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上明月
“你們啊，都太衝動了。人活着，就總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你們現在來了地府，不還是受這件事情的困擾嗎？”
明明扶着李念的小臉，很認真地說：“我覺得你們還是好好坐下來把事情說清楚，把各自的想法講出來讓對方知道，光是迴避和冷戰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難道你還想在地府過躲躲藏藏的日子啊？”
見李念不說話，明月招手讓周雲濤進了食攤，讓兩人相對坐着，又是無盡的沉默。
“行了，你們不說我來說。”明月轉向周雲濤問，“你見我兩次，都是問我關於開心的事，你為什麼這麼在意開心？”
周雲濤粗啞的聲音響起：“因為我不開心，所以我好奇別人怎麼可以做到開心。”
“那你揍那個同學也是因為他讓李念不開心了？”
“嗯。”
李念有些埋怨地說：“開不開心是我自己的事，你幹嘛出頭？還有，你都把他揍了一頓了，幹嘛還要和自己的命過不去？”
“你是我的朋友，他讓你不開心了我當然要為你出頭；至於我，”周懷民歉疚地看向李念，“他們那些人那樣說你，終究是因為我，如果沒了我，也許你就又開心起來了。”
李念拍着桌子站起來沖他吼道：“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我那天早上進教室之前就不開心，是因為我和我爸吵架了，按你這樣說，我是不是也應該把我爸爸打一頓或者是殺了？”
“還有，你見過誰是每天時時刻刻都開心的？剛出生的嬰兒還會哭呢，只有精神病院的傻子才整天樂呵！”
周雲濤低着頭聽他訓斥，一言不發。
李念重重地坐回去，氣乎乎地將頭扭向了一邊。
明月從灶台端了兩碗湯過來，叫着周雲濤的名字讓他抬起頭來。
“我知道你珍視李念這個朋友，想要守護她的笑容，甚至有可能她的開心填補了你心中的一塊空缺，所以你希望她能一直開心。”
“但她是她，你是你，你們之間的悲喜並不相通，青春期的煩惱那麼多，哪能時時都開心呢？”
“你若是自己對於開心有些嚮往，想要得到，可以試着模仿李念的言行，試着像她一樣去畫色彩艷麗的畫、去和其他人交朋友，而不是一定要通過她的開心來滿足自己。”
周雲濤仍是沒有說話，但聽得極認真。
明月又對李念說：“你也是，失去朋友，周遭人對你評頭論足，你壓力大、受不了，可以找其他方式發泄嘛，何必草草了結自己，現在難道你不後悔？”
李念帶着哭腔說：“後悔。其實我爸媽對我挺好的，現在他們肯定很難過很傷心。我當時如果是哭一哭鬧一鬧，哪怕拿出兩天不吃不喝以表決心，他們肯定會好好聽我說話的。”
明月沒再多說，只招呼着他們喝湯，心中卻是久久不能平靜，她看向默不作聲的周雲濤，覺得他就是個瘋批，行事激烈瘋狂，絲毫不顧忌他人，有點點可怕。
想到接下來兩天的排演，她打算回去之後好好補充一下父女親情相關的電視劇情節。
她能想到的第一部就是《家有兒女》，夏東海這位父親是開明的、和善的，被這樣的父親疼愛應該會很幸福。
但這與瘋批搭不上邊呀。
於是她又打開了c站，剛輸入父親，便彈出來好多個詞條。
新世界的大門被打開了，為了家裏當牛作馬苦苦耕耘的父親、千里尋子受盡苦楚的父親、自私自利不顧兒女死活的父親、有家庭暴力且理直氣壯的父親......
把這些視頻看下來，明月覺得自己沒有父親也挺好的，至少落了個自在。
直到她翻到了以“渣爹”為標籤的相關視頻，終於對瘋批美人有了具象化的理解。
原來是這種，邪魅狂狷，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只想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他人如何皆不放於眼中心中。
將莫天的臉代入進去之後，明月覺得自己完全支棱不起來，他本來氣勢就強盛，再演個如此瘋狂帶感的角色，自己怕是會被他碾壓成一個渣渣。
這樣的想法讓她睡得極為不踏實，以致於在見到莫天時，眼神里不自覺地就帶上了控訴。
莫天有些莫名其妙，看了一眼攝像機，見紅燈還沒有亮，便湊過來小聲地問：“你這是怎麼了？我可沒有得罪你啊。”
明月指了指他說：“你，瘋批美人，邪魅狂狷，大殺四方，要多帶感有多帶感。”
然後她又指了指自己說：“我，病嬌蘿莉，身嬌體軟易放倒，怎麼跟你斗？”
莫天怎麼看怎麼覺得明月好笑，伸出雙手rua着她的頭，溫柔地說：“我會帶着你的，不要慌。”
他沒注意到直播攝像頭已經打開了，網友們衝進來就是一個摸頭暴擊，久久回不過神來。
“誰來掐我一下，讓我知道這不是真的。”
“天吶，我老公居然會笑，十來年了我居然不知道。”
“我房子塌了。”
“姐妹們，把天上明月刷在公屏上！”
“啊啊啊啊啊！我老公好蘇，我老婆好可愛。”
“上面的是什麼品種的粉絲，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
......
明月被他揉得腦袋左搖右晃，余光中瞟到攝像機上的紅點，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有氣無力地哀求道：“放過女兒的頭吧，爹爹。”
莫天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放下雙手，和明月並排坐到桌子旁，一板一眼地看起了劇本。
“我的房子又神奇地復原了。”
“骨科也不是不可以啊，他們幹嘛坐那麼遠？”
“閉嘴吧，莫影帝獨美，那些三十八線的小演員可別再吸血了。”
......
直播間吵得天翻地覆，兩個當事人卻專心致志地看着劇本，沉浸在精彩的故事裏，未受到絲毫影響。
兩人時不時交流一下，有時還會拿出筆來在劇本上寫上幾筆，總之沒有任何一個粉紅泡泡產生。
快到十一點時，莫天提醒着明月：“時間差不多了，一個小時應該夠了吧。”
“夠了。”明月說完便起身走了，留下直播間的網友們摸不着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