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炮灰（6）
江珩早早便醒過來，放輕動作下了床，先去洗漱了。
他不喜被人服侍，凡事親力親為，待他從盥房出來，便見姜童也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她聽見腳步聲，輕輕顫動的眼睫微微掀起，闔起的眼睛奮力睜開，卻最終只微微開了一條縫。
她軟綿綿地爬起來，小屁股坐在床上，一隻小肉手糊在眼睛上輕揉，另一隻朝他微微伸出來，神情還懵懵的，小奶音便模模糊糊地從喉嚨里擠出來：“荇之哥哥……”
江珩走過去抱起她，她一靠到他身上，兩隻小胳膊軟綿綿地往他脖子上一環，便又安穩地睡了過去。
他低頭看向她，她紅潤的小嘴兒微微嘟起，小臉兒紅撲撲的，睡得十分香甜。
江珩本是要喚醒她，最終卻只默默地抱着她，拿起床頭一本書籍，悄無聲息地觀看了起來。
待到姜童徹底睡醒，已是日上三竿。
殿外等候的宮人都暗暗疑惑小王爺怎會睡到這個點兒還未醒，終於在烈日當空時，那個熟悉的嗓音響起：“進來吧。”
宮人們魚貫而入，江珩將懷中的姜童交給為首的一個宮人，宮人將她帶去洗漱。
姜童是在被巾子糊在臉上時才完全清醒過來的，她乖巧地任由宮人給她凈完面，才問道：“荇之哥哥呢？”
宮人年已廿五，對着這粉妝玉砌的小女娃一片母性情懷，聽着這能酥化人心的小奶音，心軟得一塌糊塗：“稟小小姐，小王爺正在外間呢。”
姜童被這稱呼喊得暈頭轉向，眨眨眼睛：“姐姐，你叫我阿童吧。”
宮人只笑笑不說話，下次該怎麼喊，還是怎麼喊。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啊？”
“奴婢綠絛。”
“綠絛姐姐，謝謝你！”軟乎乎的小臉兒笑靨如花，露出可愛的小奶牙，萌煞人也！
綠絛滿眼紅心，樂陶陶地抱着她出去了。
……
兩人皆是洗漱好了，便要前去陪太後用早膳。
行到正殿門前，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遠遠傳來：“母后，怎的不見荇之那孩子？”
話音剛落，他便見着了行到殿門前的兩個孩子，轉而道：“荇之！朕方才還在問你呢！”
江珩俯身行禮：“參見皇伯父。”
姜童沒學過宮廷禮儀，只能有樣學樣地跟着江珩行禮，懵懵懂懂的樣子，讓皇帝一眼便注意到了她。
“荇之不必多禮！這孩子便是你今次南行撿來的？”
他饒有興趣地看着姜童，她一身桃粉色小衣裙，雙丫髻顯得她愈發天真可愛，真是好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仙童。
“是。”江珩輕輕捏了捏她的手：“還不快參見皇上。”
姜童只好又行了個別彆扭扭的禮，奶聲奶氣地道：“參見皇上。”
皇帝哈哈大笑：“免禮，免禮！”
姜童滿臉迷惑，這個怪人在笑什麼啊？
這時，太后出聲道：“來，小囡囡，到娘娘這裏來。”
姜童抬頭看向江珩，江珩便牽着她，朝太後走去。
太后抱起她，對江珩道：“珩兒也坐吧。”
江珩沒有推辭，撩起衣擺，坐到太后的另一邊。
太后逗弄了姜童一會兒，便讓宮人將抱到江珩身邊坐着，幾人開始用早膳。
……
食不言，寢不語。
早膳過後，皇帝說起自己的來意：“聽聞母后是想將荇之留在宮中長住？”
太後手中捧住杯清茶，聞言，淡淡“嗯”了一聲。
——雖說她不知實情到底如何，也沒有勇氣探尋，但懷疑的種子種在心中，她便不由自主地對皇帝不冷不熱了起來。
皇帝似乎沒有分毫察覺她的變化，神態自若地接着道：“那不如便讓荇之同皇子們一同入御書房聽學？”
太後端起茶杯的手微頓，心中盤算着不知皇帝此舉有何用意，又該不該答應。
這時，江珩站起身來，朝皇帝一禮道：“多謝皇伯父關心，荇之不勝感激。”
皇帝大手一揮：“欸，何足言謝？皇伯父也是真心希望荇之能夠成材，如此，方才不算辜負了皇弟的殷殷期望……”
說到後面幾個字，竟語聲哽咽起來。
江珩低垂着眉眼，叫人看不清他面上神態。
姜童敏感地察覺了什麼，雖然不甚明了，卻還是依從本心，悄悄抬手抓住了荇之哥哥的右手。
江珩低頭望去，見她正抬頭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漾着擔心之色。
他安撫性地輕輕摸摸她的腦袋，姜童下意識迎合他，小腦袋在他掌心蹭了蹭。
輕柔豐軟的髮絲充盈他的掌心，他的心莫名沉靜下來。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皇帝，微微眯起了眼。
……
皇帝沒再待多久便離開了，而既然江珩已經答應了下來，便要前去御書房聽學。
江珩要離開去御書房，已經對他十分依賴的姜童忍不住微微紅了眼眶，小手輕輕攥住他的衣角，可憐兮兮地望着他。
她攥得不算緊，江珩輕易便可掙脫，但他望着她片刻，最終卻還是將她抱起，一起帶去了御書房。
行到御書房外的花園中，江珩將懷中的姜童交給跟隨的綠絛。
他抬手輕撫她的發頂，指着遠處御書房道：“我便在裏間，若是有事，便差人前來喚我。”
姜童乖乖點頭，依依不捨地望着他背影消失在御書房中。
綠絛並另一個宮人帶着姜童候在花園涼亭之中，綠絛抱着姜童，柔聲細語地望着一旁的滌湖中的魚兒，給姜童細數清冽泉水中一條條躍起爭食的錦鯉。
正是酷暑，池中粉荷一一盛放，團團簇簇，好不可愛。
一條條錦鯉披掛着滿身波光粼粼的鎧甲，穿梭在碧綠亭亭的荷花枝幹間，偶爾一把魚食灑下，魚兒奮力躍起，有力的腰身彎出喜人的弧度，烈陽照耀下，橙橙紅紅的鱗甲熱烈奔放。
姜童看得眸光異彩連連，小肉手不停地鼓掌。
“小傢伙，你是什麼人，我怎麼從未見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