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任督二脈

此後張西嶺等人便如同訓練營先前眾多少年一般，晨起晚歸，刻苦修鍊。每日在晨陽微露之時，便已經在滿是積雪的練功場完成了劍術的早課訓煉，稍事休息之後，便要前往修鍊長生寶典的靜室。

此時尚是二月時節，西南群山之中，春寒正盛，時有大雪紛飛之時。騰龍寨環山而立，風勢雖然不大，這寒意卻仍然頗為刺骨，只不過眾少年自全身經脈經過重築之後，早就今非昔比，天氣雖寒，卻也不當一回事。

騰龍寨中，用於日常修鍊的靜室，修建在學舍群落的另一端，相比當日在雷堡的訓練場的修鍊室，佔地更廣。靜室在林木之中，一棟棟整齊排列，房頂樹枝積雪層疊相映成趣，別有一番景色。

修鍊室內，蒲團旁邊的一個小錦盒之內，放着一粒丹藥，張西嶺卻是認得，正是名叫清濁丹的藥丸。顧名思義，便是用來排除身體污濁所用，多寶閣店堂之內，一瓶十二粒，售價二千兩銀子。

吞服藥丸后，張西嶺盤腿端坐，依照書中所記口訣，對照高夫子的講解，靜心吐納行功。

高夫子說過，長生寶典最是講究內力真氣純正，故此第一層功法所催生的內力真氣，是用來洗滌丹田氣海以及各條經脈中的雜質污垢，確保以後修鍊而來的內力純正。

平常人的經脈通道，弱如薄紙，污垢既去，薄紙也破矣，故而單隻這第一層功法，便已難倒無數。

張西嶺不敢貿然動用應龍環幫自己修鍊，以防進度過快，駭世聽聞，平白增多不可預見的危險。

就算如此，張西嶺所習鍛脈訣，根基紮實，勝過眾人修鍊的明心誅魔功甚多。用功之下，這第一層洗滌經脈中的雜質污垢的功法，練起來極是輕鬆。

只是奇怪的是，每日修鍊結束，其他幾位少年均身有汗漬，雖然不多，但味臭如腐肉，極是難聞，張西嶺卻仍是一身清爽，像是未曾修鍊過一般，一日下來，不過是右手中指指尖一滴微濁水珠而已。

這般過了月余，張西嶺這幾日修鍊之後，乾脆連這一滴濁水珠也沒了蹤影。原先還以為自己初練，尚未得法，現在看起來像是越練越差的樣子。

高夫子得了消息，心中不由得大奇，一番探查之後，竟是經脈之中早無雜質污垢可洗。這種情況從未有過，一時之間，不禁有些目瞪口呆，急急的找了雷猛、王文傑二人談起，卻一樣面面相覷。

三人呆了半晌，還是雷猛先開口：「鍛脈訣你我都沒有練過，或許這就是和明心誅魔功的區別也不一定。既然張西嶺已經無需再行修鍊長生寶典第一層，高兄，你就讓他直接往下練第二層功法就是。」

高夫子點點頭，感嘆道：「這樣看來，張西嶺日後必定是要進內門了。」

雷猛哈哈一笑，說道：「張西嶺若是成了內門弟子，高兄王兄必定居功至偉，我雷猛也可在後面喝上一口湯。」轉身取出一疊案宗函件：「暫且先不說張西嶺了。昨日楊文鈞楊兄教授的弟子之中，有一個來自渤海青州藥商行的少年徐鵬，已被肅部提審之後，複查證實，確實是暗影的細作。」

渤海郡地處大周東北之地，冬天漫長寒冷，深山老林之中，多兇惡走獸，實為人跡罕至之處，歷來多產藥材。長生閣葯部對藥材的用量極大，故此討論之後，直接在渤海的青州城開了間藥商行，專門採購各類藥草，歷年經營之下，人員眾多，規模已是甚盛。

這少年徐鵬，便是這藥商行之中通過了明心誅魔功修鍊的幾位少年之一。

「又是暗影，真是不死心啊。」高夫子嘖了一聲：「只是這徐鵬卻是可惜了。去年的這個時候，楊文鈞楊兄找我喝酒，談起他教授的幾個學生，似乎也只有徐鵬能入得了他的眼，沒想到千里迢迢來到騰龍寨，居然是個死間，這暗影還真捨得啊。」

「徐鵬倒也罷了，不過是個棄子而已。經手操作的人才讓我痛心...」雷猛嘆了口氣：「高兄王兄，可還記得十年前被貶職調往渤海青州的許進么？」

「許進？老許？」高天逸與王文傑兩人對視一眼，齊齊詫異。

當初許進未被調離之時，在場的三人與許進正是同隊搭檔，私交甚好。許進雖然年紀小一些，卻因長相老成，眾人嘴上便總是以老許相稱。許進有一位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叫高紅英，原是長生閣外門之中少有的女中豪傑，只是天有不測風雲，在一次行動途中突然失蹤。不久之後，許進便收到了未婚妻已經身亡的消息。

「紅英出事之後，老許便意志消沉，行事屢屢出錯，使戰部損失頗重，故此被貶職調往渤海青州的藥商行負責保衛一職。只是如今事情過去如此之久，為何非但沒有放下，怨意還越結越深？」王文傑皺眉道：「我等原本做的便是刀頭舔血之事，早將生死置之身外，對敵爭鬥之時，殉職也屬常見，何至於如此記恨，居然會叛了長生閣，去投靠暗影？」

「肅部倒也沒有確定老許是投靠了暗影還是龍王府，但叛變之事卻是確鑿了。老許並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其中或許還有隱情，正好被對方利用。但這也只有問過他自己才能知曉了。」雷猛復又嘆氣：「好歹同事一場，老許叛離，我等可是臉上無光啊。」

三人各自搖頭無語，氣氛也較之先前壓抑了許多。三人與其分開十年之久，倒不至於受其牽連，但總是一件鬱悶之事。尤其是長生閣歷來對叛逆不遺餘力追緝，殺之而後快，少有漏網之人。

「長生閣對暗影幾番打擊甚重，卻總是未能掘根清除，反倒不斷有人受其蠱惑，以至於成了閣中敵對之人。」高天逸沉思道：「這暗影似是專門針對長生閣而來，如同有深仇大恨一般，也是奇了。」

「暗影這事，起於五十年前，甚至有傳言說，暗影領頭之人便是長生閣內門出身。只是這其中到底內幕如何，卻是誰也不知，」雷猛道：「我等還是只管做好這邊訓練的事情，由肅部的人去頭痛為好。高兄王兄，今日之事，便先如此吧。」

三人各自拱手散去。

高夫子回到學舍，着人喚來張西嶺，讓他坐好，着實誇獎了他一番：「西嶺，看起來你所練的鍛脈訣確實要比其他人好上許多，長生寶典這洗滌經脈第一層，居然已經圓滿。長生寶典三層功法，就是第一層最為艱難，尋常弟子要過這一關，至少可得多花上年半時間，不錯不錯。」

張西嶺趕緊起來施禮道：「多謝夫子誇獎。」

高夫子點頭微笑：「后兩層功法要簡單上許多，其他弟子預計也只需年半，你經脈基礎更為紮實，想來還要短上幾月。今日喚你過來，便是告訴你已可開始修鍊第二層功法。」

當下高夫子單獨為張西嶺講解了第二層功法口訣，再細細為張西嶺析疑解惑，直至他全部明白為止。

長生寶典二、三兩層功法，為的便是將奇經八脈中的任督二脈貫通。

任督既通，修鍊速度便會加速，奇經其餘六脈方有基石可成。而奇經八脈又為十二正經經脈之母，八脈即成，此刻已達到長生寶典第五層，便可勾連十二正經氣血運行，協調陰陽，不至於讓其各自為政，孤島無援。

經過鍛脈訣修築的丹田氣海如今已如同湖海，堤壩越是堅固，面積便可越廣闊，儲存內力真氣便越多。經脈又如同河道，決定內息真氣流量與流轉的速度，對外可直接判明內力威力大小，對內又直接關係到修鍊之時，為打通各個關卡穴位的衝擊力度。

張西嶺修鍊鍛脈訣傲視眾人，若是長生寶典二、三層修鍊的進度落後，反倒是怪事。

朝來暮去，轉眼又過去半年。在這期間，張西嶺在未曾動用應龍環的情況下，進展仍是飛速，已摸到第二層功法修鍊圓滿的邊緣。

奇經八脈之中，任脈總計二十四穴位，始於承漿，終於會陰，已經貫通了其中十九，剩餘五個，膻中穴也通關在即，料想最多一月，便可全部完成。這個修鍊速度，又是罕見。好在高夫子他們早已將其歸功於鍛脈訣，已是見怪不怪，只是關注更緊。

果然過了一月，在高夫子與王文傑的注視之下，張西嶺如期打通了任脈最後一個穴位。靜室之中，正盤腿端坐者的張西嶺，貫通穴位的那一刻內力真氣自丹田噴薄而出，下行會陰，沿腹部中線經關元上溯，胸腹熱流奔涌，一時之下，竟是舒坦之極，不由的長吸一口清氣，差點嘯出聲來。

張西嶺心想，任督二脈如今只不過通了一脈，便感覺如此舒暢，若是能打通正經奇經二十脈，不知會是如何狀況？

任脈既通，高夫子立即開始關注張西嶺督脈修鍊。每隔幾日，總要喚來張西嶺，仔細詢問修鍊進度，再對照經冊仔細講解督脈各穴攻關要點，直至張西嶺全部領會，方自放心放行。

而相對任脈而言，督脈二十九穴，對張西嶺來說，已非難事。

相比任脈二十四穴用了六個月，督脈四個月便已過了二十個穴位，又驚得高夫子雷猛等人目瞪口呆。

若說修鍊鍛脈訣所用時間，因練過的人不多，不好分出高下，長生寶典二、三層的修鍊，卻已確定要超出了眾人許多。這等進度，不說如今訓練營之中眾多少年弟子望塵莫及，便是放眼長生閣百餘年，也無人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