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首爾
直到拿到整個劇本,陳楚僑才知道這個名為痊癒的電影,並不如它的名字那麼簡單,它不僅僅是一個抑鬱症病人痊癒的故事。
一開始是鄰居朴泰容意外發現,11點了宋允珍的卧室居然還亮着燈,以往她每晚從未晚於10點熄燈。
沒過多久救護車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打開門悄悄地走出去,聽到樓下的爸媽在說隔壁的宋允珍自殺了。
宋允珍從小跟着外公外婆在濟州島長大,外公外婆沉迷於和別的老人打紙牌,他們不管宋允珍也不需要她幹活。她喜歡自然喜歡動物,外公外婆不讓她喂後院的雞,她就蹲在地上和它們講話。
在她15那年,爸爸媽媽把她接到首爾。宋允珍嘴裏滿口濟州島方言,她不會打扮,一副土包子的樣子。
不怎麼和班裏人說話,別人叫她鄉巴佬她一開始還瞪別人,後來也沒有再生氣了。她脾氣很好,從來都不會大聲說話,學習很努力,也很認真在學着像同學們一樣講話。
宋允珍第一次發現自己心理出現問題是她發現自己幾乎對所有的事情失去了興趣。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鄰居家在遛狗,看見她的狗狗興奮地向她撲來,她也一如往常撫摸它。
回到家的宋允珍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哭了出來,只有她自己知道狗狗撲過來的那一刻,她感覺到了厭煩。
媽媽帶她去看醫生,醫生給她開了安眠藥。宋允珍有嚴重的失眠和早醒問題,醫生認為這導致了她消極情緒的產生。
吃了安眠藥的宋允珍開始恢復正常作息,但是其餘的一點變化都沒有。在一次同學一如繼往地開玩笑地叫她鄉巴佬時,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煩躁,大喊閉嘴后離開了課室。
宋允珍躲在學校的廁所里哭着給媽媽打電話,這次醫生診斷她為抑鬱症。
新的葯終於有所作用,宋允珍不再感覺到無時無刻的焦慮,但是副作用也無比明顯,她彷佛失去了一切情緒。
宋允珍可以在椅子上坐一整天,什麼也不幹什麼也不想,她就像靈魂出竅了一樣,只有軀殼在那裏立着。
同學們都開始遠離她,對她指指點點,宋允珍都知道,但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心裏一點波瀾都沒有。
葯的另外一個副作用是嗜睡,因為屢次在課上睡着被老師投訴,媽媽便為她請假回家養病。爸爸對宋允珍的鬆散十分不滿意,甚至在她說是因為吃藥的副作用時,要求她停葯,被媽媽嚴厲制止。
夫妻時不時會因為宋允珍吵上一架,爸爸不懂抑鬱症,認為她只是懶,覺得一個十幾歲的人沒有什麼可憂慮的,她更需要學習出去交朋友活動起來。
在爸爸媽媽又一次為她吵起來的時候,宋允珍躺在床上面無表情。她每天基本都在卧床休息,睜眼閉眼都是發獃。
這樣一個無所事事整日躺在床上的人,卻面頰消瘦,眼底掛着大大的黑眼圈,精神萎靡。
她兩眼發直地看着天花板,覺得真是令人討厭,拿起刀片準備割腕的她卻害怕了起來。父母爭執的聲音越來越大,她聽着聽着就哭出來了,閉眼一用力就割了下去。
宋允珍看着血大片大片地流,她很疼喉嚨卻像被塞住了一樣,嗚嗚咽咽地叫不出聲,血慢慢濕透了她床單的一角,模糊之中她覺得自己是真的要死了。
——
陳楚僑是一個共情能力非常強的人,敏感細膩,即便是與她毫無關聯的事情,她也會深深地感同身受。
每次聽到悲傷的歌或者故事,如果不及時轉移注意力的話,就會沉浸在那種情緒里不可自拔,哭得淚眼汪汪。
偏偏閱讀又是陳楚僑離不開的消遣方式,在她又一次為小說女主的悲慘身世雙眼含淚,哽咽地說,“我好想出錢為女主請家教。”
得到的是大家的白眼,摩根說,“你可以不要看得這麼真情實感嗎?”
所以在拍痊癒的大部分時間裏,陳楚僑心情都很低落,這是一部很溫和的電影,但是講的故事卻不是那麼的完美。
“沒關係啊,你是只是生病了啊。”朴泰容看着宋允珍,溫柔地說。
宋允珍抬起頭與他對視,眼睛就像兩汪泉水,清澈見底,那裏面有着懵懂、尋求答案的執着與渴求。
“真的嗎?”她的聲音帶着期盼。
“真的啊,”朴泰容輕輕地把她凌亂的劉海撥到兩邊,“每個人都會生病啊。”聲音輕輕地抖着,他用盡全力地保持着柔和。
宋允珍垂下眼眉的那一刻,眼淚也順勢流了出來。
朴泰容給她擦着眼淚,語氣里滿是請求,“不要哭啦,認真聽醫生的話就會好起來了。”
她沒有哭出聲,眼淚卻不停地往下流。
結束這場戲后,陳楚僑在房車裏一直沒有辦法走出這種情緒。
究竟是怎樣的心如死灰才讓智敏有預謀地為自己制定了死亡?陳楚僑任憑眼淚就那麼不斷地從臉上淌過,好像隱隱約約地明白了點什麼。
她說不清楚,只覺得剛剛那一刻被安慰的不是宋允珍,而是她。
後來的宋允珍找到了適合她的葯,精神逐步好轉,爸爸也減少了應酬,不如之前的冷硬,他和她親近了很多。也交到了幾個好朋友,和朴泰容的關係日漸親密。
電影的結束是她坐在窗前發獃,房門是鎖起來的,自殺被救回來后,家裏養了一隻狗,它此時正不停地扒着門。
“別吵了!”宋允珍神情冷漠,高聲喝止。
鏡頭就停在她漠然的臉上。
“宋允珍這種情況已經是很幸運的了,她本人配合治療,有積極幫助的家人和朋友,還有合適的葯。”
“沒有人可以知道自己確切為什麼得抑鬱症,這是一個很複雜的病,”醫生這麼和陳楚僑說,“我們也不能站在自己的角度評判他們的行為,你沒辦法體會到他們的感覺。”
“我想我們得尊重她的選擇不是嗎?”神父說。
——
電影全程都很溫馨,配樂光效也是走寧靜美好的路子,電影的最後響起悠悠的提琴聲,鏡頭從宋允珍的臉轉到了窗外的風景,和她到首爾的第一天沒什麼區別,唯一不同的是秋天來了,葉子也黃了。
痊癒上映后好評不斷。
-你以為這是一部關於抑鬱症病人在身邊的美好下痊癒的故事,其實它更想說的是抑鬱症怎麼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擊倒你。
-很特別的本子,有一個不錯的結局
-宋允珍很能哭,陳楚僑很會哭。
-南柱赫轉戰大螢屏,從演技生澀到朴泰容的呈現,可以說是進步巨大,這個角色較為單薄,期待他日後的表現。
-很漂亮的陳楚僑演宋允珍完全沒有突兀,宋允珍就像被覆灰的女孩,她好看卻不出色,陳楚僑非常好地把握了這個度。
-令人驚喜的新人導演新人演員。
-可以用年輕有為形容她這部戲的表現吧。
而宋允珍自殺的場景因為太過血腥被抗議,最後電影定為15+人群可觀看。
有不少公司都和陳楚僑接觸了,媽媽問她還有沒有繼續拍電影的想法,她並不討厭還想試試,因為喜歡soop的理念,便按照她的意願簽約了這家公司。
痊癒之後沒有再接戲,經紀人和她討論后,暫時先把2016年2月前的劇本都推掉。
在結束她那些相當於韓國高考的考試之前,陳楚僑只要專心準備考試就行。
為此,她甚至大力壓縮自己考試的時間,和老師商量過後決定在秋季的考試先試試水,如果成績可以的話,就可以在下半年放鬆點了,反則得繼續學到下年的夏季考試。
備考時間很急迫,在韓國的這段時間也不敢掉以輕心,和家教保持着緊密聯繫。
不過讓陳楚僑一直學習當然是不可能的,在交好的姐姐jessi邀請她參加她的參軍歡送派對,一口就答應下來了。
jessi是在instagram上認識的,雖然比她大很多,但性格十分率真爽朗,兩人同為外國人,在一起時多講英語,並不講究什麼前後輩關係,很照顧她。
陳楚僑總是瑞士韓國頻繁往返,年紀又小,並沒什麼機會認識朋友,通過jessi她也認識了很多的人,都是比她大的哥哥姐姐,也很願意帶着她玩。
掛掉電話的陳楚僑滿臉懵,不知道為什麼jessi說她要去當兵。
聚會那天簡單打扮一下,去買了一束花,不知道這種情形應該送什麼禮物,不過花應該是永不出錯的。
還沒推門進去的時候,陳楚僑已經聽到了裏面的吵鬧聲,一進去,大家就歡呼着叫她,“喲喲,楚僑來了!”jessi看見她趕緊上來和她擁抱。
寒暄后陳楚僑把花遞給jessi,“不知道該拿點什麼禮物,就買了把花,希望你喜歡。”
jessi驚喜地拿過花,“我的天哪!”一把抱住她,“我很喜歡,謝謝你。”
鄭基石坐着怪聲怪氣地說,“第一次嘗試像濟州島的人講話。”癟着嘴,要哭不哭的樣子,在模仿之前陳楚僑拿百想藝術大賞時候的發言。
起身和她抱了抱,他用釜山話說,“楚僑不要背叛釜山啊。”
大家都笑起來,陳楚僑攤手,“沒有啊。”又和李星和朴宰范等人一一擊掌擁抱。
坐下后,都祝賀她拿下電影三大獎最後一個新人獎,聊天的時候,幾位哥哥都日常循例關心陳楚僑的生活。
“和男朋友還好嗎?”鄭基石揚揚下巴,問她。
“挺好啊。”
李星和嘆氣,“我們都沒女朋友,我們忙內一直都不是單身。”
大家聽了這話便都說是,紛紛譴責陳楚僑。
“哎一古,”陳楚僑不好意思了,又想起什麼,“哥哥們不都有女伴嗎?”
眼神落在鄭基石和朴宰范身上,她可是是親眼看過不少這兩位和女生調情的,他們在夜店的視頻也少不了女生的陪伴。
“哎咦——”鄭基石和朴宰范都表示那不算什麼,並且繼續批評陳楚僑,教育她異國戀很不穩定。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圍着陳楚僑傳授戀愛經,讓她苦不堪言,不禁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也是jessi組的局,初次見面的大家還是有點尷尬的,絲毫不掩幾位哥哥本質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