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裴蕊的第一次
裴蕊放下杯子,神情有些落寞。
「那個...小蕊是養了條狗...不過今天下午出完任務回去的時候小狗就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它叫什麼名字?」
老趙有些納悶,蘇譽平時瞧着挺精明個人,怎麼今天也犯混起來。
裴蕊沒有說話,又給自己滿上一杯。
「小蕊,別喝了。」老趙沒雖然沒有養過寵物,可也知道裴蕊受了不小的打擊。
蘇譽低頭,約克夏直立着身子,兩條前爪微曲朝他拜着,水汪汪的眼神滿是乞求。
「它是不是帶着個粉色蝴蝶結?」
裴蕊的酒杯停在嘴邊,不可思議的看着蘇譽。
老趙舔了舔嘴唇,感情是蘇譽有發現了?可順着蘇譽的目光看去,啥也沒看到。
八成是又見鬼了,老趙已經習以為常了,點上根煙吞雲吐霧。
「你怎麼知道?」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么?」蘇譽反問道。
「怎麼可能!」作為唯物主義堅實的擁護者,裴蕊自然不信。
「那我就沒法跟你解釋了。」
「呵。」
鬼怪之說實在乏善可陳。
裴蕊搖搖頭,只道是湊巧罷了,一個在讀大學生竟然也會相信,實在荒唐。
一仰頭,冰涼的啤酒再度入喉,只覺大腦有些昏沉沉的。
「從上大學到現在,它陪了我五年的時光,早就成了我的精神寄託,如今卻連死因都搞不清楚,想想也是可笑,我甚至連它最後一面都沒見到。」裴蕊失神的說道。
「蘇譽。」老趙使了個眼色,他雖然看不到,但他知道蘇譽肯定是見到了。
倒不如讓裴蕊再見一眼,了卻心中的缺憾。
「死因不明嗎?」
「嗯,小蕊特意找人檢查了一下想知道是什麼病症導致的,可沒有人能給出明確的答覆,就好像是突然間就走了。」
「裴姐,我能讓你見它最後一面,不過還希望你能盡量剋制好自己。」蘇譽平淡開口道。
裴蕊戲謔一笑,單手托腮,醉意已經上臉,雙頰微紅。
「呵,弟弟,你要是真能讓我見到它,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哪怕你讓姐姐跟你去滾床單都心甘情願!」
裴蕊的話擲地有聲,彪悍的話語引得旁桌人紛紛側目。
老趙尷尬的直摳牆。
蘇譽有些頭疼,不過也不敢拖得太久,小狗似乎不是一個完整的魂魄,更像是執念一類的存在。
一指點在裴蕊的額頭上。
裴蕊撐着朦朧醉眼,嘴中呼出酒氣。
「弟弟,你在搞什麼飛機,好癢!」
半晌拍開蘇譽的手指,裴蕊嗤笑一聲道:「鬧夠了沒?無聊。」
蘇譽沒有言語,一聲清晰的狗叫聲響起。
約克夏搖着小尾巴欣喜的匍匐到裴蕊的腳下。
聽到熟悉的聲音裴蕊的醉意瞬間消退,不敢置信的低下頭。
「小Q!」裴蕊伸手去抱,小狗的身影如同鏡中花水中月,裴蕊的手直直的穿了過去。
小狗伸出舌頭去-舔主人的手,裴蕊把手放在它的嘴邊,儘管觸碰不到,裴蕊還是淚眼婆娑的任它做出舔舐的動作。
「我...是在做夢么?還是喝的太快腦子壞掉了?」
「都不是,是它的執念想見你最後一面。」蘇譽說道。
裴蕊收回手掌,小狗的身影逐漸消散。
「趙隊,你看到了么?」裴蕊皺眉問道。
老趙搖頭,他知道裴蕊還是有點不大相信,只是這種事不親身經歷還真不好解釋。
「你是怎麼做到的?你對我催眠了么?還是...這酒有問題?」裴蕊機警地問道。
「喏。」蘇譽示意她抬頭。
過路處此時站着一個身穿紅色旗袍披頭散髮的女人。
髒兮兮的髮絲中女人瞪着通紅的眼睛。
一隻手熟稔的抱着襁褓,嬰兒鐵青的胳膊無力的垂落,筷子般粗細,小拳頭握着還沒成年人的拇指粗大。
裴蕊倒吸口涼氣,大冷天穿個旗袍本來就突兀,再加上懷中夭折的孩子,怎麼看都透着不正常。
「她...她什麼時候出現在那裏的?」裴蕊顫聲問道。
「一直在那裏了。」蘇譽將裴蕊給他夾的羊肉塞進了嘴裏。
「你還吃的下去?」裴蕊一臉不可思議道。
「來飯店總不能因為看到髒東西就不動筷吧?再說現在食材里的科技與狠活不比那東西乾淨,低頭吃飯,眼不見心不煩。」
「其他人都看不到么?」
「要不你問問老趙。」
「別問我,我可不想看。」
老趙與蘇譽碰了碰杯,他是一點也不好奇,這半年時間見過的鬼比踏馬鬼片里看的都多,他可不想吃頓飯也找刺激。
「她動了!動了!」裴蕊瘋狂的搖動蘇譽的胳膊。
噹啷。
店門打開,幾個年輕的小伙有說有笑的走進火鍋店。
老闆迎上去免不了一陣客道,將幾人往裏面引領。
明晃晃的尖刀刺下。
「啊!」
饒是受過良好的訓練,裴蕊此時還是心跳加快,情不自禁的尖叫出聲。
尖銳的喊叫蓋過了所有的聲音。
店內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這個短髮靚麗的姑娘。
尖刀從老闆身體穿過,女鬼的眼神與裴蕊短暫相交,她的注意力也被轉移過來。
「沒...沒事?」裴蕊晃了晃腦袋。
老闆略帶狐疑的看着她,心道這姑娘耍酒瘋呢?
「大多數的鬼魂不具備害人的能力,他們也不是有意要害人,只是在重複着生前的動作。」
「可人死掉不應該轉世投胎的么?為什麼他們會滯留在陽間?」
「我也不知。」以前的蘇譽或許會很快答出是因為執念,可經歷的越多越看不懂這個世界。
「我...不想再看到鬼了,你快再像剛才那樣點我一下!」裴蕊的樣子有些楚楚可憐。
「開眼又不是開燈,撥動開關就行,你低頭吃飯稍等等吧。」
「可她對着我走過來了啊!」
裴蕊的語氣有些焦急。
蘇譽回頭,還真是。
女鬼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直勾勾的盯着裴蕊,步伐雖慢,但堅定。
小孩的手臂隨着她的動作一前一後的擺動,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裏的羊肉都有些味同嚼蠟。
蘇譽索性要轉過去看看這女鬼到底要做什麼。
可左側身子的壓力陡然增大,一片柔軟貼合在他的手臂上,裴蕊如同八爪魚一般牢牢地鎖在他的身上。
蘇譽的身子不斷被向里拉扯,對女生來說角落好像有着莫名的安全感。
堅挺的鼻樑上冒出細小的汗珠,裴蕊真的怕了。
老趙快到嘴邊的肉又放回了碗裏,跟隨着裴蕊的目光看向空蕩蕩的過道。
搞得他也有點緊張起來,桌上的氛圍與隔壁桌的歡聲笑語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感受到指甲扣進肉中,蘇譽疼的齜牙咧嘴。
裴蕊與別的女生不同,越緊張越想看,越看又越緊張。
蘇譽乾脆屈指向前,一點金芒極快的在女鬼腿部劃過。
女鬼瞬間失去身體的控制跪倒在地。
飯店的門再度被吹開。
寒風湧入,幽冥洞開。
女鬼的身下裂開一道漆黑的縫隙,泛着幽光。
她的面色如常,並未吼叫,也未惱火,只是又一次機械的揮動尖刀,重複着之前的動作。
身體一點點被下方的洞口吞噬,裴蕊好奇的伸長了脖子。
砰砰砰砰!
窗外接連傳來撞擊聲,玻璃上的裂紋清晰可見。
鄰桌几人嚇得不住驚呼國粹。
「好像是幾隻鳥?」貼靠在窗戶邊的食客不確定道。
「幾隻鳥一起撞擊在窗戶上?也太扯了吧!」
蘇譽更多關注的還是女鬼,可隨着撞擊聲讓他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了。
女鬼的身體彷彿受到莫名的力量拉扯,一股力量將她的身體越拉越長。
裴蕊瞪着大眼,嘴唇緊咬,現在她表現驚訝的方式完全體現在手上,蘇譽被她掐的額頭直冒冷汗。
人多眼雜,蘇譽並未去干預,眼中金光閃過,他轉頭凝視窗外。
女鬼的身體終於禁不住拉扯崩碎了。
腿以上的部位化成了肉眼不可見的鬼氣,沿着窗戶上的裂痕擠壓出去。
一個包裹嚴實的身影走在路邊。
鬼氣飄進他厚重的衣物下。
陰差?蘇譽並未出門查探,若真是陰差的話,他過去反而犯了忌諱。
腳下的縫隙消失,女鬼好似未曾出現過。
老闆這時撓着頭進屋,手裏拎着四隻麻雀。
每隻麻雀的雀嘴上都血跡斑斑。
「還真是邪門了,麻雀又不像鴨子印隨,一隻鳥撞上也就算了,怎麼一連撞了四隻?」
「頭一次見這稀罕事。」老闆拎着麻雀去了后廚。
眼前再無異象,裴蕊終於鬆了口氣,指甲也捨得從蘇譽的肉裏面拔了出來。
「裴姐...我胳膊都麻了...」
「啊。」裴蕊這才注意到自己整個身體都貼靠在蘇譽身上。
趕忙側過身子,兩人間重新出現了一人左右的距離。
此時一輛寬敞的商務車行駛在高速路上。
後排躺坐的少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問道:「還沒到么?」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眼少年,緊張道:「老闆,還要大概兩個小時。」
「哦,坐車還真無聊。」少年打開車窗,絲毫不顧及灌進來的涼風。
爽利的短髮緊貼頭皮,少年張大嘴猛吸着涼風,頗感有趣。
司機又看了眼後視鏡,懼意更深了。
一副紅漆棺材從車後備箱處一直延申到副駕駛。
棺材裏細微的響動着,有人被困在裏面。
他咕咚吞咽了下口水,裏面的人他也認識,正是他真正的老闆,五老峰金華寺的住持曾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