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媽媽的小菜園
張惠娟小聲嘀咕道：“是嗎？我咋不記得了呢？”
林麥麥道：“那白糖就只有一點兒，可能是你以前沒倒完，隨手扔進櫥櫃裏，後來又給忘掉了。”
張惠娟嘆了口氣：“唉！瞧我這記性，動不動就忘事，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
林麥麥望着張惠娟和林志學，心裏五味雜陳。
他倆不老，都還不到50歲，但頭髮全都白了一多半。
這山溝溝里的庄稼人，一人只分有一畝薄地，還得靠天吃飯，旱了澇了，收成就會減少。
還有可能顆粒無收。
但凡有點力氣的，都在莊稼種完之後，外出打工了。
但林苗苗時不時的就會癲癇發作，林麥麥當時又在鎮上讀書，家裏就只剩下張惠娟母子二人。
林志學根本走不開。
後來，林麥麥念完初中回來，也算是能給家裏幫忙了，可林志學的腿又被狗給咬了。
咬他的那條狗，是同村林景福家的。
林景福的老婆葛慧雲，本就是個蠻不講理的刁鑽潑婦。
在他們家的女兒嫁給了縣城裏一個當官的之後，葛慧雲更是整日裏耀武揚威、橫行霸道的。
林志學被咬之後，上門找他們理論，不僅沒有得到賠償，還被葛慧雲一頓謾罵，給攆了出來。
村長也懼怕林景福他們一家，因此，沒敢給林志學主持公道。
他只是讓村裏的大夫給林志學簡單的包紮一下，又拿了幾天的消炎藥，這事就算了了。
林志學家裏沒錢，就算是有，他還想着給林苗苗多拿些葯，所以，那腿就一直拖着沒看。
後來，就落下了毛病。
不僅走路有點跛，幹了重活或者是站得時間久了，被狗咬過的那條腿就會又腫又疼。
實在扛不住了，林志學才會打上兩天的消炎針。
眼下他這個樣子，不管去哪裏打工，人家老闆都不願意要，他也只能在家拚命的干農活，試圖能用糧食多換幾個錢。
兩個月前，蘇宏達在接林麥麥去省城的時候，給林志學丟了三萬塊錢。
林志學和張惠娟商量之後，又原封不動的給退回去了。
在他們眼裏，林麥麥就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他們養自己的女兒，理所應當，義不容辭。
不需要任何人給錢。
當時他們夫妻二人想的是——
如果林麥麥願意留在省城，那以後肯定是榮華富貴享受不完，比跟在他們身邊要好。
要是林麥麥住不慣城裏，想回來山村，依舊還是他們的親女兒。
張惠娟喝了幾口綠豆湯后，將碗放在地上，轉過身撥開豆秧，拎了一個袋子出來。
裏面，是兩個白面饅頭。
她遞給了林志學一個，兩個人就着綠豆湯，大口大口的，吃得津津有味。
林麥麥卻是看得鼻子泛酸。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夫妻二人把煮雞蛋和蔥花煎餅留給了她和林苗苗，他倆在田裏幹活下力，又悶又熱的，啃的卻是涼饅頭。
害怕饃渣掉下來浪費了，張惠娟和林志學一直都端碗接在下面。
林麥麥不禁心中感慨萬千——
到底是庄稼人，真正的懂得粒粒皆辛苦。
不像她那個世界……
在末世爆發之前，浪費糧食幾乎成了最普遍的現象。
別說是饅頭包子這些，就是大魚大肉，也有人整盤整盤的倒掉，絲毫不知道珍惜和心疼。
包括她自己在內，吃不完的外賣，也會理直氣壯的扔進垃圾桶，完全沒有一絲負罪感。
後來，末世降臨……
別說是大魚大肉了，就連肉罐頭也沒得吃了。
甚至，她曾親眼看到，一個女孩為了半包餅乾，拿身體為交換，任由一個男人脫下了她的褲子。
誰知道她那個世界的末世降臨，是不是老天爺對他們的懲罰？
所以說，人啊，對糧食還是要有敬畏之心。
收回心神，林麥麥笑着問起了正事：“媽，爸，我熬的這綠豆湯好喝不？”
“好喝！”
“好喝！”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答道。
他們話音剛落，林麥麥的耳朵里響起“叮”“叮”兩聲，數據條上的經驗值，已經由“1”變成了“3”。
張惠娟和林志學喝完綠豆湯之後，林麥麥還要再給他們盛，張惠娟擺擺手，拒絕了：“不喝了，再喝就撐了，蹲不下去薅草了。”
林麥麥瞥了眼剩下的小半桶，說道：“那我回去放地窖里，咱們晚上喝。”
張惠娟道：“好。”
接着，她又說，“這地里太熱了，你和苗苗先回家去，就剩一點兒地頭了，我和你爸幹完再回，昂？”
林麥麥應道：“好吧。”
其實，她更想讓張惠娟和林志學一起回去涼快，但也知道，肯定勸了也沒用。
張惠娟又交待道：“你等下回家了，去後院摘幾個番茄，薅兩根小蔥，再看看老母雞下蛋了沒。
“要是有雞蛋，就拿出來，等我幹完活回去，咱們吃個番茄雞蛋撈麵條。”
林麥麥點頭：“好。”
母女倆正聊着，旁邊的那塊玉米地里，傳來“沙沙沙”的玉米葉子摩擦的聲響。
接着，一個梳着兩條羊角辮的約摸五歲的小女孩，用手虛虛擋着臉跑了出來。
再然後，跟着走出來一個年近七十的老婦人。
她佝僂着背，背上的衣裳和張惠娟、林志學的一樣，都被汗水打得濕透透的。
這兩副面孔，林麥麥自然特別眼熟，是跟他們家的地挨邊的李秀蘭，還有她收養的小孫女荷花。
張惠娟笑着打招呼道：“老李嬸子，這是準備回家了？”
李秀蘭也笑道：“這會兒子天熱了，小荷花受不住了，我們就先回了。”
張惠娟接道：“反正你家地里的草不多，等下午涼快了再干也是一樣。”
李秀蘭笑了兩聲，瞥了眼林麥麥和林苗苗，說道：“麥麥這是送水來了？”
“昂！”張惠娟應了聲，接着趕忙站起，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又把手在衣服兩側擦了擦，“你看我這光顧着說話了。
“麥麥熬了綠豆湯，可甜了，老李嬸子你也喝一碗解解暑。”
她說著，把手伸進車斗里，才發現只有兩個碗，還都被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