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第二章
私人海灘距離別墅的距離不遠,她低頭看着一直趴在沙灘上的藍發少女。
顧雲月:「起來,我帶你回去。」
虞槐使勁的搖了搖頭,下意識的要去甩動尾巴,忽然察覺不對,一回頭只見那有藍色金屬光澤的尾巴,變成了丑不拉嘰的兩條腿。
一片鱗片都沒有剩下。
魚接受不了這種現實!
虞槐目光驚恐,手指一觸碰到那幼嫩白皙的雙腿,像摸到的滾燙的烙鐵般收回。
天吶,她的尾巴不見了!
虞槐看看醜惡的雙腿,又看看顧雲月,使不出半點力氣。
光是連支起身體坐起來,這簡單的動作都做不了。
手臂失力,整個人狼狽的摔倒在沙灘上,委屈的眼眶紅紅眼,憋足了力氣才不讓淚水滑落。
「啊——」
虞槐咬牙弱弱道,「麻煩扶我一把,我……不會走路。」
這個人類怎麼回事,遇到尊貴的人魚,還不趕緊抱起來。
在星際時代受盡了人類追捧的魚,受不了這種委屈。
少女柔弱掙扎,連簡單的站立都做不到,白皙泛着半透明毫無瑕疵的雙腿,緊緊抓住了顧雲月的注意力,海浪一下一下拍打在那白色的腿上形成了淡淡的紅痕。
這條腿,比娛樂圈那些上了上百萬保險的明星的腿還要漂亮。
顧雲月用一隻手把虞槐抱起,驚訝:「你好輕。」
像片羽毛似的。
虞槐用長發蹭蹭顧雲月的臉頰,對自個兒救上來的大美人很有好感,「你叫什麼名字?」
顧雲月嘴唇抿起一條線,「顧盼深情的顧,雲海的雲,月亮的月。」
顧雲月話音剛落,就見懷中穿着清透薄紗的少女,渾身都黏在她身上,感受到手臂觸碰的溫軟,聞到少女身上特有的好聞的體香味。
手觸碰到的大腿又軟又彈,就像從未用過雙腿似的。
少女展顏笑着蹭在顧雲月的肩膀上,「好聽的名字,就像顧小姐一樣,真漂亮。」
顧雲月從未和人靠得那麼近,下意識將虞槐推開,「別黏在我身上。」
虞槐一愣,「我姓虞,和美人魚一個發音,單名一個槐,槐花的槐。」
虞槐輕輕抓着顧雲月的手,期盼從對方眼裏看到對名字的讚賞。
她回不去海里,只能待在陸地上,除了眼前人,哪裏都去不了。
顧雲月點點頭:「我知道了。」
飢腸轆轆的小魚蹭蹭了她。
從後門進入別墅,顧雲月把懷中來歷不明的少女放在沙發上,「你在這裏好好待着,不要有自作聰明的想法。」
「不要想着登堂入室,勾引我。」
虞槐一條魚,哪能聽懂顧雲月彎彎繞的心思。
她自卑:「我腿很醜,還走不了路,你會不要我嗎?」
漂亮光潔的腿,筆直修長,上好的羊脂玉在這兩條腿面前只能淪為陪襯。
從玉足到小腿再到大腿,最後是半透明的沾水不濕的某種紗裙,渾身都在散發著一股子美而不自知的誘惑力。
顧雲月從衣架上拿出一條毯子扔在虞槐身上,「你腿不醜。」
顧雲月光腳走進浴室,補充了一句,「不會不要你。」
……
洗完澡,顧雲月穿上絲綢弔帶裙,鏡子前的她皮膚蒼白,仔細看去,手指尖有些顫抖。
精緻的鎖骨在弔帶的襯托下愈加嶙峋,黑色長發披散在肩頭一直沒到後背,上面散發著淡淡的芍藥花洗髮水的香味。
總助:「顧總,救援隊的人來了。」
顧雲月在蒼白的唇上塗抹上鮮艷的口紅,整個人的氣場瞬間變得堅硬,不可直視,讓人忘記她是個剛剛遭受過海難的人。
「我這就去。」
總助跟在顧雲月後面,「顧總,沙發上的小姐是?」
總助在顧雲月身邊見過不少娛樂圈的人,弱風拂柳的,元氣可愛的,走御姐路線的數不勝數,沒有一個像虞槐那般美的毫無雕琢痕迹,一雙眸子剔透的像塊海藍寶似的。
顧雲月嘆氣搖頭:「不知道,在沙灘上撿到的。」
救援隊的人坐在會客室,一看到顧雲月來立刻關切的詢問細節。
總助則把目光轉移到了虞槐身邊,「小姐,救援隊需要登記您的身份信息。」
虞槐下意識甩尾巴,卻見尾巴不見了,心情突然失落,「我沒有身份證。」
虞槐懼怕道:「我只記得名字,別的什麼都不知道。」
小人魚要委屈哭了,她一覺醒來,來到了陌生的海域,漂亮的尾巴上有了丑的無法癒合的傷口,把落水的人類救上岸,不止沒有被供奉尾巴,還消失不見了。
總助小心翼翼:「你有親人朋友嗎?」
總助作為職場精英速來雷厲風行,在淺藍色頭髮的少女面前不自覺,放低了聲音,生怕驚擾了這位貌美如精靈的姑娘。
虞槐茫然搖頭:「沒有父親母親朋友。」
魚是從蛋裏面孵出來的,哪有什麼父母。
小可憐魚抓緊了沾有顧雲月芍藥花氣息的毯子,
「我醒來后被顧小姐救走,除了顧小姐之外,我誰都不認識。」
總助:「……這?」
失憶了?
顧總天大的福氣,撿到一個失憶的小姑娘?
……
救援隊的人離開后,顧雲月坐在落地窗前點燃了一根煙,「問的怎麼樣了?」
總助無奈的搖搖頭,「什麼都問不出來,或許遭受到海浪創傷,造成記憶阻礙。」
顧雲月優雅地將煙灰敲在水晶缸里,身上藕色的弔帶長裙將高挑的身形勾勒的淋漓盡致,蝴蝶骨展翅欲飛,長發鬆松垮垮的用個夾子固定在腦後,凸顯出了精緻的下顎骨和肩頸線條。
顧雲月:「去準備個輪椅,和幾件符合虞槐身形的衣服。」
總助:「我這就去辦。」
顧雲月紅唇吐出一口白煙,「去查查虞槐的來歷,日落之前發到我郵箱裏。」
像虞槐這樣沒有生存能力的姑娘,若不是蓄意裝成這樣,就是從小被人圈養,長到合適年紀再賣給有錢人當寵物。
總助:「是。」
海邊別墅顧雲月很少來,就連這次來D市出差,顧雲月都沒有選擇居住在此地,若不是莫名其妙被衝上岸,她未來很多年都不會踏足。
顧雲月有深海恐懼,已經嚴重到,光是聞到海水的味道就會噁心頭疼。
香煙燃燒到了煙蒂,顧雲月疼的一皺眉,將煙給扔掉。
「顧小姐,我餓了……」虞槐抿着嘴,弱弱開口,「有吃的嗎?我可以付錢。」
落淚成珠,可值千金。
虞槐脫下一身薄紗,身上穿了件料子舒適的魚尾裙,她坐在輪椅上,露出了一截光潔白皙的腳踝。
虞槐怯懦地操控輪椅移動到顧雲月身邊,「我想吃魚,幾條魚就夠了。」
嗯,幾條鯊魚就夠了。
她們人魚族,飯量不大。
顧雲月把香煙收起,在嘴裏含了一個口香糖,「已經通知飯店來送了。」
片刻后,一頓豐盛的大魚大肉陳列在餐桌上。
比手臂還長的龍蝦,手腕大的鮑魚,現活現殺的魷魚刺身,艷紅色的清蒸東星斑,整個桌子上都散發著濃濃的海鮮味。
虞槐因為飢餓而灼燒的胃部咕嘟咕嘟只叫,迫不及待的上手去抓大龍蝦。
咔嚓一聲,整個龍蝦尾把連殼帶肉被整齊咬斷。
肉質細嫩彈牙,上面澆了一層蒜蓉,非常入味。
顧雲月:「。」
咔嚓咔嚓咔嚓。
顧雲月目光從平淡瞬間變得略帶驚恐,「有沒有一種可能,吃龍蝦是需要去殼的?」
虞槐:「需要嗎?」
她們魚都是這樣吃的。
顧雲月眼睜睜的看着虞槐把龍蝦頭塞到嘴裏。
大龍蝦死不瞑目。
顧雲月手上的海鮮粥瞬間變得寡淡。
虞槐用手提溜起東星班的尾巴,整條清蒸潑了熱油的魚肉,直接被吊著塞到嘴裏。
連個渣都沒剩下。
顧雲月默默喝了幾勺粥,複雜開口:「慢慢吃,別噎到。」
這孩子曾經過的都是些什麼苦日子……
顧雲月活了二十來年,頭一次給人剝蝦,用叉子把大龍蝦的尾把肉放到虞槐的餐盤裏。
「別吃殼,對腸胃不好。」
虞槐靦腆又害羞的點點頭,「好哦。」
這個救命恩人長得美,人又好。
她是條尾巴殘缺(沒有尾巴)的小丑魚,雖然姿色不再,可養她不是問題!
顧雲月眼睜睜的看着整個餐桌上被掃蕩乾淨,「你吃飽了?」
虞槐擦擦嘴,「差不多了。」
不是吃飽了,是差不多了。
顧雲月沒有深究,「明日有醫生來檢查身體,預報今晚有颱風,你不要外出。」
……
一小時后。
顧雲月獨自一人坐在書房裏,海景別墅的書房有一面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整個海風呼嘯的海面,雪白色的浪花不斷擊打在礁石上,整個天突然暗沉下來。
顧雲月後腦劇烈疼痛,隔着厚厚的玻璃,似乎能聞到讓人窒息的海腥味,她額頭上冷汗如雨滴在桌子上——
顧雲月指甲死死嵌在皮質沙發把手上,眼睛裏爬滿了紅血絲。
疼,頭好疼。
顧雲月蜷縮在椅子上,髮絲散落,指甲邊緣在脖子上滑落出一道血痕。
五年前,風雨交加,她和父母在游輪上遭遇了一場爆炸,父母當場沉在海里死亡,她落水險些淹死。
至此之後,每接觸到雨水或海水,刻在骨子裏的恐懼蔓延出來。
「叮咚。」
郵箱發來新的郵件,顧雲月睜開赤紅的眼睛抖着手點開信箱,
總助:「抱歉顧總,比對的同名同姓數十萬人,沒有找到任何虞槐的信息。」
顧雲月蹙眉:「繼續查。」
驚濤巨浪,兩米高的浪花不由分說地拍打在沙灘上,陰沉的烏雲遮擋住了最後一絲光亮。
明明別墅被建在安全地帶,卻好似要被浪花給吞沒。
顧雲月的頭疼拔到頂峰,意識模糊之時,聽到的一陣空靈的歌聲。
歌聲很小,每一個音節都能聽得清楚,鑽入腦海中驅散了所有痛苦。
歌聲如一汪清水流淌過,顧雲月緊繃的神經將其變得柔軟。
顧雲月按在太陽穴的手愣住,「不疼了……?」
她還沒來得及把藥片塞到嘴巴里。
半個小時的歌聲轉瞬即逝,她的疼痛第一次被治癒。
……
隔壁吃飽喝足的小魚歡快的哼着歌。
在星際,人魚歌聲能治療精神狂暴,安撫心靈。
她喃喃道:「在故鄉上,百萬星幣都未必能聽到我們魚唱歌,現在不知道哪個幸運的人能聽到。」
「幸運的」顧雲月推開門,紅着眼道:「你在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