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月靈
郭生野靜靜地看着場內眾人無聲地征伐，沒有哪個勢力願意在這個時候插手復生之地和神陸四大王庭之間的爭鬥，他們都在等待着二者的兩敗俱傷。
張濤率領着人族強者浴血廝殺，他專門選擇那些弱小的真王去殺，這樣最為省時省力，只是隨着時間的流逝，他的氣息也在不斷地下滑，六道分身也在消散。
“六大聖地……”秦鳳青輕聲道:“確實是人族聖地。”
張武默然不語。
在地球上，東西方之爭，聖地魁首之爭，人族領袖之爭……無數的爭鬥，不斷的爭鬥，直到此時此刻，隨着六位人族頂級強者最後留在人間的分身消散而消散，留下的是人族永恆。
看着氣息下滑的張濤，外圍的帝尊、強大的真王都有些蠢蠢欲動，他們想要殺張濤了，趁着張濤還沒有徹底融合六條大道。
等到張濤徹底融合六條大道，武王必成天王級強者。
武王的歸一道，也許更應該成為人皇道、人王道，這大道特殊得讓他們心裏不安，不是所有人都能完美融合其他人的道的，人王道卻做到了。
而且人族的實力強大超乎他們的想像，以五位帝級強者為首，攜接近二百真神圍殺五十多位人族強者，竟然被人族前前後後斬殺了三十多位真神。
實力超乎他們的想像，損失也在他們的意料之外，若是再放任下去，人族必成大患。
張濤也意識到了這點，再次斬殺一位真王，回身一拳轟出了一條空間通道:“突圍！走！”
“哪裏走！”
平育天帝一掌拍出，將那條空間通道打得劇烈顫抖，常融天帝也是一槍扎出，再次打得通道顫動。
兩大古老帝尊出手，通道即將破碎，就在這時候，一聲嘆息傳來。
“看來本帝還是有點用處的。”
龍變天帝持劍破空，一劍挑斷了常融天帝的長槍。
常融天帝冷哼一聲:“張濤想要帶走眾生之門，哪裏有那麼容易！”
兩位頂級帝尊瞬間纏鬥在了一起，能量憾天。
與此同時，一道人影出現在了平育天帝的面前，嘆道:“老夫本不願出手，但……當年畢竟受人恩惠，平育，退去吧。”
來人正是公涓子。
“北海，你要為人間界出手？”平育天帝淡漠非常:“你可知，人王不死，人間心齊，未來大道呈現，也許無法開啟，或是乾脆成全了人王！”
公涓子輕笑道:“大道……老夫還真有些好奇，但是老夫認死理。”
他與旁人不同，旁人為了大道，而他卻是為了理念。
話落，公涓子的精神力陡然爆發，虛空中出現無數妖族朝着平育天帝撲去，都是由精神力凝聚而成。
郭生野好奇地觀摩着公涓子的精神力，手指輕輕敲着膝蓋，精神力細如絲線，密佈在整個天子殿上空，而線頭卻在郭生野的手指中，由他牽着這些絲線在無人看到的世界中起舞。
已經有五位帝尊為人族出手了，龍變天帝、龍帝、公涓子、公羽子和玄季天帝，儘管他們出手了，人族依然危在旦夕，處於絕對的劣勢。
他們都在等待着，想要看看人族到底還有沒有底牌，是否能夠絕處逢生。
“你們還在等什麼！此刻不動手，還等何時？”
“諸位若是再不動手，別怪本王放虎歸山！”
“吾等暫時不能出手，最少要等武王死後，吾等才能圍剿其他人間強者。”
有人等待着武王的死亡，卻也有人蠢蠢欲動。
第七洞天的羅浮山，青精帝尊準備出手了。
人群中，沈家老祖被斬斷了下半身，見狀怒吼道:“青精，你是我師父，我不奢求你幫人族，可你要滅我人族嗎？”
沈家，來自羅浮山。
這一刻，不止是沈家老祖，還有韋家老祖也是泣血嘶吼:“師伯，您也要參戰嗎？非要滅我人族才罷休嗎！”
韋家，來自霍桐山。
霍桐山的帝尊也來了。
“這些年來，我們雖在守護人族，卻也是在守護洞天福地，守護界域之地……三百年的情分，換您一次不出手，真的不行嗎？”
界域之地送人出山，一是因為鎮天王逼迫，二是為了守護洞天福地，為了給宗派招攬舊部。
沈家、韋家、楊家……都為其輸送過新生代血液。
郭生野閉目聽着這些老人家的哀求聲，現實世界與當初片段中看到的一一重合。
這一幕他曾看到過。
當初看到時感受到的憤怒、心酸、不甘、悲憤，如今歸於平靜淡漠。
不知道過了多久，精神力已經密密麻麻地包圍着天子殿，從外面看，就如同一顆蠶繭。
郭生野的臉色發白，通體冰寒，他的食指陡然一抬，無數絲線從蠶繭之中穿梭而出，直奔那條快要凝實的空間通道。
這些絲線離開天子殿後，逐漸在空中凝實身影，被眾人所看到，所熟識。
公涓子凝現出了無數妖族，而郭生野卻具現出了最近死去的那些真王強者。
“太陽神！”
“雲狐真君！”
“父皇！”
“命王！”
這些強者身影虛幻，面容身形卻真實得如同他們還未死去，讓人心下震撼。
“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前赴後繼地奔向張濤的那條空間通道，身影一一沒入，修復着那條快要破碎的通道。
眾人將目光投向了天子殿。
野王終於忍不住出手了嗎？
王屋山的青蓮帝尊頓了頓，見到郭生野出手，她攔住了其中一位帝尊，聊勝於無，以示尊重。
在眾人注視下的郭生野依然閉目，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再次敲下，又是無數的絲線從蠶繭中破蛹而出，化為無數死去的人影，圍住了那落井下石的兩位帝尊。
霍桐山帝尊、青精帝尊。
二位帝尊的臉上沒有剛剛的淡漠，臉色鐵青，問道:“野王……”
郭生野淡淡道:“我不出手。”
只是不想讓你們二人出手罷了。
他的潛台詞在座的人都能聽到。
郭生野不等他人開口，又說道:“沈家、韋家……鎮星城多家都曾向界域之地送過地球的小孩，我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麼把人送回來，要麼滾回你們的老鼠巢穴之中。”
界域之地的帝尊臉色淡漠，郭生野比他們還要冷淡，冷得像是初雪，而他們就是初雪覆蓋下的污泥。
其中一位帝尊怒道:“你以為你們不曾得到過好處嗎？”
郭生野挑了挑眉，道:“所以你覺得這是一樁交易嗎？”
“……”
這話不好說。
如果是交易，那是真的將鎮星城與他們之間的情分完全抹殺了。
如果否認這是一樁交易，他們就掉入了郭生野為他們預設的兩個選擇之中。
而這兩個選擇，對他們而言，都不是什麼好選擇。
天地之間，安靜至極，郭生野的輕笑聲極為明顯，似是嘲諷。
轟隆隆，兩條大道崩斷，血雨傾盆而下。
人族一方，一位絕巔與一位真王強者同歸於盡了。
戰王怒吼道:“老劉！”
他的身軀陡然壯大數百倍，一拳轟碎了虛空，將面前的真王活活轟成了碎渣，消散在天地間。
“戰王，碎了自己的道，借用別人的道，你比本王想的要狠！”
在這一刻，戰王破碎了自己的道，在自己原本道路的基礎上，融合了一位帝尊的道。
郭生野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幕。
他知道張濤在等什麼，但是……
值得嗎？
劉家老祖死了，戰王斷了自己的根基……
戰王距離帝級只有一步之遙了，在這時候，他斷了自己的道路，扼殺了自己將來的成長潛力。
郭生野忽然抬頭望向了王屋山的方向，月靈……出來了。
她不是自己出來的，還帶着兩位帝級，十三位真神，再加上在場內的一位帝級和一位真神，足以證明王屋山的底蘊深厚。
遠處虛空，艮王的聲音傳來:“月靈……”
·“閉嘴，你算什麼東西！”
一聲冷喝，響徹四方。
女子的斥罵聲傳來:“八王之一？昔年，本宮最看不起你，八王強者，其他七人，各鎮一方，唯獨你給皇者當狗，昔年見了本宮，明明強於本宮，卻是卑躬屈膝，廢物！”
“月靈！”
艮王怒不可遏，他乃是上古八王之一，居然當著三界諸強被叱罵侮辱。
月靈人未趕到，一柄通天長劍破空而來，威懾四方，聲音冰寒:“本宮辦事，無關人等滾遠點！”
話落，一道人影浮現在方平面前，輕笑道:“你就是方平？”
“是！”
月靈挑了挑眉，道:“你可知道野王先前與我王屋做了交易？你人族莫不是想要用相同的情報來哄騙本宮？”
“自然不是！”方平手舉長劍:“帝兵在這兒！”
月靈一眼掃過，情緒劇烈波動，氣機動蕩，方平的金身直接崩裂。
“條件是殺了他們！”
方平口溢鮮血，指向了張濤周圍的六位帝尊。
月靈冷聲道:“過了。”
方平反問道:“六位帝尊，殺不了？”
“本宮可殺，可這些人背後有強者，做不到。”
月靈極為坦然，她一到來這裏，雖是先聲奪人，顯得霸道蠻橫無比，但是又坦然率直，有着自己的獨有的魅力。
語罷，月靈真身趕至，眨眼間與虛影合二為一，直接乾脆道:“十人，換你說出一切。”
方平還未開口，一柄細劍穿透虛空，一把彎刀劈砍而下，一瞬間，多條大道崩裂於天際，多位真王被斬於刀劍下。
“神器！”
“地皇劍！”
“北皇刀！”
月靈手持兩柄完整的神器！
眾人驚詫之餘，回想起了郭生野與王屋交易時提出的第一個條件，他說他想要王屋山之主手裏的那把刀！
郭生野到底是如何知曉如此多秘事的？！
“野王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眾人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想着這個問題。
到底是誰？
如此不要臉地窺探他人的私隱！
月靈正要斬殺第七位真王的時候，二王陡然間聯手朝她攻去。
“好膽！傀儡的狗也敢朝本宮下手！”
月靈左手持劍，右手持刀，冷聲道:“青蓮，殺了這兩條狗的人！方平，這些人，本宮不算你要的人頭！”
這時候，只聽郭生野的輕笑聲再次響起，慢條斯理地解釋道:“二王當時是妖皇神朝的麾下大將。”
說話間，郭生野笑着看向了黎渚，黎渚若有所感，回眸對視。
一位老古董冷哼一聲:“這些信息，眾所周知，還需你來說不成？”
黎渚卻心下微沉，郭生野知道的比他預料中的還要多。
“前輩真是說笑了，情報屋從不做虧本生意。”郭生野笑道:“若是想要知曉或者保密這裏面的內情，拿青精帝尊的人頭來換。”
郭生野不出手，但是他願意用情報來換取他人的出手。
青精帝尊大怒:“郭生野，你未免太過於猖狂！真以為無人可敵嗎？”
郭生野輕飄飄道:“不然呢，難道被限制出手的人是你嗎？”
青精帝尊哽住。
黎渚笑眯眯道:“野王，你這內情可真是昂貴，你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我們又怎知這信息值不值得？”
“好，我拋出一個關鍵信息點，地皇神朝的建立和覆滅，都有皇者的身影。”
說完，郭生野也衝著黎渚笑，兩個人互相對着笑，似乎是想要比比誰先落敗。
而被郭生野的話震驚到的三界諸強，反應不一。
“放屁！皇者……皇者怎會插手這等小事！”
郭生野的目光移到那面色惶恐的真神上，淡淡道:“地皇神朝，說到底，它也牽扯到了地皇這位皇者，縱觀地界歷史，地皇神朝更是佔了不小的篇幅，哪怕是皇者也忽視不了它的存在。”
“建立皇朝的皇者與覆滅皇朝的皇者，是一人嗎？”
這話是黎渚問的。
郭生野並不答話，反而指向了青精帝尊。
他的意思很明顯，若是想要知曉內情，那就用青精帝尊的人頭來換，他能夠給出一個關鍵信息點，已經很夠意思了。
月靈卻在陡然間看向了郭生野，三界中，從未有人敢光明正大地將皇者仍然存活於世的消息說出來，郭生野是第一個。
郭生野笑道:“皇女殿下怎麼這樣看我？”
月靈面色冰冷:“我父皇……可還活着？”
她的語氣頓了頓，還是問出了那個她知曉答案的問題。
這次郭生野卻很是上道:“皇女殿下為人族斬殺十位真神，這條情報免費。”
他傳音道:“活着，除戰滅霸外，無人隕落。”
郭生野甚至還免費贈送了一條情報。
月靈的身影晃了晃，面色似悲似喜:“好、好……好！”
看她的反應，眾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她到底得到了什麼回答。
郭生野笑吟吟地再次指向了青精帝尊:“這條情報，真的無人敢買嗎？”
這時候，張濤開口了。
“我們又不知道你這條情報到底有多珍貴，怎麼會願意花大價錢購買？”
與此同時，張濤傳音給郭生野:“你小子真會喧賓奪主。”
郭生野沒好氣道:“老子給你固定通道需要時間的，幫你拖延時間還不行？狗咬呂洞賓。”
他傳完音，光明正大地回懟道:“你以為他們不知道這情報的重要性嗎？他們是不好意思當著大家的面買。”
郭生野早就弄明白了，這三界之中，什麼最貴？
和皇者扯上關係的最貴！
只要能和皇者沾上邊，這些人就會和瘋狗一樣撲上來，哄抬價格。
情報屋開不了張？
郭生野完全不在怕的，又給張濤傳音道:“老頭子你進了裏面之後注意點，月靈可不能惹，北皇之女，地皇的兒媳，二王的主子夫人。”
張濤一邊與人廝殺，一邊傳音:“靠！背景這麼牛！能拉攏嗎？”
“夠嗆，月靈和她丈夫的感情很好，估計都是地皇一脈的，地皇那老頭子……”
郭生野忽然對上了風雲道人的視線。
風雲道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郭生野只覺自己一時大意，居然忘記在精神力傳音里摻雜死氣，才叫這老頭子偷聽了去。
“地皇那老頭一直主張狠狠打壓人族，棍棒底下出英才，你別抱太大希望。”
郭生野若無其事地說完，果不其然，耳邊響起了風雲道人的聲音。
“你小子真是狗膽包天。”
郭生野雲淡風輕地回復道:“還好，不及您狗拿耗子。”
“你是在說老子多管閑事？”
風雲道人似乎是在磨牙。
郭生野淡淡道:“不是嗎？我人族的興衰，與您有關嗎？”
他一邊在這和風雲道人傳音，一邊聽着張濤的傳音。
“快快快，你給我指指還有哪些不能招惹的人，不然等老子進去后，真怕一磚頭拍死兩個皇子皇女。”
張濤的語氣很是無奈，這年頭，有皇者當後台的人……不少。
郭生野淡定道:“沒事，你跟在李宣洩身邊就行，李宣洩肯定都認識。”
張濤狐疑道:“鎮天王到底是什麼身份？還有，你小子真是沒大沒小的，居然對長輩直呼其名。”
“呵。”
郭生野才不管什麼長輩不長輩的，他若是真這麼遵守禮儀禮貌，三界之中全是他長輩前輩，郭生野得憋屈死。
畢竟他才二十齣頭，屬實是年輕得過分了。
“李宣洩的身份……”
郭生野自風雲道人給他傳音后，就自動在精神力里摻雜死氣，防偷聽。
“他的身份很重要，若是泄露了，可能會引來皇者真身下界追殺。”
郭生野說的很是嚴肅，聽得張濤一愣一愣的。
最後，張濤沉吟道:“若是皇者真身下界，咱們把李老鬼交出去，換人界和平，你覺得可行嗎？”
郭生野難得被別人的話噎住，半晌后讚歎道:“你真是狼心狗肺，狼子野心，你這是想要割地求和，取而代之啊。”
他忍不住補充道:“李宣洩可是守護人族八千年……”
比他前世的上下五千年還要多出三千年呢。
張濤訕訕道:“我就這麼一說，不過李老鬼的實力這麼弱，真的能引來皇者嗎？”
郭生野又沉默了。
張濤的懷疑不無道理，畢竟眾所周知，鎮天王別名五五開。
他輕咳了一聲，道:“因為身份重要，和實力無關，再說了，他實力再強，能有皇者的實力強嗎？”
“你說的有道理。”張濤嘆了口氣:“看來，還是得多抱抱鎮天王前輩的大腿。”
郭生野鄙視道:“你就這麼說出來了？一點都不掩飾的嗎？”
“呵，我在你面前掩飾什麼，你不是連我兒子是花齊道都知道嗎，我真特么懷疑你小子是不是天天趴我床底下偷聽！”
說起這件事，張濤就來氣。
他是個很小氣很記仇的男人，郭生野和張武兩個人，在花齊道消失后，沒有一個人告知張濤他兒子是去了天子殿，張濤一直以為他兒子死了。
這件事張濤覺得自己能記到進棺材，屬於半夜從墓地里爬出來都要刻在墓碑上的仇。
郭生野頗為無語:“張濤，你腦袋都快被人削掉了，還在這兒跟我聊天。”
主要是還在這兒跟他翻舊賬，對方的刀都快貼到張濤的頭皮上了，由此可見，張濤是真不怕自己禿頭。
風雲道人久久不語，最後才給郭生野傳音道:“老夫知道你知曉許多事，只是這三界錯綜複雜，你……”
“你是想說三界水太深，我把握不住？”郭生野反問道:“別想了，風老頭，這三界之中，只有我才是真正跳出棋盤縱覽全局的人。”
青年人年輕氣盛，年少輕狂，又帶着意氣風發，自認為是天下最特殊的人，也自信於自己天下無敵，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便是青年人初入江湖時的心境。
風雲道人但笑不語。
年輕，太年輕了，他都不曾將這三界看透，區區毛頭小子……大話爾。
但在下一秒，風雲道人立刻破功，一時竟然維持不住他仙風道骨的模樣。
風雲道人聽到郭生野問他:“你是怎麼生下黎渚的？不是說越強大的武者越難誕下自己的子嗣嗎？黎渚的母親知道你其實有兩個兒子嗎？還是說，黎渚和兩個兄長是同父同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