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交易後續
謀划已久的名額到手,巨大的歡喜徹底衝散了林嘉禾的困意,收好通知書鎖到柜子裏,她想了想準備去看看事情的後續。
一整車哼哼叫的大花豬停在後勤門口,自然惹來一眾人圍觀,等後勤主任帶着人來接收這批採購“物資”,看熱鬧、來幫忙的人就更多了。
“弄來這麼些豬,誰這麼有本事?”有人竊竊發問。
“沒聽說呀?估計是採購的吧?”有人猜測。
“採購!那不可能,那幫老小子精的很,有這本事早邀功請賞了!”有熟悉採購部門的人反駁。
“要論功,早幾年至少能換個正式工!”看熱鬧的根本不在乎誰弄來的,只是笑着打趣。
“早幾年?別說早幾年,就是現在!憑這本事也能找廠里換個工作名額,你不看這幾年豬肉多稀罕,供應比前些年還不如呢!”
這倒是實話,圍觀的人議論紛紛,感嘆自己豬肉的緊缺,一個月嘗不着幾次肉味兒。
“城市戶口一個月每人才二兩五的豬肉定量,我家裏三口人,一個月連頓餃子都湊不夠!”
“一頓餃子?得了吧,你家餃子純肉餡兒啊!誰不知道老馬你工資等級高,還能缺了肉吃……”有那嬉皮笑臉平日裏愛眼紅別人的,趁着人多分不清偷偷插了句嘴。
“誰說的?誰說的?什麼叫不缺肉,我家也是割幾兩拌一盆子蘿蔔絲,誰敢敞開了吃肉?”被說的老馬立刻一惱,這時候窮是正確,哪個敢被人說吃喝好。
接着又訴苦:“鄰里親近的誰不知道我老家親戚多,這個接濟點,那個接濟點,一到月末全家就得喝幾天稀的……”
有關係好的趕緊幫腔勸說:“這我們都知道,誰家沒幾個窮親戚,老馬家裏也不容易……”
其實不用說大家也明白,手裏有肉票也得花錢買呀!家裏緊巴巴一點工資哪捨得把肉票全用了!同事親朋“拆借”是一處,攢着過節過年時一處,真急着用錢了,不還能偷偷賣掉換點錢花?
“哎!不是說分肉嗎?怎麼一直沒動靜?”
不知道誰吼了一嗓子,立刻吸引的所有人的注意。
是啊,大傢伙湊過來幹嘛?還不是聽說可能分肉,想提前跑來探探消息。
“這豬也拉來了,肉也該分了吧!雖說中秋放假還有兩天,可這豬不喂東西餓兩天不得掉膘啊?”這個愁啊急得,一下說中了大傢伙的心思。
“可不是,現在豬還在咱們眼跟前兒,過兩天可就不一定了!”
這種隱秘中帶着陰暗的猜測,一時間很容易引人聯想,雖說有小道消息說中秋分肉,可肉沒到手裏誰敢拍胸脯子肯定?
要是半路“撞了鬼”,一個通知說“豬肉被支援給某某地了”,你是信還是不信?這誰知道“支援”給哪個的肚子裏?
除了開着機器停不下來的,又有許多閑散工人圍了過來,嘰嘰喳喳鬧着要問清楚,一時間人多勢眾聲勢不小,又想着法不責眾,膽子更大幾分。
林嘉禾跟在人群外面聽了個熱鬧,沒想到這豬肉的吸引力還不小,鬧出這麼大的陣仗!
想想也是,以前看過的一部年代劇里好像就有一個情節,一個送豬的農民靠着這豬和一些手腕成了京城大廠的正式工,為了這頭豬領導還開了個歡迎會。
“哈哈!”想到這兒她忍不住一樂,雖說可能是編劇寫的喜劇效果,但想想一群領導歡迎一頭豬也太搞笑了!
工人們鬧得歡,後勤的科員們也為難,沒有領導發話,這誰敢說分肉?
按說後勤主任一大早就收到一車豬也該很高興,可收豬容易入賬難,頭頂上兩尊大佛哪個他都惹不起。
“老李呀,你這工作就做的不嚴謹,知道有這麼一回事怎麼不給我彙報呢?”你彙報了我也能提前插一手呀!
張副廠長分管着後勤和部分安保工作,是廠里的三號人物又是直屬的頂頭上司,後勤李主任不敢得罪,趕緊解釋。
“這事兒我真不知道,先前一點兒風聲都沒有!沒想到,咣咣!一大早給我個悶雷劈這兒了!”
張副廠長也沒想李主任會騙他,他自己也是驚的一下,沒道理啊?後勤採購什麼不給他打招呼!
“誰採購的?手續辦妥了嘛?是採購的老方嗎?”張副廠長一下子抓住了重點。
李主任心裏苦笑,“不,不是方科長採購的,手續、手續是全的,沒問題。”
張副廠長眼睛一眯,後勤的採購手續沒經過自己那一定是老李這小子簽的字,剛剛還說不知道,這是跟我耍滑頭呢!
“不是老方?呵呵,這可就有意思了,後勤採購的豬肉不是採購科弄來的的,那還是哪裏來的?”
這話聽着帶笑,可老李哪兒聽不出裏面的意思。邵大秘不好得罪,難道直屬領導的小鞋就好穿了?
“不是,張廠長,這事真不是我故意瞞着您!您也知道,邵大秘早前從我這要走不少簽字的條子,我也不好不給,誰知道這回悶了這麼大一個雷!”李主任心裏叫苦,頭上也急出了汗。
邵大秘?提前簽字的條子?這事張副廠長清楚:姓邵的是廠長秘書,和其他幾個大廠的秘書混的不錯,時常能互換一些物資,自然免不了提前準備一些手續批條。
“是邵秘書親自辦的?”如果是他,張副廠長就不準備抓着不放了,廠長那裏剛搞來了去京城的機會,風頭正盛,這個面子他得給。
“差不多吧!是安保科趙主任的侄子趙隊長送來的,採購申請上是個不認識的小員工!”
“趙主任的侄子……”張副廠長心裏可清楚,姓趙的和姓邵的是同穿一條褲子的關係,要不是背靠着廠長他姓趙的敢和自己斗?哼!
兩人正說著話,採購科方主任也匆匆趕過來了,採購一車豬這麼大的事他竟然沒提前收到消息,不得趕緊來打探打探……
“張廠長!李主任!”
“哦,方主任來了!採購科不忙?”李主任正憋着氣,小小刺了一句。
“老方啊,你這採購工作可做的不到位。你看看,這給廠里準備中秋福利的事還得讓邵秘書操心,他每天忙多少大事,怎麼顧得上你們採購部這點事?”
這話聽着是給邵大秘抱不平,裏面的酸味大了去了!方主任一聽就知道,肯定是張副廠長想“摘桃子”沒摘成,也是,他一個副的還敢跟正的硬碰硬?
“沒,沒,張廠長,我肯定不敢勞煩邵大秘,這不是沒辦法嗎?手下那群蝦兵蟹將的沒本事,找遍了市裡和下面公社,跑斷腿才弄來一千多斤的豬肉,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張副廠長的手伸不到採購科,方主任都唾面自乾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對了,我可是給你發現了一員大將,老李你把申請單子給方主任看看,看他認不認識這人……”張副廠長一邊說著,一邊出了辦公室。
不能直接摘桃子,不意味着他要放棄眼前這批肉,姓邵的想獨吞可不行,正好去樓上找他好好嘮嘮去!
等了小半天,後勤終於貼出了公告,中秋福利發半斤肉的事情砸實了,今天殺豬,明天就分肉!
這公告一出,所有人都高興了!
圍觀的人散去,上工的上工,留下幫忙的挽袖子動手。
紡織廠女工人數比例高,但也不缺殺豬的男人,尤其是安保科的隊員,一個個跑來後勤出力。
“巡邏值班的都有,立正~,跑步前進,回去上班!剩下的來幫忙,給食堂的同志搭把手!
趙隊長把值班的趕了回去,帶着其餘人來食堂殺豬的地方幫忙,別忘了!裏面還有他們“抹秤頭”昧下來的三十多斤肉呢!
看在趙主任的面子上,負責後勤分肉的李主任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花多少錢買了多少肉賬上都記得清清楚楚,多出來的也不用他多花錢。
二十五頭豬依次上了食堂案板,幸好廠里食堂不缺人,不然怎麼也不可能在下班前收拾完。
豬頭、豬血、豬下水另算,單單凈肉就出了兩千斤,加上之前採購的一千多斤,發完中秋福利也綽綽有餘。
這些自然不是下面人該操心的,老老實實記賬送上去,財務部門加急趕製肉票準備明天發放。
這種廠里的肉票和國家發的又不同,可以直接來食堂兌成肉,不用花錢也更方便。
而採購科採購的豬肉又不一樣,實則是食品公司劃撥的買肉額度,還需要廠里出錢去買回來。
圍觀的人散了,林嘉禾也準備回去,剛走到庫房門口就被人攔下。
“林嘉禾是吧?採購部方主任找你!”
她一腦門霧水,找自己幹嘛?
“聽主任說是想問問你採購豬肉的事?”來人是一個年輕人,說起來還有些羨慕——說不定方主任一高興準備把她調到採購科呢?那可是油水最豐厚的部門之一。
採購科主任?
不說嘉禾她根本沒心思去採購科,自己採購的“渠道”也不方便透漏啊!
“採購的事情其實我不太清楚,是邵秘書辦的,我只是掛個名兒,還請你回去和方主任說一下,讓他有事找邵秘書去!”
“哦,對了,剛剛邵秘書還讓人叫我過去一趟,哎呦!我這下可來不及了!”
“拜託!拜託!我得趕緊走了!”
林嘉禾打着“邵大秘”的牌子溜之大吉,只留下原地發懵的年輕人。
“哎!那我怎麼辦?哎呦~,我可怎麼給方主任交代呀?”
怎麼交代?好說,讓他們當領導的自己說去,嘉禾可不想摻和這些費心的事,想來一個採購科的主任也不敢為難廠長大秘。
理清楚這裏面的關係,她決定狐假虎威藉著“邵大秘”的名頭避避風,誰來找她也不好使。
“自己一個小兵,總不至於讓上頭領導放在心上,等過了這陣風頭也就沒人關注了!”
而且,藉此機會不僅拿到了學習團名額不說,邵大秘這根金大腿也可以抱一抱,想往上走難免要選擇派系,自己現在有選擇的餘地么?
“嗯,回頭準備點東西再上門看看王大姐去,那天辦公室鬧得有點不好看,得彌補一下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