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主1侍掌刑人
九月季秋，關州鬼鎮。
傍晚，西風吹過漫天黃沙，胡楊樹葉簌簌落下。
鬼鎮內寂寂無聲，殺意漸濃。
長街上，看着持刀朝自己緩步走來的少年，羅陽濃眉微皺，心下沒來由地生出一絲煩躁。
“你是何人？”
“掌刑人，雲仲秋。”
少年淡漠應聲，前行的腳步卻開始逐漸加快。
羅陽見此，眉宇間掠過一抹寒意，右手緩緩按向了腰間的刀柄。
此刻的羅陽雖然能清楚的感知出少年毫無內力，武道實力遠不如自己，可多年刀頭舔血的直覺卻在告訴他：危險！
“替誰掌刑？”
羅陽出聲喝問，試圖打亂對方的進攻節奏。
“天道。”
聲落時，少年驟然拔刀，欺身上前，閃電般攻出七刀。
與此同時，長街旁的破落庭院內驚起一群昏鴉，飛入天邊的晚霞。
一陣叮噹聲響，兩道身影交錯而過。
“血戰七式？”
七招過後，羅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下稍稍鬆了口氣。
“果然毫無內力，使的也不過是最尋常的軍中刀法，如此實力也敢妄言替天行道......”
話音未落，有風吹過，木葉微響，突然一條人影自長街屋頂飛鳥般掠下，來勢如箭，迅疾如風。
與此同時，羅陽的瞳孔中出現了第二把刀。
快刀。
刀芒如銀線般綻放，劃過其腹部。
“噗呲！”
腥紅的鮮血止不住地從腹部處流淌而出。
“好快的...刀！”
羅陽的身軀漸漸跪了下去，眼神中儘是不甘和驚恐。
看着突然現身而出的那道身影，他實在是不敢相信，一刀將自己開膛破肚的人，竟不過是一名十二三歲的女孩罷了。
從出刀到收刀，靜如清池，動若漣漪。
而此前，但凡見過女孩模樣的人，卻都說這孩子長大之後怕是要傾國傾城的。
可惜對於這一點，女孩自己卻不甚清楚。
因為，她是個瞎子。
一招過後，只見女孩甩去刀上的血跡，納刀入鞘，隨後朝不遠處的少年喚道：“少爺，該行刑了。”
“來了。”雲仲秋應聲，緩步持刀行至羅陽身前。
羅陽見此神色大駭，“別殺我......”
雲仲秋只是不理，手起刀落，將其頭顱一刀斬下，血注衝天噴洒。
下一刻，但見其屍身旁，一卷泛着金色光芒的羊皮捲軸緩緩浮現：
姓名：羅陽
性別：男
身份：關州敦凰城西市坊正
刑榜：人榜第745位
掌刑難度：★
功德：10點
功德之後，陳列其罪狀共計十餘條，有“弒母藏屍”、“暴戾恣睢”、“構陷親族”等等，條條觸目驚心。
最終只歸為一句：十惡不赦，即斬。
不多時，只見金色捲軸開始徐徐覆蓋住羅陽的無頭屍身，最後化作點點星芒消散不見。
與此同時，女孩神色當中露出一絲緊張和期待，朝少年問道：“少爺，這次獎勵了多少功德？”
“十點。”雲仲秋笑着伸手揉了揉女孩的秀髮。
女孩姓雲名千雪，是他的侍女。
雖年不過十二，目不能視，可論武道天賦，卻要強過他這個主子數十倍。
比如方才那一式“聽風”，雲仲秋至今無法領悟要義，
而他這位小侍女卻早已能將整部《聽風訣》融會貫通。
若非如此，僅憑他自己，今日是斷不可能殺死這羅陽的。
“十點！”雲千雪緊閉的眼眸下，柔軟的睫毛微微顫動，“那是不是又可以兌換一次‘業因’了？”
“上次是《聽風訣》，這次......”
雲仲秋含笑接話：“這次，希望可以換到一份能治好你眼疾的寶物。”
“嗯！”雲千雪重重點了點頭。
雲仲秋微微一笑，隨後閉上雙眼，心神進入識海。
只見其識海之內蕩漾着一汪深不見底的清泉。
清泉正上方，凌空懸有【功德池】碑文，碑文內小楷記錄：功德十五點。
功德池邊還立有一方碩大的翠綠玉碑，其上寫着：
業因：十功德/份
善果：三百功德/份
福報：六千功德/份
道緣：九萬功德/份
眼下【功德池】內共有15點功德，其中10點是剛剛斬殺羅陽所得，另外5點，則是上次掌刑之後兌換《聽風訣》所剩。
“希望這次是奇葯，好讓千雪那丫頭可以重見光明。”
雲仲秋心下默念一句，隨後探手輕揮，自【功德池】內取出10點功德，兌換了一份業因。
業因：【雷元丹】
【雷元丹】：上古異種雷蛟內丹，服用后可使武道實力連破三層，無任何副作用。
雲仲秋微微皺眉，心下暗嘆一句可惜，默然片刻后，心神遁出識海。
“少爺，怎麼樣？”察覺到自家少爺心神回歸，小侍女神色微緊。
雲仲秋搖了搖頭，牽過丫頭柔嫩的小手，將那顆綻放着藍色光芒的【雷元丹】放入其掌心，隨後輕嘆道：“雖是丹藥，卻不是治眼睛的。”
“這次是雷元丹，服用后可以讓武道實力連破三重，不會有任何副作用。”
雲千雪聽完神色微黯，旋即便又重新展顏，笑着說道：“沒關係，反正以後還有機會。”
這般說著，便將【雷元丹】塞了回去。
“少爺你那麼笨，修習《聽風訣》半個多月還沒入門，這雷元丹還是你自己留着吃吧。”
雲仲秋聞言賞了對方一個爆栗，笑罵道：“沒大沒小。”
“本來就是。”雲千雪委屈地揉了揉腦袋，小聲呢喃道：“《聽風訣》只有一招，本來就很簡單，偏少爺說它難。”
玲瓏道體，一點即通......本少爺豈能跟你這小怪物比？
想起自己這位侍女的武道天賦，雲仲秋無奈搖了搖頭，說道：“《聽風訣》雖然只有一招，但卻后發先至，而且可以出招的角度也很多。”
“聽風出鞘，必然致命，不置對手於死地，就會要了自己的命，哪裏有你說的這麼簡單。”
“就是很簡單。”雲千雪頗顯不服地小聲頂了一句。
“是~，很簡單，是本少爺自己笨。”雲仲秋無奈苦笑，“回家吧。”
說著，一邊踏步便往寂寂無人的鬼鎮外行去，一邊寬慰道：
“丫頭，功德池裏還有千般寶物，你的眼睛早晚是可以治好的。”
“跟少爺說說，若是將來治好了眼睛，你最想做些什麼？”
小侍女牽着雲仲秋的一片衣角，碎步跟隨，聞言認真想了許久，最後臉上露出爛漫期盼的笑容：
“關州苦寒，天天都吃要沙子。”
“等將來治好了眼睛，我一定要錦衣玉帶過江南，煙花三月下鶴州，去看那海棠盛開壓枝頭。”
“還有江南的那些讀書人，我想看他們杯飲去歲亭下雪，安坐茶館聽西廂。”
“我還要扮上男裝，學那些士子風流，夜闌卧聽風吹雨，醉酒登樓狂歌摘月。”
夜闌卧聽風吹雨......
雲仲秋聽完神色微凜，陡然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雲千雪，“丫頭，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少爺你教的啊。”雲千雪閉着眼眸抬起頭，脆聲聲應道：
“自從得了【無赦刑榜】之後，千雪就覺得少爺的性子變了好多，而且經常在睡夢中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夢話......看來以後睡覺得躲着點這丫頭。
雲仲秋探手抹去額間一絲冷汗，定了定神后，岔開話語笑道：“其實江南也沒那麼好。”
“咱們關州也是很不錯的，比如有個叫李白的傢伙就曾經作詩稱讚過這裏：落花踏盡游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
胡姬酒肆......
小侍女懶得去管李白是誰，只聽得胡姬酒肆四字，立時便跺腳蹙眉怒叱：“少爺，你是不是又去胡姬酒肆那種臟地方鬼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