡，使得鴨胗相當入味，味道層次豐富。
姜寧吃了好幾塊，身邊的裴玉靜還在看書。
姜寧暗道：‘孩子，你入魔了！’
他決定助裴玉靜修行。
他將滷味的香，悄悄地引出，飄在裴玉靜鼻尖。
裴玉靜本身抗性很高，乃是燒烤店之女，奈何姜寧享用的是仙品鴨，而且裴玉靜晚上沒吃飯，現在晚上8點多了，正是餓的時候。
她隱晦的用餘光打量了半秒，恰好被姜寧的眼睛捕捉到。
四目相對，裴玉靜趕緊轉過臉，繼續學習。
可是，現在無論如何是學不下去了，愈發濃郁的香味，叫她頻頻偷瞄。
姜寧吃了口草莓，不經意的問：“晚上沒吃飯吧？”
裴玉靜不想再受他的好意，她回答：“我吃過飯了。”
姜寧：“吃點吧。”
裴玉靜：“我等會到我外婆家吃飯。”
姜寧：“你不是說你晚上吃飯了嗎？”
裴玉靜十指相扣，不吱聲：“…”
姜寧捏着筷子，輕輕點着：“呵呵，讓我猜猜，等你到了你外婆家，你外婆問‘靜靜吃飯沒？’，你肯定又會說，‘我在外面吃過了’，然後餓一晚上肚子，對吧？”
裴玉靜盯着姜寧，有種被看破一切的不安，‘他怎麼會知道，我不願意麻煩外婆他們呢？’
姜寧搖搖頭：“你真的很彆扭。”
裴玉靜沒反駁，她總覺得，晚上讓外婆給自己留飯，會令她們認為自己是個麻煩的人，與其那樣，還不如她自己餓一頓，反正又不會死的。
姜寧教訓了她一后，猝然發現，前世他寄住大伯家，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心中升起淡淡的惆悵，他摸出兩個塑料杯子：“你到前面幫我接兩杯熱水，我請你吃零食。”
裴玉靜說：“不值得。”
姜寧：“我懶得動，你就當你在沙漠裏給了我一杯水。”
裴玉靜聽后，沒再堅持，她扶着把手起身，隨着她身姿舒展，一頭烏黑的長發宛如瀑布流淌，輕輕拂過她的腰際。
姜寧心說：‘真好看。’
下一秒，又慍怒：‘該死的鬼火黃毛。’
……
河壩，平房。
薛元桐的雪糕請求被媽媽狠心拒絕，她也不惱，反正只要有錢，她想吃多少雪糕，就吃多少雪糕。
可惜，她的錢今天給媽媽買了衣服，姜寧臨出發前，又騙走了她所剩無幾的錢。
現在兜里一個鋼鏰沒有。
楊老闆的草莓園明天歇業，她沒辦法兼職看場子。
再說了，哪怕再聘請她們，楚楚也不願意去了。
所以大過年的，薛元桐斷糧了。
薛元桐挽着媽媽的胳膊，她眸子裏映着白熾燈溫馨的光芒：“媽，你今年給我多少壓歲錢呀？二十，還是五十？”
雖然現在物價上漲很多了，但前一兩年，她買零食，往往買的是很便宜的那種雜牌餅乾薯片，稍微好點的，則像是盼盼奶香味雞塊薯片，一包幾塊錢，能吃一天，所以幾十塊是一筆巨款。
顧阿姨瞅瞅女兒，淡淡的說：“呵呵，這點出息？”
下一個瞬間，她輕描淡寫的說：“給你兩千塊。”
薛元桐被震住了，兩千塊巨款啊！這些錢買的零食，能把她柜子堆滿了！
“真的嗎？那我不爽死！我花一塊扔一塊！”薛元桐吃驚的望着媽媽。
顧阿姨聽后，瞅了瞅女兒沒出息的樣子，她改變主意：“今年壓歲錢我準備了兩千，你和姜寧倆一人一半，你一千，他一千。”
說完她又警告：“讓我發現你買雪糕吃，我全給你收回！”
薛元桐嚇了一跳，又問：“如果姜寧給我買雪糕呢？”
顧阿姨：“不給他。”
薛元桐聽后，心裏小算盤一打，她和媽媽拉開距離，給姜寧發消息。
車廂里。
姜寧見到手機震了震，他拿起來一看。
“姜寧，假如你突然獲得了一千塊，你會買什麼？”
看到這條消息，姜寧隨手回復：“買我想要的東西啊。”
薛元桐：“那我呢？”
姜寧：“怎麼，你想要我的錢？膽子不小！”
薛元桐：“你都有一千塊了，難道不願意給我買一根雪糕嗎？”
她開始翻舊賬：“你前天回老家，我給你澆花，給你曬被子，給你打掃房間，幫你做寒假作業，等你回河壩，我還給你做好吃的，你現在看的貓和老鼠，還是我給你下載的，換洗衣服也是我收拾的，難道，你忍心辜負我嗎？”
姜寧：“…”
他能反駁什麼？
“梭哈，一千塊全買雪糕，我倆早上吃一次，晚上吃一次，日子美美的。”
桐桐眉開眼笑。
‘不過…’她心裏則想：‘對不起啦姜寧，我的錢還是要由我來掌控！’
她馬上截圖姜寧的消息，展示給媽媽看：“媽，你瞧姜寧多過分，硬要買雪糕，唉，勸都勸不動，所以媽你的兩千塊…”
顧阿姨瞅瞅她，道：“姜寧都這樣了，不敢想你是啥樣的，今年壓歲錢都不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