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噩夢
“秦姨！你是秦姨！？”
“你別走！為什麼要躲着我！？”
“你不是死了嗎？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活着？”
“難道說，果然我爹是被人害死的，是不是你害的我爹？”
“為什麼！為什麼你這麼惡毒，害了我爹，還要污衊我娘！！”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信，我不信！”
……
夜裏，葉南山忽然驚醒過來，他做了一個不願想起的噩夢，那也是他害怕面對的現實。
六年前，他遇到了自己父親曾經的侍女，秦姨。在他爹死後不久，這個秦姨也因病去世了。沒想到，她竟然是假死！可是為什麼她要假死，她假死的時間，又恰好是他爹死去不久？葉南山當時一下子想到了問題的關鍵點。秦姨看到了他，十分的驚慌失措，想要逃走，但是又怎麼可能在他手裏逃走，被他攔了下來。逼問了良久，秦姨都不肯說話，最後不知怎得，還是流着淚告訴了他真相，是他母親逼她給他爹下毒的！
這種事情，他怎麼可能會相信，又怎麼願意相信呢？他想帶着秦姨回去，當著母親的面問清楚事情的真相。可是沒想到，秦姨自殺在了回去路上的客棧里。最終，他獨身回到了莊子，住了好久，才終於忍不住向自己的母親，和盤托出了事情的經過。
葉南山，本以為母親會生氣，生氣自己被冤枉。又或者，又或者欺騙自己也好啊。但凡母親否認，他都會把這件事從此埋在心裏，再也不提。可是讓他極度絕望的是，母親沉默了。
她低下了頭，許久，許久都沒有說一句話。葉南山的心，也彷彿被赤裸裸的扔進了極北之地千年凜冽的寒霜之中，喪失了生機……
葉南山一直想要為那個嚴厲，但也會常常抱着他開懷大笑的父親報仇。可是，他的劍又如何能斬殺這個從小親自養育他，照顧他的母親？他幾乎快要瘋掉，心中充滿了狂暴的情緒，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發泄出去！他像一個野獸一樣瘋狂的嘶吼，驚得莊子裏人都以為這位少主子瘋掉了。最終，他失魂落魄的離開了那個莊子，那個承載着他從小到大的美好幸福的莊子，併發誓，再也不會回去。
從此，葉南山喪失了一腔熱血，成了一個酒鬼，一個賭鬼，一個爛人。最終不知道怎麼的，他到了盛城，收養了一個在寒夜中，把醉倒在大街上的他拖進破房子，還把唯一的被子蓋在他身上的小乞兒。那個小乞兒說自己沒有名字，於是，他就給他起了個名字，葉一。
……
葉南山一直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回去了，再也不是尋劍庄的少主子，也不是那個交友廣泛古道熱腸的少年俠客，而只是一個武館的館主，幾個少年的師父，僅此而已。可是，當他聽到自己母親即將去世的消息，卻終究還是動容了。他不知道這是真是假，但是一想到那個養育他長大的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樣子，他本以為被冰封的心就如同刀絞，無論如何，那也是他的母親啊！他恨她，但他又如何能不愛她！
“師父，師父！你沒事吧？”門外傳來了幾個徒弟有些急切的聲音，葉南山還沉浸在傷痛之中，沒來得及回應。三徒弟便按耐不住破開了房門。漆黑的房間裏只能隱約看見葉南山坐在床上的影子，葉六也來不及分辨，就撲了過來。
她四處摸索着葉南山的身體，發現沒有受傷才大鬆了一口氣，有些埋怨的說道：“師父你嚇死我們啦，突然在房間裏大叫起來！我們還以為你被仇人襲擊要死啦！”說話間，
一行眼淚沒憋住流了下來。葉七葉八兩個人也站在後面，一臉的緊張關切。
看着徒弟們這麼關心自己，葉南山心裏複雜的情緒也得到了一絲舒緩，分別揉了揉三徒弟的腦袋，收拾了下情緒，才笑着說道：“師父沒事，就是剛才做噩夢，被嚇醒了。”
“啊！師父這麼大了，也害怕一個人睡覺啊！”葉八傻愣愣的說著，還特地看了一眼葉六，結果被葉六狠狠地踩了一腳，痛得差點哭了。
葉七在一旁看得也心裏發顫，覺得六師姐實在兇悍，果然還是二師姐最溫柔了！
“天還沒亮呢，你們快去睡吧，明天還要繼續趕路呢。”葉南山看着幾個可愛的弟子，溫和的說道。
“師父，你睡吧，我們也睡不着啦，白天睡了很久了。”葉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起來白天在師父的故事裏不小心睡著了，“我們幫你守夜好不好，這樣師父就不用做噩夢啦！”葉六一聽，也在一旁直點頭。
“師父哪裏需要你們守夜！”葉南山裝作生氣的樣子，“快回去睡吧，你們在這兒我才是真睡不着了。你們白天可以睡覺，為師我還得駕車呢。”幾徒弟看着師父好像要生氣的樣子，才戀戀不捨的走了出去，方走出門口，又探回一個腦袋，“師父對不起，我們剛才不小心把你房間的門給弄壞了。”
“啊？”葉南山有些苦笑，這大晚上的房門都弄壞了，自己還怎麼好睡呢？“你們回去睡你們的，不用管我。”
終於把徒弟們都哄回了房間，葉南山看着躺在地上的房門卻有些頭疼。人來人往的客棧里，總不能開着房門睡覺吧？這種臉面他葉南山還是要的啊。最終無奈，只能吵醒了店家，給賠了不是又賠了錢，新開了一間屋子。一番折騰下來，葉南山的煩躁反而好了許多，終於陷入了平穩的夢境。
與此同時，借宿附近人家的柳行志卻是失了眠。他幾乎糾結了一天，終究還是屈服於了野心，沒有回去，但心裏還是十分的不安。他本一直信奉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在安穩與危機之中選擇了後者，實在是難以安心，只能在床上輾轉反覆。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着了魔了，或許那就是一把魔劍，如此的勾動人心。但是就算是這樣想着，他還是無法抗拒被勾起的慾望，他有些哭笑不得，默默的看着透着一絲月光的窗戶。心中有一絲絲幻想，如果自己沒有得到過那把劍，或許現在已經安安穩穩的當上堂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