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監獄長
“3207!”朦朧中,梁天宇聽到了一聲斷喝,嚇得心頭怦怦直跳。
“3207聾了么?”一個三十多歲的獄警,兇巴巴瞪着梁天宇。
梁天宇低頭瞅瞅身上的號碼,猛然醒悟“3207”正是他的編號!
“跟我走!監獄長要見你!”
監獄長辦公室離梁天宇囚室很近,沒走幾步就到了。辦公室陳設挺簡單:一套紫檀色老闆桌,一把木製黑色轉椅,一張席夢思單人床,一對灰濛濛的沙發,一個綠瑩瑩的玻璃茶几,還有幾個藍色鐵皮文件櫃。
監獄長五十齣頭,高個,背有點駝,語音低沉嘶啞。他向押送梁天宇的獄警點點頭“你去吧,我和他單獨談談。”
“是!”獄警轉身離去,隨手關上了房門。
監獄長雙目如電,直勾勾瞅着梁天宇“李英傑……”
“我不是李英傑!我是師範學校的梁天宇!”
“住嘴!”監獄長用力拍着老闆桌“李英傑!不要裝瘋賣傻!這是你在法庭上簽名畫押的供詞,墨跡沒幹!”監獄長將一疊厚厚的供詞摔在梁天宇面前。
“不用看,那供詞不是我的,名也不是我簽的。我是梁天宇,不是李英傑。不管李英傑犯了什麼罪,都和我毫無關係。”
“一派胡言!”監獄長提高了嗓音說“如此狡辯,只有死路一條!”
“不是狡辯,我說的是事實。我要申述,我要……”
“李英傑,”監獄長耐着性子勸告“你這樣一門心思地死纏亂打,是於事無補的。想想看,你的案子不僅由你親手簽字畫押,而且人證物證樣樣俱全,早已辦成了鐵案,誰會聽信你胡言亂語?如果你一直這樣下去,拒不認罪,渾渾噩噩,如何給你減刑?難道要在監獄待一輩子?”
梁天宇記得,他只在助學協議上籤過名,按過手印,除此什麼都沒做過,哪來的認罪畫押?哪來的人證物證?這些供詞都是李英傑做的,和他梁天宇又有什麼關係?可是他現在被打上了李英傑的標籤,只要李家的人不說話,誰會相信他不是李英傑?誰會相信他是被陷害的?無人相信,無處伸冤,又如何報仇雪恨?不能報仇雪恨,活着還有什麼意義?與其這樣窩窩囊囊地活着,倒不如轟轟烈烈地死去!
監獄長看梁天宇沉默不語,問道“想通了?”
梁天宇揚揚眉,未置可否。
監獄長追問“真的想通了?”
梁天宇勾勾嘴角,臉上泛起了一層紅暈。
監獄長按捺不住了,高聲道“說話!”
監獄長話音未落,梁天宇突然放聲大笑了“監獄長,你讓我說什麼?既然沒人相信我,與其在監獄裏一點一滴地去死,倒不如來個痛快的,將我一身即將冷卻的鮮血噴洒出去,讓漫天血雨去控訴那些披着人皮的豺狼和一切魑魅魍魎;讓我的冤魂化作罡風,化作利劍,化作彩虹,去蕩滌那些卑劣者可恥的靈魂!監獄長,你對我的回答還滿意嗎?”
監獄長冒汗了,他的心靈被深深震撼了。他拿起電話,按下了一串號碼“秦大明,進來吧。”
很快,一個中等身材相貌俊朗的警察走進監獄長辦公室。他叫秦大明,監獄偵察員,三天前受監獄長指派,去師範學校和k縣秘密調查李英傑與梁天宇。李英傑入獄后,口口聲聲說他是師範學校的梁天宇,引起監獄長的警覺。別人都說李英傑精神崩潰了,一天到晚竟是胡說,可是監獄長卻感覺其中大有蹊蹺。一般來說,如果一個人當真神經錯亂了,會說一些不着邊際的話,可李英傑一口咬定他是師範學校的梁天宇,家住k縣寧水鄉攀山村,這就很不合常理了。為了弄清事實真相,監獄長讓秦大明喬裝打扮,分別到師範學校和寧水鄉攀山村明察暗訪。秦大明摸清情況后,回來向監獄長做了詳細彙報。秦大明說,他見到了師範學校的梁天宇,其相貌特徵和李英傑十分相像;然後又去了寧水鄉攀山村,見了梁天宇父母,詳細詢問有關梁天宇報考師範學校的主因以及小學初中的一些經歷。監獄長聽后,越發覺得關在監獄裏的李英傑非同尋常了。他決定親自出馬,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
監獄長叫趙志剛,五年前還是人民解放軍的一名副師級幹部。五年來,他見過各式各樣的罪犯,從未見到過李英傑這種類型的。李英傑是天龍集團總裁李翔楠的兒子,這本身就極具震撼力。李英傑在法庭上的陳述被媒體報道后,在民間廣為流傳,感動了很多人。可是當李英傑被帶進監獄時,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說他不是李英傑,沒有做過任何違法犯罪的事;他一口咬定是師範學校的梁天宇,報到那天被幾個黑衣人綁架了,成了殺人兇手替罪羊。儘管所有人都認為李英傑神經分裂了,但趙志剛卻從中嗅到了另一種味道。他是監獄長,他管轄的地方絕不能關押無罪之人。
秦大明進來后,仔仔細細打量着這個自稱是梁天宇的李英傑。三天前,秦大明也是這樣仔仔細細打量着師範學校的梁天宇。他感覺這兩個人長相確實十分相像,不過在氣質上在一些習慣性動作上,還是有明顯不同的。眼下這個李英傑雖然身着囚服,面容憔悴,但目光中隱藏着堅毅果敢和不屈不撓。師範學校那個梁天宇言談間流露出輕浮做作和趾高氣揚。單從表情上看,秦大明寧可相信眼前這個人不是李英傑,不相信師範學校那個人是梁天宇。
秦大明說“既然你不承認是李英傑,那麼就權當你是梁天宇了。現在你要如實回答幾個有關梁天宇的問題,如果回答正確,你的真實身份就有可能得到確認。你可願意?”
“願意!”梁天宇眼睛亮了,亮的如同一道閃電。
看着梁天宇那充滿期待的眼神,秦大明更加堅定了他直覺上的判斷。
梁天宇胸口嘣嘣直跳。自入獄以來,所有人都把他當成了胡言亂語的李英傑,不管如何辯白如何伸冤,所得到的不是訓斥就是白眼。而眼下這個年輕警察則像個天使,讓他在迷茫中看到了一線希望。
“第一個問題,你曾對家人說,你之所以放棄讀重點高中,是因為生活困難,不想給父母增添負擔。”
“不!我從沒說過這種話。”
“什麼都沒說?”
“我說我喜歡教師這個職業,我願意當教師,尤其願意當小學教師。”
秦大明去看監獄長,正好碰上了監獄長投過來的目光。雙目相對,兩個人臉上同時現出驚訝之色。
“好!現在請回答第二個問題:你一上小學就加入了少先隊,第二年當上了中隊長,第三年又當上了大隊長,對嗎?”
“不對。我小學二年級加入少先隊,一直到四年級下學期才當上中隊長,六年級上學期當了大隊長。”
“很好!”秦大明壓制住心中的喜悅和激動,繼續問“你既然住在寧水鄉攀山村,可知道你們村裏有一座古廟?那古廟坐落在村東還是村西?”
“我從沒有看見過古廟,我們村很多人都沒看見古廟。聽爸爸說,我們村北大頂山半腰曾有一座財神廟,上世紀六十年代一場特大山洪,財神廟蹤影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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