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外甥
“這個幻景的代價雖然高,但是攻略的方法其實並不複雜。”
前往襄王村的路上,齊天概分析着眼前的局面。
“歷史上,狼虎谷襄王村是黃巢的末路。反賊天王被逼到這山谷之中,再也沒有走出去。但是黃巢具體的死法,一種說他是被唐軍亂箭射死的,一種說他是被外甥林言背叛殺死的。無論哪一種,對我們來說都是一樣的。”
司洛:“您的意思,是吳佑會利用這個機會,來殺死黃巢?”
齊天概點頭:“在這段幻景中,他是優勢一方,沒理由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再說他斷了一臂,根本創造其他機會的能力。他一定會設法利用歷史上黃巢被殺的機會,來搶奪你的靈塵。”
危機同時也是時機,襄王村突圍,也就是抓捕吳佑最好的機會。司洛想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和緝拿鐵衛要犯的機會攪在一起,心底不由得更加緊張和興奮。
“長官,您已經有了克敵制勝的方案了嗎?”他問背上的救世主。
齊天概點頭道:“雖然我身受重傷,但是擊敗一個小小進士二品的蠱巫,還是不成問題的。”
【進士】二品,這還是司洛第一次聽到【白衣】以上時川遊人的品級。坊間傳聞,時川遊人的能力和實力,在白衣之上會有不同的品階劃分。想要跨過【白衣】境界,除了遊人自身努力之外,必須在官方強者的點撥下提升。因此,在遊人世界中,極少見到非官方達到白衣以上境界的遊人。看來這次他有機會見識一下更高級別遊人的實力了。
隱藏任務觸發的導航線不僅標明了突圍的方向,也帶着他們走近路回到了襄王村。眼下堂堂大齊皇帝,那個誓言“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的黃巢就藏身在這泰山腳下的小山村裡。
星夜下,司洛背着齊天概踩着厚厚的石板路,抵達了襄王村的村口。
這是個不大的村子,佔據了山林間一處皆為狹窄的平崗。背有高山,前為峭壁,四周爬滿松林荒草,是一個極為隱蔽的角落。
“站住!”
司洛剛要進村,腳步就被頭頂的大喝止住。
“三個人,別慌。”背上的齊天概在他耳邊輕聲道。
司洛抬頭,果然看見東西兩側的山腰處,一個小兵舉着火把望向自己。黑暗中他看不清另外兩個人的位置,但是他相信齊天概的判斷。
舉着火把的哨兵衝著村口處望了望,突然喊了聲“是司二狗!是二狗回來了!”,隨即兩個高狀男子從山林間探出身,興奮的跑向了司洛。
司二狗……雖然農民起義軍叫這樣的土名很正常,但司洛臉上閃過對名字的羞恥。
從覺醒穿越能力以來,他已經有過很多這樣的名字了。每一次穿越,幻景系統都會讓他自然而然的融入歷史場景,好像他本來就是這裏的一員。據爸爸說,時川遊人都是這樣的,大家在幻景中根本不需要讓NPC認識自己,就好像系統已經默認設置好了每一個人的社會背景和身份信息。遊人們要做的,是儘快適應自己的新身份。
司洛掃過跑來的二人,腦海中瞬間浮現了對方的名字和身份。那是兄弟倆,一個叫陳文,一個叫陳武,都是跟隨黃巢多年的子弟兵。看得出來,副本中自己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齊大哥!齊大哥您怎麼受傷了!”陳文陳武趕來,瞪大了眼睛呼喊着司洛背上的齊天概。齊天概掃了二人一眼,非常自然的應答道:
“不礙事,
探路的時候,偶遇了兩個沙陀狗的細作,都被我殺了。一點小傷不礙事。多虧了司洛……二狗帶我回來。”
隨着陳文陳武一聲招呼,四下里又摸出了幾個潛伏的殘兵,七手八腳的接過司洛背上的齊天概,引着二人就往山村深處的一間小院子走去。從眾人的態度上,司洛發現齊天概的角色,似乎在黃巢軍中有很深的威望。
行走在山村的小路上,司洛明顯感覺到,身邊緊閉的柴扉后,一雙雙眼睛正緊張的盯着自己。他分不清這些到底是被戰火波及的村民,還是時刻保持警惕準備拚死一搏的黃巢手下。
遠處隱約傳來簌簌聲響,聽上去像是風聲,又像是敵軍包圍的腳步聲。狹小的山村裡,所有人似乎都被一眾近乎極致的窒息感裹挾着。
山村小院門口,陳文輕輕拍了門板三下。引得院中傳出陣陣犬吠。
司洛清晰聽到了門板后金屬摩擦的響動。
陳文喊道:“是齊大哥帶着司二狗回來了。齊大哥受了重傷,得趕快用藥醫治啊。”
聽到這,門板輕輕露出一條細縫,一個赤膊壯漢探出半個腦袋,就着火把微光好好審視了門外眾人,又回頭嘀咕了幾句,才得到首肯開門。
院子不大,但是結構很精緻,門板後面是接着一面厚厚的土牆,起到遮蔽視線的作用。繞過這堵簡陋的影壁牆,一座三間小瓦房靜靜躺在院子深處。瓦房正廳前,磚磊的台階短小整潔,將整座房屋襯托出了一絲氣派。看得出,這應該是村長或者村內極有地位的長老的居所。
院子兩側,六七個壯漢閑散坐在角落的陰影里,專註的擦拭着手中的刀劍。每個人身上都留着斑駁的傷疤,一看就是久經沙場的悍將。他們眼神冷冰冰掃過司洛等人,蘊藏着警惕和殺機,就像是時刻準備撲出去的獵犬。
台階正中,一身黑色唐甲的男人拄刀坐在台階上。司洛掃過他的臉,腦海中隨即浮現此人的背景。
黑甲男人叫林言,是大齊皇帝黃巢的外甥,眼下是這個沒落帝國的侍衛統領。院子裏這幾個壯漢,都是一路追隨他的親兵。
有史記載,他最終親手割下了舅舅黃巢的頭顱。
司洛眉頭一皺,望向齊天概。二人臉上齊齊閃過警覺的神色。
正月里剪頭髮的敗類!
林言看到齊天概傷的不能行走,嘴角閃過不易察覺的微笑。“姓齊的,你在陛下面前逞強,偏說突圍可行,那你這一身傷是怎麼來的?”
“林將軍,齊大哥說是遇上了幾個沙陀狗的哨子……”陳文正要幫齊天概解釋,卻被林言刀子般的眼神逼退。
“沙陀狗就那麼好殺?他們兩個能全身而退?誰知道他們倆是不是已經被收買了回來當細作的!”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盡皆愕然。那些角落裏的壯漢,不約而同停下了手中擦刀的動作,齊刷刷盯着齊天概和司洛二人。
“林將軍。”齊天概正視着林言的眼睛,語氣不卑不亢。“我若是有心回來當細作,何必自殘身體?你若是不信,自己帶人去查看道路,回來稟報陛下便是了。”
“我若是走了,誰來護衛陛下!”林言還要爭辯,只聽身後的突然傳出一個男人威嚴的聲音:
“讓他們進來。”
林言聞言,不甘心的閉上了嘴巴,為司洛和齊天概讓出了台階。
“林將軍,我想問下……”經過林言身邊,司洛突然開口:“今年正月你剪髮了么?”
後者一臉茫然。
“快走。”齊天概撐着司洛的背低聲道。“今晚萬事小心。一切都要以完成任務為重。”
“我知道,我就是好奇。”司洛低聲回答。
二人眼神不約而同掃向對方手中刀。只見那握着刀柄的手掌,似是因為緊張發出節節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