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父母起源 父篇二

關於我的父親，我對他的了解真的不多，他小時候經歷過什麼事，他也未曾對我提起，他沒有講述自己的習慣，或許他覺得自己的生活平平無奇，和芸芸眾生一樣，只是個在低階層努力奮鬥的大多數人。

我父親的故事不多，但是因為常年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對我爸的父母了解也算不少，但是我知道的也並不是他們的過去，也只是知道從我降生在這個世界上，他們與我相處的一些過往，我對他們的了解也只是局限於這從我記事起的這十幾年。

小時候的我不去問，爺爺奶奶也不曾主動說，可能他們以前的日子也如今天一樣，像每個農村人一樣，沒有特別的。

我奶除了埋汰點好像沒有讓我媽很容忍不了的地方，可能他們都習慣了吧，那時候農村的人哪有那麼好的教育，幾十年都那麼過來的，因為一個外來的媳婦改變他們很久養成的習慣，真的很難，很不現實。

我媽經常在我面前，我奶的背後數落着我奶家生活習慣的種種不好，比如搬入樓房后，我媽每次做家務都會說：“看看這多乾淨，你再看看你奶家，收拾都收拾不出來，看着埋汰死了，在那住着就讓人不得勁兒，你說你奶他們也受得了那屋子”，“咱家這些碗筷刷的多乾淨，你看你奶弄那個玩意兒，油了個奈，刷都刷不幹凈，啥玩意弄得都不利索。”“我做飯可比你奶強吧，我做這，色香味俱全。”“看看我包這餃子多好，緊緊緻致，這餃子皮就得擀的中間厚一點，邊上薄一點，這樣子包出來的才又好看，又好吃。你看看你奶弄那個，有的大了吧有的小了吧，餃子皮也是有的地方薄有的地方厚，煮出來和要散架了一樣，吃着也不好吃。”

這些事我媽每次做都會把我奶拎出來作比較，我媽說的確實也不錯，她確實是個很愛乾淨的人，他說的這些也都沒有毛病，我奶家務做的確實沒有他乾淨，做的飯也沒有她好吃，餃子的差距也是更顯而易見，真的能一口就吃出來餃子是誰包的，菜是誰做的。我沒法反駁我媽這些比較，但是我並不願意這麼比，我爺我奶那個年代他們所接受的思想教育，並不足以讓他們養成一個良好的習慣，他們像這樣日復一日的生活了幾十年，每個季節都有各種不用的事情需要他們去做，工作的環境也沒有能讓他們養成一個本來就不屬於他們的習慣，比如我爺在外面幫工，中午可能吃倆燒餅或者饅頭，就點熱水鹹菜就算糊弄一頓了，我爺的文化程度也沒法讓他做那些相對體面的工作，我爺想賺錢是能靠他自己那身看似用不完的力氣，今天去幫村裏的誰誰誰挖樹苗，哪天就去砍樹，要不就是誰家蓋房子了去幫工。我爺對吃這方面也沒有那麼上心，他覺得填飽肚子就夠了，沒那麼多講究。

我奶也是一個很典型的農村婦女，有時候和我爺一起去幫工，要不就是在家喂餵雞，給菜地澆澆水，洗洗我爺穿的髒的不行的衣服，要不就是做飯，我奶做的菜從來也不能用精緻來形容，還是填飽肚子就行。農村大多數都是這樣吧，哪有那麼多時間去研究做飯，幾十年都是這樣吃過來的，炒菜可能確實比熬菜吃着更好一點，但是沒有熬菜方便，大鐵鍋一燉就行，一次燉一鍋，這頓吃了吃下頓，燉一鍋有時候能吃兩天，農家菜也沒有那麼多用來炒的菜，大多數豆角，黃瓜，白菜，茄子，辣椒，土豆。這些菜你讓我奶去做一個地三鮮？去做一個紅燒茄子，鹽焗土豆，虎皮尖椒？那恐怕太不現實了吧。

愛不愛吃兩說，做這些麻不麻煩？我聽着都覺得麻煩，這些菜哪有豆角熬茄子，炒黃瓜種，熬黃瓜種，熬大白菜，拌黃瓜，黃瓜辣椒蘸醬吃着方便？我奶的廚藝也不支持他做這些菜，反正每次給我炒米飯放的那些油，說是讓我吃的滿嘴流油也真不過分。

小時候天天吃那些熬大菜真是吃膩了，實在不知道那玩意有啥好吃的，當然我奶做飯初衷也絕對不是為了做一頓美食，而是讓一家人幹活不餓。小時候我媽我爸還沒搬走老院的時候，是我媽做飯還是我奶做飯？我還真有點記不清了，但是吃我奶做的絕對是大多數，那時候我媽好像還在炭素廠上班，應該沒有時間做飯，所以我吃的還是我奶做的多一點。

我現在開始有點喜歡吃熬菜了，我小時候我媽和我說他小時候也不愛吃，現在也愛吃了我還不信。現在慢慢長大了，我居然有些開始懷念我奶做的那些熬大菜，土豆豆角放幾塊肉皮五花肉，泡上點菜湯，加上些海天豆瓣醬，那麼一拌，也算是我小時候的美味了，現在回想起來我依然覺得很好吃，我還喜歡吃用雞蛋黃和豆瓣醬拌在一起的米飯，可能小時候真的沒吃過什麼好吃的，覺得光是用蘸醬拌飯就已經不錯了，我爸媽和我爺爺奶奶吃醬的習慣也不一樣，我爺我奶愛吃那種單純的鹹的醬，好像也是黃豆磨出來的，具體怎麼製作我也不清楚，但是吃着的時候還會有些顆粒感，我爸媽和我就愛吃那種稍微甜一點的豆瓣醬，到現在我也還是喜歡吃豆瓣醬。小時候家裏有菜地，只要菜下來了，能吃了，那頓頓都有蘸醬菜，黃瓜辣椒，生菜，小水蘿蔔，各種各種。後來搬去了樓房就吃的沒那麼頻繁了，但是每次到夏天，吃點清涼的蘸醬菜的季節無論是我媽還是我都還是會去集上買一些，或者回老院摘一些回來，然後再買一罐一年也就吃這一次夏天的豆瓣醬，基本第二年夏天在想吃還得新買一罐，不是因為吃完了，是因為壓根就吃不完，下一次打開的時候已經過期了不知道多久。好像每一次都是這樣，吃不完的豆瓣醬。

我奶還有個很奇怪的習慣就是他總是愛在嘴裏默默叨叨說一些奇怪的話，說是歌吧，還不是歌，說是話，聽着也不像正常說話。像是用歌的語調說出一些話，那歌是什麼歌我也聽不出來，每次聽都不一樣，我也摸不清規律，和奶奶住了十幾年，也沒記住他每次在嘴裏磨叨起那些的調調，聽了幾萬次了吧，可能幾萬次都沒有幾次重複的，很奇怪。但是我並沒有因為我奶的這個習慣而讓我染上這種奇怪的毛病。我好像也從來沒有覺得我奶這樣磨叨的時候煩，從來沒說過他，，好像每次都是儘力在聽她到底在說什麼，聽不清的話我也從來沒主動去問過她在說什麼。那種想知道但是又沒有那麼想知道的感覺，在這件事上居然得到了體現。

這些大概就是我對我爺爺奶奶的一些簡概，我爺爺奶奶很愛我，細想起來能從好多我之前沒有在意的事情上得到體現，寫下這些東西的時候我又感覺到了我的確在被愛。從小就在他們的愛下長的，被他們所注視。我也愛我的爺爺奶奶，因為我被他們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