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公正

一旦李林公佈這份遺囑，拿到蓮花科技的股份，就將自己置於聚光燈之下。

如果夏蓮的死有其他的幕後黑手，對方很可能會對李林動手，也算是正中李林下懷。

只是，也可能會因此而打草驚蛇，將對方嚇跑。

那樣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不到最後實在沒有任何線索，李林並不准備這麼做。

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酒杯放到桌上，虛空中那些全息影像也迅速消散。

李林躺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工作第一天就碰到這麼多事兒，簡直是連軸轉，太要命了。

想想今天發生的事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才第一天上班。

明天跟老吳請個假去處理處理私事，回到中城都沒來得及和老朋友們見面呢。

睡了睡了。

第二天李林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給吳大龍發消息打個招呼，出門上了公交。

公交車上人不多，全自動無人駕駛的靜音車廂顯得尤為舒適。

李林坐在車窗邊看着外面一棟棟高聳的摩天大樓，還有低空中不斷飛過的一台台送貨無人機和各種功能性無人機，努力抑制自己內心就地卧倒和尋找掩體的衝動，適應着現在的環境。

還是中州這邊好，無人機都是生活用的。

在戰區的時候，一旦能夠肉眼看到敵方的無人機，那基本上就離死不遠了。

當然，李林所在的聯合政府軍所使用的無人機更是數不勝數，有時候執行清剿行動和作戰任務，各種作戰無人機如同蝗群一樣，遮天蔽日。

而且這玩意兒高度智能化，可以迅速識別敵我目標，進行有效獵殺。

中城不愧是號稱賽博之都，天上飛的無人機一多半都是送餐機械人，一到飯點兒各種飯菜香味兒亂飄。

路上的行人們同樣五光十色，進行肢體和器官改造的人的比例比其他地方高很多。

雖然絕大部分人都只是進行了臟器、眼球、手指之類的小改動，不時仍然能見到雙臂雙腿進行大改的人。

這裏面還有很大比例的老年人，大都安裝的是醫保智械，上面都帶着年檢條形碼。

由於民用賽博技術的迅猛發展，人類壽命再次得到了大幅度的延長，平均一百出頭，估計還會更高。

同時街面上不時還能看到一些替身智械，或是單獨行動，或是跟着自己的主人。

這些替身智械就相當於普通人的一個分身，直接腦機連接思維控制，方便得多。

由於本身昂貴的價格，替身智械的存在就相當於很多年前的豪車一樣，是富人炫耀和玩樂的工具。

李林正想着，一股濃郁的椒麻香氣撲鼻而來，公交車也悄無聲息地停下。

福州路到了。

和新區的科技感不同，福州路這邊是一片老弄堂，超過一兩百年的老建築保持着原有的文化氛圍，有不少建築都是文物保護單位。

他下了車朝着香味兒的來源看去，就見在一片老房子中，一個“福旺重慶小面純手工製作”的木製招牌十分惹眼。

招牌上油漬麻花，已經因為煙熏火燎而變得漆黑，離着飯點兒還有一個小時，裏面就已經坐滿了人，甚至還有一隊遊客在智械導遊的帶領下，正在大快朵頤。

李林自語道：

“跑到中城來吃重慶小面……真特娘的有意思……”

隨後大踏步走進店裏，看向正坐在櫃枱後面收銀的老闆，

笑嘻嘻地說道：

“老闆，你們這兒怎麼是人工收銀？這都什麼年代了？給我來碗AH板面。”

正在低頭看全息影像的老闆一邊說著一邊抬起頭：

“我們店裏主打人工復古，人工收銀也是特色，AH板面找茬是……林子！？”

驚喜的聲音中，留着板寸的老闆從櫃枱后直接蹦出來，一拳打在李林的肩頭，笑罵道：

“你他娘的還活着？”

李林同樣一拳打過去，笑罵道：

“你他娘的周老闆都沒死，我可不敢走，要不怎麼給你哭墳？”

“你可想死我了，參個軍還以為你死在戰區了，走外面說。”男子梳着板寸，上半身有些發胖，下半身是兩條顯眼的機械腿，一張圓臉，正是李林在孤兒院的發小周野。

在外面找了個座位坐下，兩人多年未見，聊了下各自的情況。得知周野已經娶妻生子，李林不由唏噓不已。

“行啊老周，沒想到你剩下那條腿這麼好使，賽博科技救了你我跟你說。”

周野笑罵道：

“滾你大爺的，當初在孤兒院比賽撒尿屬老子尿的遠！倒是你，可算有個正經工作，沒那麼沒溜了，當年咱們一起玩兒的時候打死我都不敢想像你能當警察……”

“你說現在這世道也有意思，像我這種天生殘疾的還有那些老弱病殘的也就罷了，很多正常人都把好好的胳膊腿換成了機械義肢，你說是不是腦子有病？”

李林的腦海中閃過趙極的影子，點頭道：

“反正不是很聰明。”

說到這裏，周野的神色一暗，說道：

“小蓮的事兒……你知道了吧？她要是聽說你回來，一定會很高興……”

李林點上一支煙，又丟給周野一根，說道：

“我知道……她出事之前，有沒有和你聯繫？”

周野搖搖頭：

“她是大忙人，你也知道管一個公司得多忙，上次聚會還是一年前了，也就偶爾發個消息……不過小蓮一直沒忘了孤兒院，專門給咱們孤兒院設了一個基金……唉，早知道我就多喊她來家裏吃個飯散散心……”

李林微微點頭。

周野站起身來說道：

“你還沒吃飯吧？正好到飯點兒了，我去給你下個面。”

李林好奇道：

“你這真是手工做面？這得雇幾個師傅？”

周野壓低聲音說道：

“狗屁手工，現在機械人可比人手好使多了，誰的嘴能吃出來？這不開店得有特色嘛……再說每次做完面我都會過去按下做面機械人的按鈕，也算手工了。”

李林翹起大拇指：

“他娘的還是你奸！”

周野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

“又誇我。”

小面鮮香麻辣，李林吸溜吸溜吃得腦門兒冒汗，痛快不已。

正吃着，就見幾個裝着機械臂、膀大腰圓紋龍畫虎的男子，搖搖晃晃來到店裏，找個靠門口的位置一屁股坐下，點了幾份面，吃了沒兩口，領頭的大鬍子突然把碗一摔，罵道：

“這面里怎麼有個蟑螂！？老闆，賠錢！老子要精神損失費！”

另外幾人立刻抬起機械臂將桌子直接砸裂，口中叫嚷，正在用餐的顧客瞬間跑了大半。

正在一旁抽煙的周野連忙跑過來陪笑道：

“兄弟，我們店都是無菌后廚，怎麼可能有蟑螂？”

那大鬍子冷笑一聲，從湯里拎出一隻蟑螂，說道：

“周老闆，這是什麼？我們老闆之前說的條件希望你好好考慮，儘快答應，否則的話，今天是蟑螂，明天是蒼蠅，你這店也不用開了……我聽說，你可是借了高利貸吶？”

周野眉頭緊蹙，正要說話，就聽李林懶洋洋的聲音猛然響起：

“不是，我說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玩兒黑惡勢力這一套？”

幾個大漢眉毛一擰，“呼”的一下全都站了起來，下個瞬間，看到眼前的男子漫不經心的在手腕上一點，一道臉盆大的金色警徽虛影在虛空中閃現，大漢們又“呼”的一下坐了回去，臉上現出笑容。

“警官，他這面里真的不幹凈，我們維護下消費者合法權益還不行嗎？”那領頭的大鬍子笑嘻嘻地說道。

李林沒有理他，朝周野問道：

“野子，啥情況？收保護費的？”

世界聯合政府剛建立沒多少年，這些妖魔鬼怪一直在暗處鑽空子，沒想到在中城也有這種事情。

周野苦笑道：

“有個什麼餐飲公司的老闆看上我的店，想要收購被我拒了……”

李林挑了挑眉毛，看向幾個大漢：

“好啊，一個小老闆都欺負到政府的頭上來了！”

那大鬍子有恃無恐地說道：

“警官，這可不能亂說，我們都是良民，東西不幹凈還不讓說了？反正我們以後天天來吃面，總不能歧視顧客吧？”

李林搖搖頭：

“店主是我乾兒子，也就是說店也是我的，我是賽調科的調查員，你們欺負我乾兒子就是欺負我，就是欺負賽調科，就是欺負政府，我看你們是對世界聯合政府有意見，說，是不是反政府武裝的暴恐分子，想要搞叛亂！？”

說著輕輕一點，腕帶式警務通上射出一道影像，正是剛才那大鬍子偷偷往裏丟蟑螂的畫面。

從他們剛過來，李林就已經盯上了。

聽到李林一頂頂大帽子扣過來，幾個大漢大驚失色，臉都白了。

這人是開帽子店的吧？就這麼個扣法，誰能受得了？

“你這是血口噴人！我們怎麼可能和那種違法犯罪的事情有關！”大鬍子大聲喊道。

李林嚴肅地點點頭：

“我以前抓的罪犯都是這麼說的，請放心，我這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公平公正，絕不冤枉一個壞人！跟我回科里把事情說明白就行了。”

說著，摸出一柄防爆槍，調到鎮壓模式，瞬間射出五個帶導線的電極釘，釘在五人的機械臂上。

另一頭連着高壓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