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結局

自從老李回到家裏以後，李建黨就在身邊照顧。

老李癱瘓在床上，吃喝拉撒都離不開人，李建黨跑來跑去實在嫌麻煩。

李建黨本來打算把老李接到自己的家裏，在一樓空出一個房間給老李住，這樣的話，照顧起來也方便一些。

於是，李建黨找美麗商量。

不出所料，李建黨的這個想法立刻就被美麗反對了。

美麗堅持，這個新家是她和李建黨好不容易建起來的，現在到處都還是新的，到處都還透着新房子的味道。

老李現在這個樣子，假如老李住進新房子裏面，不出半個月，房子裏面到處都會充滿老李身上的味道，那還怎麼住人。

眼見無法改變美麗的想法，李建黨只得自己收拾了幾件衣服，搬去跟老李一起住去了，晚上更是睡在老李隔壁，一有動靜就起身照看。

美麗一開始還對此表示反對，讓李建黨平時多去看幾次老李就行了。

但是後來美麗也不再反對了。

只是，每次李建黨從老李那裏回來，尤其是在老李那裏睡了一晚后回來，美麗總會嫌棄地說李建黨身上臭，讓他趕緊洗頭洗澡，再把自己身上的那份衣服換洗了，才能進房間裏面。

李建黨知道美麗的脾氣，也就不跟她理論，照着她說的做。

美麗作為兒媳婦，拉不開臉面給老李清洗身體和衣服，同時她也受不了老李失禁的味道。

所以李建黨只好幫老李擦身體，洗床單洗衣服。

有時候李建黨忙得抽不開身，美麗也會主動接過照顧老李的責任，負責喂老李吃喝一天三頓飯。

雖然美麗嘴上總是抱怨，但是也算完成了喂老李吃飯的任務。

終於到了一個月時間了，美麗跟李建黨商量，上午先等等看李春春家會不會過來接老李，要是他們沒來接老李的話，那就下午由李建黨開農用車送老李過去。

李建黨表示同意，畢竟，能讓老李多在家裏待一天，老李心裏就高興一天，李建黨心裏也覺得安心一點。

結果，等了一上午，沒有李春春的身影出現，也沒有農用車出現。

李建黨本來想說服美麗，要不再等個半天或者一天兩天，也許李春春家裏有事臨時耽誤了，等李春春家裏過來接了再考慮讓老李離開家的事。

但是美麗不同意，說好了輪流照顧就要遵守這個約定，這樣對每一家都公平，每一家也都沒有抱怨的理由。

再說，這麼多年了，只有李建黨一個人在照顧老李，美麗覺得李建黨已經付出得足夠多了。

要是按照美麗的計劃，也應該把李建國拉入到這個計劃裏面，管他願意不願意！

要是李建國實在不願意的話，美麗就打算讓李建黨開上農用車載着老李，直接到達李建國在城裏的家。

要是李建國還不願意讓老李住進他家裏的話，美麗就打算讓李建黨開農用車再把老李栽到李建國工作的地方，或者小婉父母的單位。

不過，這些瘋狂的想法只存在於美麗的腦海裏面，李建黨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在李建黨收拾好老李的衣物后，老李卻開始流淚。

李建黨知道老李不願意離開家，只得又把收拾好的衣物放回原處。

老李這才停止了哭泣。

美麗沒有辦法，她總不能不顧老李的哭泣和反抗只管把老李抬上車送走，只好暫時同意李建黨的決定，讓老李留在家裏。

接着，老李問起李建黨關於李建國的消息。

李建黨知道，老李或許是想見李建國了；又或許是想進城住在李建國家裏。

但是想到當初告知李建國有關老李受傷的消息時，李建國的敷衍回復，以及從那時到現在，李建國從沒有回來看過老李一次，李建黨心裏也不爽起來。

李建黨只好回復，大哥在城裏有工作，走不開，等他有時間了就會儘快回來看他的。

老李喃喃自語，老大心裏還是對他有恨啊。

李建黨只得安慰老李，說大哥不是那樣的人。

過了幾天後，李春春回了一趟娘家。

看到李建黨和美麗，李春春趕忙解釋道：”這幾天家裏事太多了，一忙我就忘記了日期。我一看這不是輪到我照顧爹的日子了嘛，就趕緊過來了。建黨，美麗，這段時間你們倆辛苦了啊。我今天把爹接過去，你們也能休息一陣忙你們的事情了。“

”姐，爹不願意離開家裏。一提起來讓爹去你那裏，爹就流淚。我實在不忍心，算了，就讓爹留在家裏吧。我們多照顧點就多照顧點。你放心，家裏有我在呢。“李建黨告訴李春春。

“這怎麼行？我們才說好的幾個人輪流照顧爹，這樣每個人都不至於負擔太重。這才多久啊，怎麼就改變主意了？是不是爹跟你說了什麼？是不是爹說他住在我那裏我照顧得不好？還是吃得不好？”聽到李建黨這麼說，李春春頓時自責起來。

“姐，我知道你照顧爹照顧得很好。從爹出事那天起，你又是給爹換床單被單，又是每天給爹洗衣服。說什麼也不可能是爹嫌棄你照顧得不好。我看啊，這人老了就戀家。他自己不想離開家了，沒有別的原因。”美麗安慰李春春。

美麗這個人就是這樣。

前兩天沒有看到李春春按時出現，美麗就忍不住吐槽起李春春，怪她不想照顧自己的爹，約定好了事也不遵守，虧她還是大姐。

但是一看到李春春出現，美麗的氣就消了大半，又聽到李春春情真意切地想要接老李去她家裏，真心實意地想要幫李建黨和美麗分擔照顧老李的責任，美麗又馬上想起李春春的好來了，甚至還替李春春說起好話來。

既然老李不願意離開家，那誰也不能勉強了。

於是春冬兩姐妹也約定好輪流回娘家，幫老李清洗衣物清洗被單床單。

而李建國只有在每個月送糧日短暫出現，卻絕口不提照顧老李的事。

漸漸地，等不到李建國的照顧，老李也只能接受了這個事實。

雖然老李遭受着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摺磨，但是看到每天有兒子女兒出現在面前，為他清洗衣物，喂他飯，老李心裏感到一絲欣慰和開心。

畢竟，這麼多年了，只有這個時候能經常看到幾個孩子同時出現在他面前。

只是，老李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

這天晚上，美麗跟李建黨提議，要不還是把老李的情況告訴團圓吧。

團圓從小跟老李相依為命，如果一直瞞着團圓這個消息，只怕團圓到時候知道真相會想不開，會責怪他們。

李建黨覺得美麗說的有道理。

第二天，李建黨給團圓打去了電話。

團圓聽到了這個消息，也不說話，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李建黨趕緊安慰團圓，說家裏叔叔姑姑都在，爺爺沒事，讓她不要擔心。

沒想到團圓告訴李建黨，她收拾收拾，訂好票以後就回家照顧爺爺。

李建黨聽到團圓這麼說感到很吃驚。

李建黨覺得，團圓回家一趟看看爺爺就可以了，怎麼會說要照顧爺爺呢？

團圓孩子還小，有自己的家庭，她怎麼能說離開婆家就離開呢？

晚上，李建黨喂完老李吃飯後，看着老李閉上雙眼，以為他已經睡去了。

於是，李建黨在門外跟美麗談論白天團圓說的話。

美麗也對團圓的話產生了懷疑。

“這孩子說要回來照顧爺爺。那她婆家那邊的生活怎麼辦？還有孩子，她離得開嗎？”美麗說道。

“是啊，孩子還小，肯定離不開媽媽。再說，她老公還有公公婆婆也不能同意她回來長時間住在家裏吧？”

“哎，這不好說啊。你看上次你二哥的事，那麼大的事，團圓一個人回來的，她婆家一個人影都沒有。而且，團圓上次回來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你還記得嗎？”

“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回事。”

“說不準團圓跟婆家已經劃清界限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怎麼聽話總是聽不明白呢？我的意思是團圓說不定已經離婚了，現在一個人生活。要不然她怎麼說回來就回來，還說要留在家裏照顧你爹呢？”

“哎，你小聲點。別讓爹聽到了。”

屋內的老李，閉着的雙眼流下了眼淚。

令眾人不解的是，第二天開始，老李不肯吃東西了。

眾人在老李床前不停地勸說，勉強喂他幾口飯。

除此之外，老李不會主動要求吃什麼喝什麼。

李建黨請衛生院的醫生上門給老李做個檢查，想弄清楚老李不吃飯的原因。

結果醫生檢查過後，告訴李建黨，人老了就是這樣，交代還是盡量喂老李每天吃點東西。

一周過去，老李整個人消瘦了一圈。

二周過去，老李不怎麼說話了，只是安靜地躺着。

李建黨通知了李建國，李建國也立馬回到了家。

看到李建國在跟前，老李艱難地睜開眼睛看着他，喃喃地說：“建國，我知道你心裏對我有恨啊，我老了，沒多少日子能活了。我不希望等我離開了以後，你還恨着我啊。”

李建國看着老李虛弱地躺在床上，整個人已經消瘦許多，臉色也不好，心裏頓時很不是滋味，懊惱，後悔，慚愧，眾多複雜的感情一起襲來，眼圈也馬上紅了。

“爹，現在不說這些。是我不孝，沒有照顧你。你保重身體，快點好起來。”

“我要說，這些話再不說，我怕沒有機會了。”

李建國哭了起來，想要說些什麼，被眾人拉住了。

老李現在的情況不適合過於激動。

李建黨着急地通知團圓，讓她儘快回家。

團圓知道爺爺情況不好，立即訂車票往回家趕。

李建黨和美麗猜的沒錯。

團圓已經離婚了，孩子判給男方，她一個人又去了南方打工。

從最開始團圓的婆婆就對她不滿意，嫌棄她出身單親家庭，嫌棄她沒上過什麼學沒讀過什麼書，嫌棄她未婚先孕，嫌棄她嫁妝不夠多。

團圓從小和爺爺相依為命，不知道已經感受了多少的寄人籬下和有色眼光。

從最開始團圓已經知道自己的婆婆看她不順眼，甚至帶有嫌棄，但是團圓願意忍受，為了她期盼已久的婚姻，為了剛出生的孩子。

團圓的婆婆就好像天下的很多婆婆一樣，即使自己家兒子各項條件都非常一般，也還是堅定認為自己家兒子是與眾不同的特別的存在。

不要說長相標誌了，身高很合適了，性格很好了，就算自己家兒子的缺點從她們的嘴裏說出來也像是優點一樣。

因為即使是吐槽自己家兒子時，她們耳朵里依然希望聽到別人的反對，並且最好是能夠告訴她們其實她們的兒子很好，只是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沒有被別人認可而已。

雖然團圓一直忍耐，但是經歷了她父親去世那件事之後，回到婆家和他們大吵一架。

本來團圓還對小胡存有一絲希望，期盼小胡能理解她的想法，能主動去跟婆婆理論。

或者一家三口搬出去住，脫離婆婆的掌控。

但是令團圓失望的是，小胡從始至終都站在婆婆那邊。

甚至到最後，婆婆讓小胡跟她離婚，讓她收拾東西離開，小胡都沒有說話。

團圓離開婆家那天，小胡也沒有阻攔她。

團圓想起不久前自己得知爸爸生重病的艱難時刻，想起自己想為生重病的爸爸轉點錢表示心意卻得不到婆婆和小胡的支持，想起自己要借錢才能回家見自己的爸爸最後一面，想起即使爸爸即將離開這個世界也要為她留一筆嫁妝，想起數不清多少次自己和小胡商量希望婆婆不要對他們這個小家庭多加干涉但是小胡卻選擇聽從婆婆......

她徹底寒了心，對這個名存實亡的婚姻再也不報有希望了。

就這樣，團圓帶着幾個箱子，告別了自己的第一次婚姻，出發去了南方。

直到從李建黨那裏得知爺爺癱瘓的消息。

團圓決定辭去工作，收拾東西回家好好照顧爺爺。

從南方回家交通不方便，團圓在路上耽擱了幾天。

最終還是沒有趕在老李離開前見他最後一面。

老李在第三周的一天夜裏停止了呼吸。

這時距離老李七十大壽還有不到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