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紐約
梅麗莎約着見面的地方在midtown的一家咖啡店,離陳楚僑的酒店很近,她來得比較早,坐了好一會梅麗莎才一手提包一手拿着車鑰匙匆匆走進來。
“抱歉我遲到了,”梅麗莎和她擁抱,“你怎麼不先點些東西?”
“沒關係。”
她們三月時見過,梅麗莎看了看陳楚僑,相比於間隔不長的兩次見面,她的變化有些太過顯眼了,“伊莎貝拉,你好苗條[1],發生了什麼?”
“MetGala,”陳楚僑扯出一抹笑,“我要減肥。”
“Ohmygod,你已經足夠瘦了。”
“Iknow!”她攤手,“但我不得不這麼做,我不得不,梅麗莎。”
“你會把演戲當成你的事業嗎?我是說,你會一直這樣下去嗎?成為一個真正的演員,”梅麗莎馬上解釋道,“你是一個真正的演員,我們都知道的,一個非常優秀的演員。只是,你是真正投入到這行了嗎?”她覺得自己越說越不對勁,忍俊不禁,“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噢謝謝你,ya…我當然明白。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陳楚僑捧起咖啡杯,為了保持身材她只點了一杯拿鐵,“做一個演員不是只有拍戲,還有很多。”
“那你喜歡它嗎?如果喜歡就好了,不過你向來都在做自己喜歡的事,不是嗎?這真好。”
“我有嗎?並不是都吧…”她輕輕地把杯子放回碟子上,“但我的確是喜歡演戲的,是的,我喜歡…”陳楚僑是喜歡拍戲的,她從一開始就在其中找到並享受許多樂趣,現在依舊,即使有那麼一段時間是那樣地想逃離——
也許她並不擅長多任務處理[2],去年年末和年初時,陳楚僑幾乎對拍戲這件事完全失去了興趣。如所說的一樣,拍戲不只是拍戲,還有許多附加責任,公關活動、商業行程,代言、宣傳、拍攝、訪談……這都是她的工作。陳楚僑那時常陷入迷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時不時會有如果她能靈魂出竅就可以離開什麼都不用理的念頭。
在那段時間裏,她一度覺得自己會變得討厭拍戲,自然,這些話不會對梅麗莎說。
“你有想過來美國發展嗎?這裏有很多機會,更適合演員的發展吧?荷里活那邊,洛杉磯…”
洛杉磯的尾音梅麗莎提得奇異地飄,陳楚僑笑着點點頭,“是的,Mel,你說得很對。”機會很多,競爭也很激烈,如果不是足夠幸運地在韓國出道且遇上了合適的劇本,後來又背靠大公司,她無法像現在一般在這混出點名頭,一切都是機遇。
“目前還沒有這樣的想法,我不知道,看公司安排吧,我不會過多強求。”
伊莎貝拉一直都很隨性,不會刻意地去苛刻些什麼,好像對所有都不在意。梅麗莎不知道是不在意,還是因為她本就擁有了一切在意的東西?沉默兩秒,問道,“貝拉,你…你有想過來美國生活嗎?”
“沒有。”
陳楚僑撒謊了,脫口而出。
那一刻她沒有多想,意識到自己回答得太快,頓了一下,滿腦子就都是自己曾經衝動到什麼都沒管,差點要把在洛杉磯的一套公寓買下來的事。
隔了一小會,她道,“我喜歡歐洲。我喜歡英國,我喜歡法國,我喜歡瑞士,嗯我喜歡待在歐洲。”陳楚僑怕自己的話太過耐人尋味,進而說,“之前我在巴黎拍攝,第一次和法國的劇組工作,挺有意思的。”
“在人間”的拍攝在一兩個星期後漸入佳境,先前以為會產生的厭惡情緒沒有出現,她很平穩地完成了拍攝,其中之妙當時沒有感覺,現在倒是慢慢回味出來了,讓陳楚僑對接下來的法國電影拍攝十分期待,儘管對是否要繼續下去抱着前所未有過的強烈的不確定。
她不想一直在說關於自己的事,沒有過多深入談論,對着梅麗莎輕輕揚眉,姿態平淡,“yea,就這樣了。”
梅麗莎看了看陳楚僑的神情,“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對我說的是法語。”
“真的嗎?”她笑道,這可不太像自己,“可能語言系統混亂了。”
是的,梅麗莎還記得那是來學校的第一天,在走廊上。伊莎貝拉當時被一群人簇擁着,都是說法語的人,她在其中沒怎麼說話但始終被圍在中間,注意到興奮說話的克里斯一揚手就要拍上梅麗莎才趕緊伸手提醒。
大家都愣住了,梅麗莎也是,儘管沒有碰到,她還是第一個出聲道歉的人,“Pardon,cava?(抱歉,沒事吧)[3]”
“那個時候我以為你非常cliquey(排外的)[4]。”
“噢?真的嗎?”
她的笑容溫煦,同從前一樣,從未變過。梅麗莎也笑了,不是很擔心自己的話會讓人誤會,伊莎貝拉不是那樣的人,“曾以為!我一開始也曾認為你很法國人,現在還是覺得你更英國人一些。”
陳楚僑笑笑,“都是我。”她的視線穿過梅麗莎,透過玻璃窗落在馬路上,外面是匆匆走過的路人,她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麼很多美國朋友都不喜歡紐約,特別是洛杉磯人們,像是弗朗西斯科這種在洛杉磯居住多年的人,上次也提到了他不喜歡紐約。
“人口到底是洛杉磯的多少倍啊!這是座過度擁擠的城市,也很臟,路上都是垃圾。”洛杉磯朋友帶着濃濃的洛杉磯口音抱怨道,“紐約人太粗魯了,他們很傲慢!每輛車在街上都咆哮着,司機咄咄逼人,太吵了。人也很冷漠,還有很討人厭的口音!”
被朋友的話逗笑,陳楚僑調侃道,“可能是他們都太忙了,沒有時間去關心別人。”
“他們都太急了。”
“是的。”陳楚僑不太喜歡這一點,這也是她不太喜歡香港的一個原因,太急太擠的城市不是她的偏好,有時首爾也是這樣,過於匆忙了。
除此以外,紐約依舊是一個很不一樣的城市,和巴黎倫敦很不一樣,是城市氣質的不同,它們本質上就是不一樣的城市。
連現在坐着的咖啡館也是和巴黎倫敦不一樣的風格,很多人不喜歡這裏,歐洲的朋友們覺得美國人充滿了虛偽的熱情和過頭的政治正確,陳楚僑是喜歡這個的,不管真假,她喜歡和和氣氣地說漂亮話。儘管洛杉磯朋友們都譴責紐約人不友好,但比起很多歐洲國家來,他們表面上已經足夠親切。
她回過神,問梅麗莎,“你什麼時候回波士頓?”
“一會就走。”
在來美國前梅麗莎發來短訊,“你周日到?等等,我周日就回波士頓了!damn!”
[Melissa:我周一再走的話也許我們能一起喝杯咖啡]
[Melissa:如果你願意的話:)]
comeon,這種情況下,誰可以說不?
這是次不錯的見面,陳楚僑很高興自己赴約了,她們聊得挺好的,除開她有意無意地避開任何可能延伸到諾亞的話。不知道梅麗莎是不是也在這樣做,她相信,全程都沒有提起諾亞是會面如此美好的其中一個原因。
至少陳楚僑覺得挺尷尬的,不過她總是很容易就對這種情況感到尷尬,當初花了她好長一段時間擺脫好朋友和好朋友分手的不自在,更何況變成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了。
“你該感覺到的不是尷尬,”艾瑪道,“你應該是憤怒和覺得被背叛。”
“哇哦哇哦,”陳楚僑喊停,“沒有人感到憤怒和被背叛,也沒有人應該,因為沒有任何人做錯任何事。我們還是很好的朋友…”
在理想情況下[5]。
“不,你們不是。首先,你和他已經分手了,根據你說,你是‘過錯方’,儘管我們都認為諾亞要負很大責任,不管怎麼,你們是因為做錯了些什麼分手的。”艾瑪翻了個白眼,對他們之間的官司非常無語,她勸自己都過去了,低聲咕噥兩句后又道,“其次,你和梅麗莎很熟嗎?她是你誰啊?”
“艾瑪,我不會對他們有負面情緒的,真的。”她道,“我猜,我只是需要點時間來消化這種尷尬。”
——
去年八月,Armani彩妝宣佈他們的最新面孔陳楚僑,歡迎她成為新的全球美妝大使,自此眾說紛紜的代言算是有了結論,大跌眾人眼鏡。
大家很奇怪居然不是迪奧和華倫天奴,這兩家都有過幾次合作,還有呼聲很高的香奈兒,她與卡爾有不少相談甚歡的照片,陳楚僑甚至在某次大秀開始前就戴上了秀場模特們身上的最新飾品,她的BFF(永遠的最好的朋友)弗朗索瓦斯與香奈兒的密切關係也不是秘密,有那麼一段時間大家一度以為陳楚僑代言沒有下落是在和香奈兒憋個大新聞。
實際上陳楚僑和香奈兒之間的關聯比大家知道得要深得多,所以真相沒大家想得那麼複雜,就是簡單地,Armani提供更好的條件,她接下了而已。
康城那條自費的ArmaniPrivé春季高定裙子讓Armani公關注意到了她,然後喬治·阿瑪尼先生也喜歡她,陳楚僑在阿瑪尼意大利的家中和他共進了一頓午餐,賓主盡歡,之後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沒多久雙方的合作關係就飛快地敲定下來了。
在一份新聞稿中,阿瑪尼表示:“陳楚僑對美的獨特而自信的態度,她的雍容、優雅(grace,elegance)[6]和自然美,使她與我們的品牌自然契合。我無比高興能與她一起踏上這段新的、激動人心的旅程,並迫不及待地想與大家分享我們合作的美好成果。”
今年MetGala上身Armani的只有陳楚僑一人,Armani非常大方地提供了2008年春季高定的一條裙子,Armani是出了名的難借,沒有什麼比10年前的古董高定更能表現他們的誠意了。當年秀台上穿這條裙子的是著名零號身材NatashaPoly,為了更好的效果,陳楚僑進行了近三個月的飲食管理加定期的小量運動。
“天賜之體:時尚與天主教想像”是今年的主題,黃色或者金色都是很顯著的宗教色彩,Armani提供的裙子是淡黃色的,並用珍珠和細鑽縫製了同色系的veil(面紗)[7],是聖母瑪利亞的映像,配上她慣有的淡笑,輕柔中帶着不容跨越的距離感,宛如文藝復興時期的女神。
“文藝復興時期可以說是天主教會的黃金時代,”衛報評價道,“陳楚僑是文藝復興里做得做好的一位,她是繆斯,是一副栩栩如生的文藝復興畫作。”
陳楚僑剛到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時可沒想到自己的裝扮會受到如此多的讚譽,她有些苦惱自己一個人都不認識的困境,但很巧地,剛走完紅毯拍完照一進去就遇到了嘉芙蓮。
兩人驚喜地抱在了一起,她們許久未見了,立刻就到了角落聊起天來。
“我的上帝,Izzy,你為什麼這麼骨瘦如柴[8]?”
指了指身上的裙子,陳楚僑沒說話,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天啊,”嘉芙蓮又抱了抱她,“我希望你還好。”
“我很好,謝謝你,Bee。”陳楚僑向來都是叫她的昵稱的,柔聲說,“我只希望,我能到時候還能適合伴娘裙子。”嘉芙蓮的婚禮會在八月舉行,裙子在上個月時量的尺寸,陳楚僑不敢保證自己到時候還能保證這樣的身材。
“那個不必擔心。”
嘉芙蓮想起了什麼,“媽媽一直在說你來着,去拍戲這事也不說,要不是在時裝周上見到你她還不知道呢,說了好久了。”
“噢安娜沒和我說過。”
“媽媽更多的是在說auntieNina啦。”陳楚僑從小以名字稱呼媽媽,嘉芙蓮則更習慣叫妮娜阿姨,拍了拍她的手臂,“你應該去找媽媽的,跟着她認識多點人。”
“我不知道,”陳楚僑不是很想這樣做,“我去和她打個招呼,然後溜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