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偶然和必然
“停下吧。”
苗爭開口,沒有了往日的傲氣,顯得有氣無力。
“黃尊,就快了,我們就快要逃離了。”
軍士依舊奮力的在土地當中潛行,他的體表已經開始滲出血絲,這是過度使用靈能的結果。
“沒用的,這點速度,根本就逃不掉天空祭司的追捕。”
“將我交出去,你們或許還能活命。”
“不!一定還有生路的,黃尊,我們一定能夠逃出去的,只要到了長禾境內,一切都會好轉起來的。”
聽到苗爭的話,軍士體內的靈能激蕩起來,皮膚開始源源不斷的滲出鮮血,整個人很快就成了一個血葫蘆,前進速度加快了一半。
“停下!為我這樣做不值得”
軍士對黃尊的話置若罔聞,還在前行着。
“停下,這是命令!”
苗爭的聲音充滿威嚴,軍士的動作為之一滯,眼淚混雜着血水流下。
各位,沒能完成任務,或許,自己就該同他們死在一起,而不是現在看着黃尊受辱,黃尊為他們而甘願做俘虜,軍士十分自責着。
“將我送上去。”
看着眼前的軍士,苗爭心生愧疚,他並不清楚軍士的名字,苗爭也知道自己配不上這樣的人前赴後繼的送死。
從什麼時候,自己開始漠視這樣的軍人的性命,從參軍開始,或者說從成為王尊開始。
都有吧,成為將軍,想要建功立業,付出的就是手下士兵的性命,成為王尊,只不過是將這一條件所擴大罷了。
可笑的是,自己之前還嘲笑易寒,說他齷齪,把人命不當命,用各種骯髒手段操控着貴族之間的平衡。
自己也似乎一樣,有意識的消耗人口,維持着軍隊的競爭。
而且,似乎更惡劣一些,畢竟,易寒可不粉飾自己,所有的大貴族都知道易寒冷血,陰毒。
但自己不一樣,有了黑甲軍背鍋,一些不夠聰明和太過聰明的人就會相信自己,眼前的這位軍士,很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被美好的宣傳所迷惑,搭上自己性命也要救出自己,外面還有一群這樣的蠢貨。
這樣又有什麼用呢,長禾的規則就是如此,只有底層人一直生活在謊言當中,其中,尤其是平民更甚。
產出其實是可以填飽肚子的,不要從早到晚勞作,也能夠生存,那麼,多餘的一部分去那裏了,當然是在貴族手裏,這也造成了一種現狀,平民永遠介於勉強吃飽的範圍。
這其實算是白氏的功勞,其實他們可以更惡劣的,平民離不開三王尊,白氏什麼都不用做,放開對其餘貴族的限制就可以了。
那些貴族就會貪婪的將平民身上的每一滴油膏刮取,然後白氏收割貴族的財產,再收割平民的信仰。
但是白氏沒有這麼做,只是將編織的謊言一直籠罩平民,讓他們一生都在謊言當中,這或許也算是另類的真實。
幾百年前,勉強吃飽飯是恩賜,但是現在么,已經成了對平民的束縛,當然也是保護。
苗爭也清楚自己的狀況,或許現在能為他們所動容,但重新回到高位之後,估計又會忘了此刻的想法,重新操持着規則。
因為一個良好的規則才能夠維持穩定,過多的善良對於統治者而言,是一種錯誤。
即便一個規則有着諸多不合理的地方,但它能夠運轉很多年,就必然有着其合理之處。
急速成長的人口,
對於長禾王朝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適宜居住的地方就只有那麼一點,這還是次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因為,長禾王朝體量就這麼大,因為材料的限制,製作的符印和符節是有限的。
有限的坑位,無限的慾望,壽命悠長的掌權者。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出走。
三王尊需要信仰,需要給人安定,需要給人以希望,而協助三王尊的人,已經得利,自然希望自己能夠長久的得利,霸佔更多的資源,底下的平民也不會甘心勉強只能夠吃飽,這些都是衝突的。
錯綜複雜的關係構成了長禾王朝這座臃腫的戰車,需要用各種手段才能夠消除臃腫,讓戰車平穩運行。
作為執掌軍隊的黃尊,苗爭就意識到,只要三王尊定下的體系不改,戰爭就永遠不會停止,倒下一個敵人,就會有另一個敵人。
安寧不是給長禾人好好享受的,只有動蕩才能夠讓長禾人珍惜得之不易的安寧,天災亦是如此。
在易寒的操控下,長禾境內經常會有天災,雖然不是人為,但是人可以抹去天災,但救援速度永遠會慢那麼一絲絲,還時不時有貴族會冒死貪墨救濟糧。
長禾境內,還時不時想要冒出自立為王的傢伙,還有被部落神所蠱惑的人,據苗爭了解,除開邊緣地區,管轄力度不夠。
其餘的地方,能夠直接通過信仰神力網絡體系,空降神力凝聚的分身並不是很難,就如同神降臨到祂在遠方的信徒身上一樣。
但為什麼這些地方的造反力量茁壯發展呢。
而神網威能缺失的邊境卻不敢造反,即便要面對部落神的進攻,因為邊境知道造反會真死,還不帶隔夜的。
內部是被默許,默許他們發展,默許那些嘗到甜頭的貴族瘋狂壓榨平民,至於那些愛平民勝過白氏的,想造反也一般活不到第二天。
有經歷過慘狀的人進行對比,有了對比,普通平民才能夠明白長禾王朝的好,甘心的過着勉強吃飽的日子。
如同他一樣,易寒在民間的聲譽很好,唯獨在貴族當中不行,易寒也不需要這些人的聲譽。
還有諸多種種手段,只能說,掌控貴族的易寒是一個天才,諸多手段狠辣無比,他當玄尊這些年,信仰質量是噌噌噌的漲。
唯獨倒霉的就只有那些貪婪心不止的傢伙,以及被波及到的小部分人。
總體而言,算是損小部分人的利益來惠及大部分人,三王尊則是其中吃的最香的。
這也讓苗爭明白,對於他這個層次的人來說,偶然的背後是必然。
大祭司明明可以殺死他,但卻只是封印了神力,必然是有着某種目的,有着某種利益訴求。
苗爭可不會認為一個能夠一招就打敗他的會懼怕長禾王朝。
所以,從一開始,他都不擔心自己會不會死,只有這些愚蠢的士兵才多此一舉,搭上自己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