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一張相片
蘇譽人生中第一次坐上了如此奢華的汽車。
每一次輪胎與地面硬物的觸碰都會有種自己腳踩着趟過去的感覺。
監獄離得雖然不近,龔十九的車速彌補了距離。
不到二十分鐘監獄外牆的大門就出現在眼前。
監獄的哨所上站着一排排荷槍實彈的獄警,天色雖未完全黑下來,明亮的探照燈已經在四處掃動。
監獄外牆高逾六米,院牆上拉着厚重的鐵絲網和高壓電線。
甭說是人,就是換成任何善於攀爬的動物也插翅難逃。
巡邏的獄警見到車輛后都自覺的貼靠在一旁,槍口端平。
龔十九稀鬆平常的開車駛過,未做停留。
內院與外院相隔着一道巨大的鐵門。
車輛停靠在門前,龔十九的電話適時的響起。
「喂,是我,密碼,請稍等我看一下。」龔十九打開手機的軟件。
蘇譽瞥到上面有六位數的數字,如同支付保護一樣,每隔一分鐘變會變更一次。
「035276。」
厚重的鐵門轟隆作響,黑色的漆面與皚皚白雪顯得格格不入,聲音也是冰冷刺耳。
隔着鐵絲網蘇譽已經可以看到監獄裏的囚犯在院裏棲息活動。
當車輛進入的一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目不轉睛的盯着車子。
龔十九一路來到辦公樓下。
車鑰匙隨意丟給一名獄警,龔十九歪頭看了眼修補下水的囚犯。
六七名囚犯看到典獄長都雙手併攏在腿上,身子綳得筆直。
蘇譽有些詫異的是獄警竟然沒有像電視裏演的那樣控制囚犯保護典獄長。
反而是用略帶同情的目光看向囚犯。
龔十九走到囚犯跟前,黑色的皮質手套將犯人的衣領卷區下翻。
掃視了兩眼他拍拍囚犯的腦袋不容置疑道:「脫掉上衣。」
囚犯丟掉手中的工具,顫抖着脫掉外層的囚服。
「都脫掉。」
囚犯只得照做,背心掀起,從頭上褪下。
北風呼嘯,雪花拍打在他的後背上,不禁打了個寒蟬。
龔十九的手指畫了個圈。
囚犯轉過身。
精壯的肌肉上面幾塊翻飛的皮肉還在流淌着鮮血,肋骨上的傷疤也似讓人重新挑開過,觸目驚心。
蘇譽微微蹙眉。
「穿上吧,你帶他去醫務室,順便把0318號帶到二樓的隔間。」
「是。」獄警領命帶那個囚犯先行離去。
「我們也走吧。」龔十九帶着蘇譽走進辦公樓。
其他的囚犯瞬間鬆了口氣,身子明顯鬆軟了些。
龔十九的辦公室與蘇譽想像的一樣,古樸,奢華。
龔十九把唱片置於轉檯上,落下唱針。
「要喝點什麼?」龔十九收好外套隨口問道。
蘇譽剛要開口,突然想到貌似這種地方也不可能會有諸如雪碧可樂之類的飲品。
這裏給蘇譽的感覺是飲品只會有各種名字冗長的洋酒。
可他只覺口中有些燥熱,需要冷飲來沖刷下喉嚨。
「雪碧么?」龔十九打開冰箱取出一廳雪碧遞給蘇譽。
黑色的坎肩搭配着筆挺的白襯衫,龔十九舉手投足間都有種別樣的華貴。
而他的表情卻又偏偏透着理所當然。
蘇譽第一次見到氣場如此強大的人,明明語調平緩,給人的壓力又十足。
「你在想為什麼我這裏會有雪碧這種飲品?還是在想為什麼我會知道你要喝雪碧?」龔十九玩味的笑着。
靠坐在辦公桌上,龔十九給自己開了瓶蘇打水。
「監獄戒備這麼森嚴,囚犯逃不掉吧?」蘇譽出聲問道。
「沒錯,那個囚犯是我故意放出去的,就是為了聯繫你。」龔十九坦白道。
「打電話的方式不好么?」
龔十九擺擺手道:「打電話太過刻意,這個時間點,你與我不應該相識,所以我選擇了一種較為穩妥的方式。」
「你管這叫穩妥?萬一他衝進的是我鄰居家又怎麼辦?」
「所以我說較為穩妥,而且你的鄰居,105無人,103的住戶前陣子死了,房子被你買下來了。」
蘇譽聽后感覺背後泛起陣陣涼意。
他的生活竟然被人監視着。
似乎感受到蘇譽的怒意,男人笑着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可生氣的,工作上的便利條件想打探到這些消息還是蠻方便的。」
「那個你故意放出去的逃犯,如果我沒先出手的話,他會死吧?」
蘇譽一步步靠近他。
「有些事,眼見不一定為實,就比如樓下碰到的囚犯,你肯定聯想到我虐待囚犯,讓他們從心裏對我感到畏懼,所以有人會稱我為惡魔。」
龔十九的話讓蘇譽感覺一拳打在棉花上,事實所想也正是他講的如此。
「0318號有嚴重的暴力傾向,他經常控制不住自己對獄友拳腳相向,而二樓的隔間,實際上就在這裏。」龔十九按下桌上的按鈕。
牆上的百合窗被拉起,蘇譽看到一個佈置的極為溫馨的房間,裏面的囚犯正聽着舒緩的歌曲在翻閱着雜誌。
龔十九推了推眼鏡道:「我會不定期對他們進行心理輔導。」
蘇譽如同泄了氣的氣球,感覺自己的情緒如同腦電波一樣起伏不定。
心裏所想甚至都不用張口就被人剖析的清清楚楚。
有一種被人看光了的感覺。
怪不得會稱呼他為惡魔,無關乎實力,幾個回合下來心理便被拿捏在鼓掌間。
可怕。
蘇譽對他的評價只有兩字。
碩大的辦公桌上整潔如新,一張相框倒扣在桌面上略顯突兀。
旁邊擺放着一沓厚厚的鈔票也格外扎眼。
蘇譽看的眼皮輕跳,這錢看來也是提前備好的。
「你聽說過因果么?虛無縹緲的那種。」
「因果?」蘇譽有些不解。
「如果我通過電話的方式聯繫你,就是先有果後有因,我認識你所以給你打了電話。而我通過這種方式與你相識,就是先有因後有果,因為我監獄中的逃犯去了你家,所以一系列的巧合下你我相識。」
「你身上的牽扯太多,我只能這樣做。」
蘇譽聽的雲裏霧裏,但似乎男人對他並沒有惡意。
龔十九搖搖頭道:「王侯一直不希望你了解這些,覺得可能會揠苗助長,不過既然他不在了,我便要擔起照顧你的責任,按照我的方式。」
男人扶起相框,把桌上的錢交給蘇譽。
相框中男人居左,面帶微笑,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右邊是一個青年,負劍抱膀面色冷峻。
王侯大咧咧地搭着兩人的肩膀,笑容燦爛,滿面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