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永日哥的排面

五. 永日哥的排面

時間尚早,‘家庭會議’結束后,林富國和秦淑華很快離家去了礦上。

他們過去六年以來都這樣。

不到晚上十一二點很難在家裏見到人。

林昶自己也更多在礦上吃食堂。

當然,哪怕爺爺去世之前,直叔直嬸還是幫着照顧了林昶,礦上畢竟不如家裏方便。

父母二人離開后,林昶、林雯也沒待在屋內,搬着椅子坐到了家門口的地坪里納涼。

樹葉飄飄,蚊香的火星微亮,老式大蒲扇偶爾扇動。

鄉野夜色令人着迷。

林雯用她那雙清澈的眼睛看着旁邊抬頭望天的林昶,微笑道:“怎麼樣,姐姐出馬是不是手到擒來?”

從天上只露出芽兒一樣的月光中移開目光,林昶望向旁邊的林雯,緊着忽然低頭看向自己,問道:“你這身打扮在農村是不是很顯眼?”

林雯邊上下打量着自己,邊順着話頭說:“不至於吧,不都是牛仔褲短袖嗎?”

“不一樣。”林昶指了指,“你穿的是9分修身牛仔褲配上寬鬆素色短袖,與農村千篇一律的樸素形象大有不同。”

林雯眨巴眼睛:“嗯?”

現在別說她了,大把人不懂什麼叫穿搭,農村常見深色系衣褲和解放鞋,城裏常見花花綠綠。

林昶自己也是土得掉渣,他身上的花襯衫過於花里胡哨五彩斑斕,剛才乍一發現,都想捂臉。

“行,明天去給你買兩件衣服。”說著,林雯忽然重哼一聲:“別想轉移話題,說吧,要怎麼感謝姐姐!”

“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林昶大手一揮,“衣服買不買無所謂的。”

“嗯?!”

“您請說。”

“幫我整理房間和行李。”

“我……林小雯,你早晚要懶死!”林昶不由嘟囔起來,“也不知道以後誰會喜歡你這麼個外表光鮮的懶狗。”

林雯:“!!!”

說歸說,林昶還是老老實實去幫林雯整理了房間和行李。

以林昶的見識來說,他覺得可能天底下所有女人都討厭整理。

倒不是說林雯的房間亂得像狗窩,只是衣服不喜歡疊,很隨意堆一起,也不喜歡打掃。

好在林雯還知道自己是個女生,貼身衣物不亂丟亂放。

倒是說生活在農村家庭里,經常幫家裏人晾收衣服難免觸碰整理貼身衣物,早已沒什麼尷尬情緒了。

三下五除二幫林雯整理好了房間,林昶又一樣樣開始整理行李:“一直忘了問你,之前是不是找了暑假工?”

“嗯。”靠着書桌抱着膀子一副監工模樣的林雯應了聲,“下學年要實習,提前試試,原本要這兩天才會回家。”

林雯屬於沒趕上好時候,96年逐步取消包分配,97年發文進一步規定自主就業,98年並軌,00年徹底取消,而她剛好是96年上大學明年畢業,學校已明確明年起絕不包分配。

說完這個,林雯轉而問道:“今年什麼時候統一領錄取通知書?”

大望面積超1600平方公里,南北東西各超60公里,這年頭郵寄本就不便利,為了避免意外,所有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只寄送至學校,再由學校在8月中旬統一發放。

林昶隨口答道:“後天,我要再不退燒都該錯過跟老同學碰面了!”

“那我們30號走?”林雯徵求意見,“你們應該是6號完成報到,估計三四號就可以提前住進宿舍,

這之前可以住幾天賓館,正好也方便你熟悉熟悉京城。”

林昶想了想,還是沒馬上確定,只是說:“再看。”

他其實想早點去京城,撿個小漏也需要付出些許實際行動,在大城市更容易獲得新信息,更方便對照着安排。

…………

8月16號,一早,林昶在長石礦坐上一輛運煤的中型自卸汽車離開楓樹里。

這車將途徑富陽鄉,那裏才有車直達縣城大望。

老實說,楓樹里的交通其實還蠻方便的。

雖然距離最近的公共交通設施也足有6公里,但頻繁出入的運煤車提供了同等便利。

哦,對了,林昶今天換下了以往常穿的花襯衫,身上的衣服風格比較簡約,是昨天新買的。

兜兜轉轉差不多一小時后,林昶終於趕到了縣城客運站,再轉乘了一路公交,才算到了縣一中。

——大望唯一、市裡唯二、升學率常年全市數一數二、全省前列的省重點高中。

尚處於暑期的校園裏難得熱鬧,到處都是興高采烈的人群。

偶有林昶認識的。

以及同林昶打招呼的。

“永日哥,好久不見了,這暑假過得怎麼樣啊?”

“永日哥來啦!”

看着擠眉弄眼的幾個小夥伴,林昶不由故意撇嘴:“你們一個個怎麼都黑不溜秋了,是合夥去偷煤了嗎?”

“曬的。”其中一個留着三七分、過個暑假忽然曬得跟個黑猩猩一樣的少年當先接話,“我倒是想偷。”

他是陳越。

與林昶關係最近的小夥伴,也算校園作死小能手吧。

嘰歪了幾句,林昶招呼道:“先去見見小曹再說。”

陳越忽地高高揚起眉頭,得意道:“對,先見……小曹~~”

語調可謂‘悠揚婉轉’。

“對,見小曹去。”旁邊幾個也是逮着機會趕忙附和。

他們平素可不敢這麼喊,只能聽林昶喊,今天才終於敢無所顧忌一點,畢竟‘小曹’很嚴苛。

進了教學樓,林昶大搖大擺走進了高三年級組的班主任辦公室,吆喝一聲:“小曹,我們來看你了。”

“呦,縣狀元來啦。”曹建國聞聲從人堆中起身,伸出個‘聰明絕頂’的腦袋,“來來來,先坐下喝杯茶,這半個月在家裏是不是非常風光?”

一旁跟過來的陳越此時迫不及待打了個招呼:“小曹,最近怎麼樣啊?”

話音剛落,腦袋上就被人敲了栗子,曹建國已經板起了臉:“好好說話!”

陳越縮着腦袋:“曹……曹老師好。”

“就是就是!”林昶幸災樂禍,抱着膀子指手畫腳,“陳越你都多大人了,還懂不懂大小,懂不懂禮貌?”

周圍一群人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了,林昶這無法無天還被區別對待的樣子可不是頭一回。

而陳越這個作死小能手當場迎來‘回報’的下場也不是頭一遭。

笑鬧間,林昶放下手上的提包,坐上了曹建國的椅子。

曹建國說著又提到遺憾:“今年林昶的錄取真可惜,明明分數過了北大的提檔線啊……最後卻是人大錄取。”

“是有點,不過我倒希望以後能說一句北大當年沒錄取老子是你們的遺憾!”林昶也略有唏噓。

曹建國暢快的大笑起來:“哈哈哈,那永日哥你可得加油啊!”

“我吹牛的。”林昶也是哈哈一笑,“要想讓北大覺得遺憾,起碼得是個什麼大富豪或者省大員什麼的才勉強行吧……”

旁邊一些女生嘻嘻笑笑的打氣:“沒事沒事,林昶,我們相信你能行!”

“對啊,永日哥!”

“……”

論學習這檔子小事情,林昶確實比家姐林雯厲害得多。

林雯同樣17歲那年上大學,不過原因是當年家裏倆孩子嫌太吵,於是林雯才四歲就被送去了只上一年的幼兒園,五歲上的一年級。

林昶則不然,他是標準的六歲上一年級,跟林超同年上學。

不過後面林昶一年級上完就跳級了,本來打算再跳一級,五年級的語數試卷都做出了180多的總分,碰上小學忽然換校長,這事一拖就沒後續了,後面也沒再折騰。

以林昶從小到大在既有環境中的無敵狀態,碰到這樣的結果,其實學校比他本人更遺憾,畢竟是北大嘛,而且……

大望一中已連續幾年沒出清北生了,今年又最特殊,林昶分數過線未錄,傳聞校長肝都氣疼了,把輔導林昶填志願的老師罵了百八十回。

因為林昶的志願是北大、人大這樣一個排序,中間沒有清華,時下又是先填志願后高考,都沒更改餘地。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算了,偏偏市裡一個比林昶分低一些的被清華給錄了。

當然,其實校方更遺憾的是,林昶平素的弔兒郎當勁兒有點被浪費了,如果要能再隨便多考三十幾分便是省狀元,那肯定板上釘釘了。

畢竟大家眼裏林昶的學習水平不止如此。

林昶自己倒沒什麼遺憾,之前和現在都不會再讀一年就為了上北大,主要是人大也還行,京城第三,全國怎麼也有個top5水平,而且他選的統計學專業是全國第一。

當然,這裏面其實更‘惱火’的小事情是今年大學擴招,全國多招了51萬人,高校擴招增速達到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47.4%。

但都與林昶本人無關。

他很滿意。

說說笑笑間,林昶搭上了曹建國的肩膀:“小曹,等發完通知書一起去吃個散夥飯,好歹帶了我們三年,往後山高路遠畢竟難得一見了。”

“行。”曹建國倒也沒多猶豫,他也不是第一次帶高中畢業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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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想這麼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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