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一鏡到底不僅是對演技的考驗，還是對應變能力的考驗。
心裏壓力過大的情況下，多數演員連台詞本都會緊張到看不懂，更別說理解人物了。
她們短時間內，也不可能背下完整台詞，演員自身語言組織能力很重要，要保留體現女主角特質的重要台詞。
蔡夏目光如炬。
“我準備好了，蔡導開始吧。”池歲歲絲毫不膽怯，表示沒問題。
表演片段是《觸不可及的她》中結局的劇情，女主姜苑是位三十歲女性，沒有成婚沒有家庭，身份是個靠偷竊生存的小偷，劇本前半部分講述了她收養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六歲流浪孤兒小琳，兩位毫無血緣關係的人像家人一般生活了幾年，小琳卻突然被家人找回去了，結束了顛沛流離的流浪日子。
池歲歲要表演的片段，就是在小琳的學校門口，和小琳演員的對手戲。
李珠兒和趙新諾已成家，也有了孩子，她們的表演有共性，都演出了對小琳如母親般的關愛。
前幾場試鏡下來，蔡夏心中的人選已傾向於趙新諾，她的台詞更穩，獨特的聲線讓她比其餘三人更有優勢，更加貼合角色。
有在泥濘中奮力掙扎之感。
池歲歲沒有持妝，素顏看起來像剛畢業的大學生，實在跟姜苑關聯不上去。
蔡夏之所以邀請她，是他在《夢境出逃》的首映禮上，從熒幕里，某段演出片段中看到了池歲歲身上，有姜苑原型的影子，她黝黑的眼眸里的隱忍和倔強，激烈的衝突之感，讓他心中久違一顫。
小琳的原型是蔡夏本人，他沒有跟任何人提及過，就連改成電影劇本，也將小男孩變成了小女孩。
池歲歲飾演的姜苑躲在牆后，遠遠看着重回普通人生活的小琳。
她的眼裏是羨慕，掙扎，最後是清醒后的暗淡無措。
被小琳發現后，本該落荒而逃。
她卻躊躇着，猶豫半晌才向她踏出一步。
對着空氣，小琳的演員這時會驚喜的叫她：“姜苑姜苑！你是姜苑，你來找我了！”
“小琳，你回家過體面日子了，還記得我？”她凌亂的頭髮之下，赤着一雙濕潤的眼眸，美麗的面龐清晰起來，轉盼流光。
但下一刻，她的表演出乎了所以人的意料，連貫的情緒下，演員會下意識結合前半段表演，演出對小琳的難捨。
池歲歲卻垂眸一秒不到，即刻換上嘲弄的眼神：“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她的眼神，美的空洞。
蔡夏驚愕，彷彿看到了當年的姜苑和池歲歲重合了起來。
她也是用那種眼神深深看了他一眼，後來真的沒有再出現過了。
姜苑是個複雜的人，她會說著髒話並向小琳的頭上扔上一張骯髒的抹布，也會從夜裏醒來，無聲的摸着她小手上的凍瘡。
鏡頭中，池歲歲的臉橫駁淚痕，漸漸趨於平靜。
姜苑確實有三十幾歲，但她卻不是一位真正的母親，她將短暫擁有過的寶藏悉數歸還，她卻依舊孤身一人，不知身在何處。
攝像機的指示器依舊在閃爍。
片段演完，池歲歲呼了口氣，長達二十分鐘的負面情緒，她難以緩和。
眼睛輕輕一眨，又一行淚水無意識地落了下來。
她連忙用手將它擦去，並拍打僵硬的面部放鬆肌肉。
沈修淮的心隨她而動，他也陷入了姜苑的情緒中，這種震撼不亞於他第一次看見池歲歲試鏡淺雲的錄播。
他深邃的眼睛像黑暗中的一盞長明燈，炯炯有神的看着還在擦拭淚痕的池歲歲，心底軟的一塌糊塗。
人的情感是共通的，蔡夏示意關閉鏡頭。
他走上前去，對池歲歲伸出了手。
她微怔，握了上去。
蔡夏凌厲的眼神都柔和了些許：“你的表演很出色，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是那個意思嗎？這才剛表演結束，不是需要所有人試鏡后，再看拍攝的內容進行復盤討論再決定嗎？
池歲歲猶猶豫豫：“蔡導，合作愉快？”
周圍的工作人員都站起來鼓掌了：“恭喜蔡導，主演敲定了。”
沈修淮從黑暗中走出來，也拍着掌。
“沈修淮也在啊。”有人驚叫。
“陪自己女朋友來，不是正常的嗎，大驚小怪什麼。”
導演助理小陳問：“導演，我現在就通知前面幾位老師試鏡的結果嗎？”
蔡夏點了頭。
“省事了，免得還來第二輪試鏡，累死。”小陳如釋重負。
他不免再次打量池歲歲，她表演時迸發出的激烈情緒，跟她本人完全關聯不上。
在今天試鏡的五人當中，他認為池歲歲就是過來陪跑的。
但姜苑這個角色居然真的被她拿下了。
一鏡到底的壓力下，她能做到這種程度，在演員中，她真的可以說是萬里挑一的，老天爺就追着喂她這碗飯吃。
有才有貌，還有個影帝男朋友，小陳感嘆，就是有人天生比別人幸運一百倍……
“我竟然就通過了。”池歲歲坐在車上。
她看見沿路的風景很陌生：“去哪啊，不回家嗎？”
沈修淮：“帶你去個別的地方。”
氣派的獨棟別墅屹立在青綠草坪之上，庭院中被分出了單獨區域，建着小型遊樂場，獨特的水晶瀑布在燈光下閃着耀眼的光。
沈修淮牽着池歲歲的手，走進了飾有鏤空浮雕的大門，沿着鋪墊好的石板路，走進了別墅。
別墅內原本有聲響，在聽到門外腳步聲后，齊刷刷地靜音了。
池歲歲心下一動，猜到了什麼。
周圍都蠢蠢欲動……
她笑了起來：“我都看見你們了。”
沈修淮無奈：“你裝一下都不行嗎？”
大廳忽然開了暖色的燈光，旋轉着的點點星光，輕輕的落在他們肩頭。
極盡奢華的大廳，大理石鋪成的地板反射出冷冽的光澤，與此風格不符的是，低調柔軟的暖色地毯，清新不落俗套，溫馨之感撲面而來。
特意佈置過的場地，鋪設着氣球和鮮花牆。
池歲歲看見了很多熟悉的面孔，王襄和他老婆，加上一眾沈修淮的好友。
秦之宜和謝小書居然也在。
“媽呀，還沒有開始我就要開始哭了。”謝小書拉住秦之宜的袖子，“店長！我何德何能親眼看着我男神求婚啊……”
張瑩瑩和萬欣兩人，和李雨並排着站在一起。
她們糾結的表情之上，還殘餘着一絲震驚。
她們震驚的原因很快也出現了。
池煢煢手捧小小的花球出現了，上面纏繞着兩枚訂製的戒指。
“寶寶。”池歲歲驚訝。
沈修淮接下兩枚戒指，輕撫她的手指。
“這種時候肯定不能少了他啊。”
他的唇形飽滿上揚，眼睛水光瀲灧，鼻樑高挺，星光在他臉上略過。
“池歲歲，你願意嫁給我嗎？”
手卻已經急不可耐的開始套戒指了。
“哪有你這樣的，我還沒說話呢。”池歲歲將手指一曲，阻止了他的動作。
“不能便宜了他！還沒下跪啊！”王襄吹口哨。
這很簡單，沈修淮毫不猶豫，單膝跪地，動作標準的像練過了一百遍。
池煢煢被爸爸的舉動逗樂，咯咯笑起來。
“怎麼不早點告訴我，他們的小孩兒那麼可愛啊啊……”謝小書捂着胸口，正面被池煢煢的可愛笑容暴擊，受不了了。
“店長你自私！”她埋怨。
秦之宜：“我怕你吃小孩。”
“我才不會呢！”謝小書恨恨道。
沈修淮跪着，催促她：“說你願意啊。”
池歲歲很聽話：“我願意。”
他將戒指推到底，卻還跪着不起來。
沈修淮深深的盯着她，真誠的說：“我還有話對你說……我很愛你，我發誓這一輩都會好好照顧你和寶寶，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和你分開，我真的萬分感謝你回到我身邊，給了我說出這句話的機會。”
池歲歲看着小小的指環，上面璀璨的鑽石閃着光。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她就被它禁錮了起來，兩人從此有了更親密的連接。
她是沈修淮的，沈修淮也屬於她了。
沈修淮的眼眶發紅，他用指尖撓了撓她的手心。
“快給我戴上。”
池歲歲眼睛亮亮的，心底寧靜：“沈老師，你急什麼啊，我又不會跑……”
莫名的滋味湧上心頭。
她在想，沈修淮肯定是愛慘了她，才會露出現在這副表情。
她吸了吸氣，將戒指給他套了上去。
沈修淮站了起來，不容拒絕的拉住池歲歲的手，另一隻手捧住她的臉，深情的吻着她。
他身上每個細胞都充盈着喜悅，幸福的感覺給了他從所未有的滿足。
“老婆，我終於有名分了。”他離開時，又親了口她的唇角，“你叫我一聲啊。”
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池歲歲臉通紅：“我還不適應。”
沈修淮不幹了，他靠近她的耳朵：“昨晚不是才叫過嗎？”
池歲歲的臉更紅了，從耳根紅到了腳後跟，快冒煙了。
她瞪他，卻因臉頰殷紅，風情更甚。
他小聲嘟囔：“下了床就不叫人了。”
池歲歲羞憤的，用嘴堵住他後面的話。
沈修淮摸着她的後頸，立刻回應着她。
“池姐真主動！”萬欣比兩主角更興奮。
“哎，結婚太早了，她才多少歲啊，圈裏人都結婚很晚的。”張瑩瑩可惜。
李雨聽到了，他不願意了：“我們沈哥也很年輕好嗎。”
這話說的，像沈修淮吃嫩草了一樣。
“寶寶過來，姐姐帶你玩。”萬欣不理這兩人的幼稚對話，她的焦點早就落在了池煢煢身上，多可愛的寶寶啊，她按捺不住了。
池煢煢乖乖的走了過來，也不認生，被萬欣牽着小手走來走去。
“我也要牽！”謝小書也等了好久了，她擠了過來。
兩人一人牽池煢煢一隻手，去一旁玩去了。
大廳的門忽然又開了，何璐兒推着沈忠的輪椅，走了進來。
她一眼就看見了秦之宜，心虛地移過眼睛。
“還是來晚了，求完婚了？”沈忠看着兩人戴着的戒指，滿意極了。
“姐姐，恭喜你們啊。”何璐兒笑的僵硬，“這種重要的時刻，我一定要來見證的。”
有沈忠坐鎮，就算懷有其他情緒，她也不敢顯露。
她的表情像是快哭了。
沈修淮卻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大廳依舊熱鬧，沈修淮安排完一切后，他去洗了個手，轉身卻被何璐兒給堵了下來。
他一凜：“你還有什麼事嗎？”
何璐兒哭了出來：“我們現在連單獨聊聊天都不行了嗎……如果我先對你表白的話，是不是就沒有現在這種事發生了？我就想問問你，你就沒有一刻，對我有超出兄妹的感情嗎？”
她都這樣了，她不信沈修淮沒有對她動過心，她如果先表白，結局會不會不同！
沈修淮心下煩躁：“你也看到了，我和歲歲分不開了，我不喜歡你，跟有沒有池歲歲都沒有關係，沒有她，我也沒喜歡過你，別再說這些了，我煩了。”
何璐兒失神：“我比任何人都愛你，為什麼不能是我呢？”
“把你的心思放到別人身上吧，再玩心機，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沈修淮將話挑明了，“你是她的親妹妹，僅此而已。”
連他的妹妹都不是了，如果不是池歲歲的那層關係，他連見都不想再見她了吧。
何璐兒噙着淚水，麻木的站着。
“別讓我爸也對你失望，何璐兒。”沈修淮暗暗警告她。
縱使何璐兒現在是這副模樣，他也不想讓沈忠傷心。
熱鬧的大廳，各處都充斥着喜悅，卻無一處與她有關，何璐兒站在二樓，低頭望去。
池煢煢被沈修淮抱着，挨個叫人。
“寶寶，這是王叔叔，你見過的。”
池煢煢小嘴一張一合：“王叔叔和張阿姨，我記着呢。”
張曉巧驚喜萬分：“寶寶好聰明啊！”
沈修淮自豪：“他這點隨我老婆。”
“今天試鏡結果怎樣了？”李雨聽到這，突然詢問。
“當然是定下了。”他更驕傲了。
“啊！我就記得求婚的事了，試鏡居然真定下來了！”張瑩瑩吃着一塊蛋糕，驚的差點將勺子咬斷。
“競爭對手可是李珠兒和趙心諾她們啊……我跟了個天才女演員啊，謝謝雨哥！！”她萬分感謝李雨慧眼識珠，將她調到了池歲歲身邊。
“現在不罵我了？”李雨冷漠道。
“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張瑩瑩討好。
李雨：“你雨哥啊，就是有眼光，一眼看出她是個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