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新楚暗宴(下)
在太宣王的帶頭下,眾人開始討論一些不相干的話題,先從殿中宮娥服飾舞姿聊起,再聊道各國各地風情,不知為何,韓復生感覺太宣王盡量在避免談論國事政事。*
“藍晶敬國師一杯!”烏蘭國公主藍晶突然端着酒杯站起身。
夏子寒看了她一眼,又偏開頭看向正在動情跳舞的宮娥,半晌都未有反映,眾人面面相覷。
烏蘭國不似其它國家重男輕女,烏蘭國的女子甚至比男子地位更高,眾人更是深知這二公主藍晶武藝高強,性格爽朗,是烏蘭國主最疼愛的女兒,這夏子寒公然如此無禮也是在掃賓主太宣王的面子,一時之間全場靜然,太宣王輕輕咳了咳。
“藍晶敬國師一杯!”藍晶眼神始終未從夏子寒身上轉移,面無表情的提高音量。
“理由,你敬我什麼?”夏子寒終於收回眼神拿起白玉酒杯在手上把玩,藍晶嘴唇翕動,一時竟啞然。
“看來藍晶公主不善言辭。”夏子寒突然輕輕笑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手把酒杯往後一擲,“藍晶公主的大皇兄藍塗,三皇妹藍詩,皇叔藍泰還有二萬八千精兵都是死於我夏家軍下,藍晶公主怎麼敬我?敬我什麼?”
頓時,全場空氣凝滯。
“國師,你喝多了。”太宣王看着夏子寒的眸光裏帶着些許責備,楚韋詫異的看着夏子寒,深不可測的眼神,不屑的神情,在這樣的場合輕描淡寫的說出這樣的話,這其中到底暗藏着怎樣的玄機?
藍晶顯然是沒想到他會說出自己內心暗藏的仇恨,她壓抑着,一直壓抑着,臨來時父王一再囑咐她千萬要忍,把仇恨深埋心底,小不忍則亂大謀,她做到了,卻又如此輕易的被他這麼隨意一點,她心裏的仇恨又要不受控制了,她盯着夏子寒,絲毫未查覺自己心裏的仇恨已經顯示到了臉上,深入眼中……
“這樣才對,這樣的表情,這樣的眼神才真實。”夏子寒笑道,重新拿了杯酒。
“國師何出此言,兩國交鋒必有死傷,戰場無父子,更何況,勝敗乃兵家常事,藍晶不敢記掛心裏。”藍晶垂眼坐下,席下玉手輕輕顫抖。
“喔?是嗎?對了,在下尚未多謝公主的獻花美意,公主送來的水仙的確世間少有,少有到連香味都變異了。”夏子寒隨意的說。
藍晶的手猛的一顫,膳几上的酒杯被碰倒,酒水順着膳幾流到她身上,她不知所措的用手胡亂擦着,旁邊馬上便有宮女上前收拾。
夏子寒伸手在膳几上拿起一顆葡萄放入嘴中,眼睛又看向正跳舞的宮娥:“陛下,你這宮娥哪裏找來的?不錯。”
太宣王看藍晶並未生氣,夏子寒又好似無心之說,便使了眼色命人去侍候藍晶公主,聽到夏子寒這樣問他即刻欣喜的說:“國師一向不近女色,莫非此次是有看得上眼的?那樣就太好了,不枉朕費盡心思尋來如此佳人啊。”
說著雙手一拍,宮娥們馬上停止跳舞,中間那個蒙面神秘女子即刻輕盈走到台前跪下向眾位行禮。
“嗯,平身,抬起頭來給國師看看。”太宣王含笑說道,那女子身材玲瓏有致、婀娜多姿,白臂如玉,十指纖纖,長發垂腰,眉間一粒朱心痣,只見她雙眼含情脈脈的望着夏子寒,輕輕抬手掀開面紗。
“如此人間尢物,真是……”面紗一掀開,眾人不由得驚嘆,韓復生含在嘴裏的美酒幾乎都快要垂到桌上。
“國師,如何?”太宣王笑道。
“國師艷服不淺啊,太宣王可真會挑人,改日也替本國舅挑一個如何?”陸玄公向太宣王打趣道,眼內餘光卻在留意夏子寒的反映。
藍晶此時也是看了看那女子,臉色已漸漸好轉,夏子寒在適當時機轉移了話題,未把事情當眾揭穿,證明他對烏蘭國或者她還有所利圖,那她如今倒不至於沒有退路,竟然有退路,那證明她還有希望。
全場的人都在盯着那女子,只有沈清揚仍在默默喝酒,因為在他心中,已有一個天下第一的女子,任何人都比不上她。
“不錯。”夏子寒看了一眼便垂頭喝酒。
太宣王使了個眼色,那女子便輕盈的走到夏子寒身邊,左手拂袖右手拿起一顆葡萄遞到他嘴邊。
眾人一時間全都安靜下來,睜大眼睛看向他,看看向來不近女色的夏子寒到底如何反映。
夏子寒愣了愣,張嘴含住了那顆葡萄,楚韋撇了撇嘴,對夏子嫣至死不渝的愛情,原來也不過如此,那女子見夏子寒肯吃她喂的葡萄便滿是歡喜,即時整個身子都靠了過來,伸手去撫夏子寒肩上的一縷長發。
“哈哈……真是人不風流枉壯年啊。”陸玄公第一個大笑了起來,“素聞國師不喜女色,原來是情未到深處啊,美女,還不速速與國師……”
“退開。”夏子寒突然一聲冷喝,那女子的手尚未碰到他便已被他的霸氣嚇得坐倒在地。
眾人都安靜下來,接着看好戲,楚韋饒有興趣的看着他,只是太宣王的臉色沉了下來,陸玄公馬上閉嘴不語,莫名其妙的看着夏子寒。
只有沈清揚知道,他是被那句“情未到深處”給惹怒的,夏子寒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冷酷無情,但他對夏子嫣的感情,卻不容置疑。
“國師,你……”藍晶看到夏子寒的臉色煞是難看,不禁驚訝。
“趙爭,快扶國師去後宮休息。”太宣王喚着站在一邊的黑衣人。
“不用。”夏子寒拿起膳几上一壺酒就往嘴裏倒里,倒得他滿臉都是,子嫣,子嫣,為何一想到你就心痛,很痛很痛。
“國師——”方才那絕色女子拿起絲巾想要來替他擦拭臉上的酒。
“滾——”夏子寒一聲低吼,手中的酒杯咔嚓一聲,拳中漏出一團碎粉。女子嚇得花容失色,癱軟的坐在地毯上,大氣不敢出。眾人也是小心翼翼,不敢觸怒這個喜怒無常的戰神。
……
……
夏子寒又喝了幾壺酒,便起身揚長而去,甚至都沒向太宣王請示,絲毫不理會身後陸玄公和其人使臣的詫異表情,太宣王見他臉色難看便不敢惹他,只是喊他留在宮中休息,他卻不聽,擺了擺手,拎着一壺酒便出了大殿,趙爭趙雄隨後一丈距離跟着。
他離去沒多久,藍晶也請辭離去,太宣王使了個眼色,七王爺楚韋便離了座,後面餘下的人也未停留多久,很快便由太宣王宣告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