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個孩子來了
六月初一,大概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吧。
即將分娩的孕婦痛苦的呻吟着,醫生也有些焦急地看着。
樹上的蟬兀自聒噪地叫着,也不好責備它們什麼,畢竟只能享受寥寥數日罷了,哪能像人似的,慢慢地過着日子。
孩子的狀況不算太好,比預產期早了差不多一兩個星期,不過這本身並沒有太大問題,但是孩子的羊水破了,得儘快剖腹產了。
為了孩子能夠安全地降生在這個世界上,會對孕婦使用腰椎麻醉,不過這些準備也都做好了。
總之,孩子有驚無險地降生了,有些愣愣的,沒有哭。
這有些危險,不哭出來的話,新生兒的肺部不能正常呼吸。不過醫生也見多了這種情況,上前拍了兩下。
“哇!”
“陳先生,母子平安。”醫生在門外說到。
第一次做父親的男人聽着樂呵的不行,看着這個怪丑的小人,也不敢隨便去抱,怕這個小人像個瓷娃娃似的那麼易碎。
這個時候的農村人,多少還帶些重男輕女的想法,這也是難免的,這也算是個時代背景吧。沒有經歷過太多教育的人,大概總是難以免俗的。
只是母親順利分娩就是一樁大喜事,更何況還是男孩,這個傳統的農村家庭從上到下都開心着。
先是陳爸這邊的親戚一個個來到醫院看望,陳爺爺的妹妹更是打趣着,完咯,男孩給你們生走了,我們家怕是個女孩了。
再是陳媽的親戚們到來。倒不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所以來遲了,而是因為陳媽其實不是紹興長大的,她來自土地肥沃的嘉興平湖。當年的女孩很勇敢,遠嫁了陳爸。
陳媽的親戚們呆了幾天後,陸續就回去了,畢竟各自都有着生活要忙碌,不過她的父母倒是留下來了,女兒坐月子總是不放心,想要多照顧些日子再回去。
不過這些日子,其實對於兩邊的老人來說其實不太容易。
陳爺爺和外公倒是還好,倆人都識字,會說有些蹩腳的普通話。但是陳奶奶和外婆都不太識字,更不會說普通話了。在南方,隔着幾個村都有可能聽不懂彼此的方言了,跟不用說是兩座城市了。
而且倆個家庭信仰也不同。陳爺爺只是比較在意一些傳統的祭祖,陳奶奶呢則還有些信佛,總的來說也算是紹興農村比較常見的。不過外公一家則是虔誠的基督教信徒。
該說是孩子的運氣好吧,陳父這個愣頭青當年第一次見岳父,可是毫不留情。外公呢,是一個很好的父親,他很重視女兒的婚姻,也希望了解對方的情況。
基督教說,如果都一家人都信仰基督,那麼人百年之後,都會上天堂,會去到那個極樂世界和家人永遠在一起。
外公,這位準岳父想要勸陳父信教。按理說一位岳父說這事,做女婿的就算心裏不認同,總該順從地應付幾句,可是陳父很拽,他和准岳父開始理論。
外公沒能讓陳父信教,但是他也沒有因此感到這個羞惱,沒有因此在女兒的婚姻上做障礙。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父親,然後當年他看着女兒遠嫁,祝福着女兒的未來。
不過無論如何,兩家人好好照顧着產婦和孩子,很快很快,就像是一眨眼一樣,孩子滿月了。
好好地辦了頓滿月酒,給孩子剃了乳發,再宴請了賓客。這一天來了很多很多人,畢竟孩子的滿月並不像孩子的出生那麼突然。
熱熱鬧鬧的酒席上,
還有着幾位孕婦,就像是約好了似的,這麼多親戚的孩子都選擇在了這年降生。
剪頭髮時哭累了,睡着的孩子也不用在意這個酒席。
這一次滿月酒又是讓家裏熱鬧了好幾天,之後也就沒這個新鮮勁了,只是村裏的茶餘飯後可能會加個話題。
又是兩個月過去了,產婦和孩子都很健康,陳母也有些力氣了,外公外婆打算回家了。
那年的車還很貴,火車很慢,一次來回很費時間。
陳母要是想家該怎麼辦?外公外婆有些擔心,但索性外公是個豁達的性子,很快就調整過來,安慰着自己的妻子。
那個時候的孩子還是蠻辛苦的,互聯網不發達,很多不知道的事情沒地方查,所以很多事情以現在的眼光看來是不大對的。
比如大人們總喜歡逗孩子,想要孩子快點學會爬,想要孩子快點學會走。其實有些操之過急了,不過也無傷大雅,孩子也漸漸長大了。
孩子無憂無慮地長大啦,每天都有媽媽的搖籃曲呢,能不快樂嗎?
不過隨著兒子到來,而覺得新奇的爸爸玩了好多天,新鮮勁一去,壓力就來了——
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初中畢業,可自己小孩可不能這樣,他最少得上高中吧,嗯,最好小學就送他去城裏讀,可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以後孩子還要結婚,彩禮不說,總得給孩子準備好一個婚房。這麼想着,壓力也就大了。
其實陳父心思也算活絡的,在20多歲的年紀已經去過中國很多地方了,長春、昆明、長沙、嘉興……但是嘴巴又很木,又不願意冒險,於是眼睜睜錯過了許多機會,那麼多年來沒攢下多少錢。
本來可能連做生意的本錢都拿不出來吧,但是好在陳媽的眼光不錯,早些年看中一塊地,向老闆娘借錢買下了,在結婚那年把這塊地賣了,還了錢后還能凈賺4、5萬。
靠着這筆錢作為本錢,這對年輕的夫婦在村前租了個店面,開了家小超市,做起了生意。
陳父還算踏實穩重,陳母則是和鄰里保持着不錯的關係。不得不說,陳母的語言天賦還是蠻不錯的,紹興話學的很快,和村裏的人打着交道,說到村頭陳家媳婦,鄰居街坊都覺得是個不錯的人。
生意呢,很順利地做下去了,不算難,陳父也有把子力氣,抓了幾個小毛賊后也沒有多少人起歪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