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巧遇
京都自古繁華,比起洛城,又要勝出幾籌。單就人口而言,也至少五倍於洛城,都城人口之中,各郡有才能者進入不計其數,就是域外的使者、僧侶、商人、藝人、求學的貴族子弟擁入也不少見。
只是大周朝各郡各地來去自由,唯獨京都城內城外盤查極嚴。
長生閣自然不會缺少那些用來打點上下的銀兩,只是天子腳下,一言一行終究不習慣有人盯着,方便起見,便乾脆將補給點移到城外村莊。
不過,就算補給點在城內,估計張西嶺也無暇觀賞京都雄偉勝景,更別說離京都還有十里。
今日已是第四日,因為原先馬匹已跑的疲累,從青州到京都三百餘里,又需快速奔跑,終於支撐不住累趴倒地,已是連一個響鼻也打不出,口吐白沫,奄奄一息。這最後一百餘里,便只得依靠雙腳。好在張西嶺長生寶典不是白練,長途奔跑之下,竟不比駿馬慢上多少。
今日馬匹既換,心情也安定了不少,再加上新換的黃驃馬頗為神駿,這一日四蹄生風,竟跑了一百八十餘里,一掃前幾日憋悶。雖是初春風寒,也甚覺暢快。
看看天色已晚,又正好趕到了一個小鎮,便隨便尋了一家路邊稍大一些的客棧歇息,吩咐小二牽去黃驃馬多添草料,自己也定了客房,再簡單點了些便宜菜肴,以飽口腹。
此時已過了餐食之時,客棧來客不多,再加上張西嶺心有牽挂,想要明日早起出發,便草草用過餐食,到後院看過黃驃馬,便回客房早早熄燈,合衣就寢。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間,彷彿聽聞客棧門口外響起幾聲馬嘶鳴聲音,隨即又是嘈雜的人語與腳步聲傳來,中間夾雜着叫喊小二的聲音,也不知是不是在做夢,翻了個身,轉眼又沉沉睡去。
到了次日,天色微亮,張西嶺已如少年之時在鳳來客棧當差一般,早早醒來,到大堂和店家算了住宿和草料錢,便去了後院馬槽處牽自己的黃驃馬。
馬槽處原本昨晚只有自己一匹,如今倒是多了一棕兩白三匹馬,心想昨晚原來還真來了其他客人。
牽着馬出了客棧,抬眼便見空地上靠牆邊停了三輛車架,輪子往上一尺的車廂俱已頗為骯髒,知是長途跋涉造成。張西嶺從側邊經過,不經意的又瞄了一眼,正待翻身上馬,卻猛然頓了一頓,中間一輛車廂後端稍高處,分明有四條顏色頗深的印記,正是前幾日中間人所示意的四根手指形狀。
居然這般巧合?張西嶺心中驚訝。原本以為他們可能還在前頭,怎麼比他還要晚上許多?只是心中一個轉念,便已明了,恐怕是去了京都城內一趟,耗費了一兩天,然後又多了一輛車架,幾個同伴。
既然已經找到,張西嶺倒也寬了心。在門外馬樁上拴好馬後,迴轉到大堂尋了張桌子坐下,要了幾個饅頭一碗湯,一邊細嚼慢咽,一邊留意客房方向的動靜。
過了半響,隱約已有叫人起床的聲音傳來,張西嶺又耐心等了片刻,等到有腳步聲傳來之時,方自叫來小二結賬,又道:「這位小哥,今個兒要去隴西,聽人說去渡口要往西南方向,不知在何處?沿路有沒有岔路?若是錯過可不太妙。」
小二笑道:「客官放心,去隴西的渡口,在長林鎮,距離這裏雖然還有百餘里,但此去只要沿大路而行,便不會走錯。途中若是擔心,找人一問便知。」
此時已有人陸續過來大堂,圍着一張大桌坐下,有幾人腳步矯健,一看便知是常年練武之人,路過之時正好聽見張西嶺問小二的話,轉頭看了張西嶺一眼,其中一個圓臉絡腮鬍還特意上下打量了張西嶺一番。
張西嶺猜想這些人應是昨夜過來,他要跟蹤之人,隨意瞄了幾眼,暗地記下這幾人的樣貌特徵,便不再看。又與小二閑聊幾句,道了謝,喝完剩餘的湯水起身離去。
上馬疾奔了一刻時間,張西嶺在路邊找了棵顯眼的大樹下馬休息片刻,看看四處無人,揮劍削去了一片樹皮,又在上邊砍了個乂字,之後重新慢慢打馬,朝渡口方向而去。
上林渡口是各郡水路前往東西兩地最大的中轉碼頭,客貨兩運,甚是繁榮。此去百餘公里,騎馬恰好又是一日。
在上林鎮住了一宿,張西嶺次日一早便到渡口,已有甚多客人到來。正牽着馬暗自尋思去隴西的客船該找誰問,旁邊已有一個牙郎迎上來:「客官是要行路還是運貨?」
張西嶺轉頭稍一打量,見來人長相雖普通,但眼內卻甚是狡黠,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行路去隴西,還有,這馬便不隨行了,想找個人寄養些時刻。」
牙郎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的乖乖,從這去隴西可要費不少銀兩。客官,先隨我來,上林渡這麼多船,平日去隴西有來回的,就老齊資格最老。再說,他那船已有三五人在等了。您若是談攏價格,」牙郎拍了拍胸脯:「這馬我自有辦法替你找人寄養,反正平時也是常乾的事。」
去隴西的船泊位倒不是太遠,牙郎帶了張西嶺尋將過去,人未到,便已喊上:「老齊!來客咯!」
老齊的船不大不小,正是常見的那種可坐十二人的內河長途客船。老齊膚色黝黑,想來是長久風吹日晒緣故,此正坐船尾吸着旱煙,聽了聲音,趕緊下船迎上。
船費倒是頗為公道,去隴西,一人二十兩銀子,大件包裹另算。只是人員尚未湊齊,還需等一段時間。張西嶺也不計較,點頭應允,問過姓名,遂將馬交予牙郎,自個上船入倉坐定。
過了一刻左右,渡口人員漸漸增多,很快,同船的人便已湊齊。
張西嶺所坐船隻剛剛離岸,便聽到牙郎在岸上大聲「老趙,老趙」的叫喚另一艘船的老大,說是要討論包船價格,張西嶺暗自探頭觀看,果是暗影一眾人已到渡口。
既然是水路,事情便已無變化,這一路也就落得輕鬆,諸事只待到了河口鎮再說。
只是坐船自上林渡口到隴西,卻是逆流而行。好在怒江水流平緩,揚帆之下,再加船上夥計搖櫓划槳,一路西行也甚是快速。
張西嶺在艙內慢慢與其餘客人相熟交談,坐的久了,便出船艙看兩岸風景。中間船夫有時也撒網捕魚,江魚鮮美,倒也不至於太過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