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為什麼是一堆魔頭
王艷娥想起年輕時撫養江純的一幕幕,眼睛中熱淚湧現,抱住江純嚶嚶哭泣。
“二郎,等進了山你一定要老老實實,別惹惱人家仙子。”
王艷娥和江大勇都清楚仙子其實是精怪偽裝,可誰也不敢點破。
江純順着嫂嫂的話,笑着說:“也許仙子能看中我,帶我修仙也說不準咧。”
“對,修仙。”江大勇紅着眼眶大笑:“成了仙,吃的饅頭都是金子做的。”
外邊響起村長敲鑼的聲音,這是要準備送子的人家,去集合。
王艷娥急匆匆的從空空的米缸下邊,掏出一個白面窩頭,在江純意外的目光下塞到他懷裏。王艷娥柔聲說:“嫂嫂本來打算給你侄兒吃的,你拿着,進山得熬力氣,餓了就吃這個。”
江純無以言表。
難怪另一個‘自己’為了不拖累嫂嫂自縊,這位豐滿可愛的農村婦人,值得自己賣身保護!
“前世我沒有家人,現在有了。”
明明要進山被精怪吃,江純卻變得心情很好。
由大哥和嫂嫂陪伴,江純去往村中麥場。
所有準備送子的人家都在。
眾人打着火把,吵吵嚷嚷,正在清點人數。
這些村民的家境,比江純好不到哪去,個個面黃肌瘦,雙目無神。
灰頭土臉的父母們牽着小兒。
男童們餓得如同竹竿,彷彿行屍走肉。
很多孩子年齡都很小,父母沒忍心把事情告訴他們,只謊稱進山祭祀。
只有一些成年了的男孩,知道此事真相。
他們大多是家中的長男,自願前往山中。
“到齊了就進山!”
前邊傳來一聲大吼,聲音洪亮,震得人耳朵生疼。
江純看向前方,那裏站着一位面覆黃絨,嘴巴有貓類觸鬚,四肢修長的老者。
此人穿一件金色雲綉長袍,背負雙手,眯着的眼睛中凶光暴露。
老者的眼睛好似兩個噬人燈泡,江純瞥了一眼,便渾身膽寒,恨不得扭頭就跑。
‘這是妖獸!’
他心中多了幾分擔憂。
一絲求子之人是仙子的可能性,煙消雲散。
老者自稱華老,乃山豹所化,對着眾人冷哼一聲:“都跟上,在山中迷路了,老夫可不會管你!”
大人們領着孩子,長龍般的隊伍向深山進發。
山中樹木極多,灌木叢生,不知名野獸發出嚎叫。
許多男童心生膽怯,就是大人們也渾身發抖。
一個時辰之後。
“到了。”華老的聲音驚醒眾人。
穿過一片迷濛霧境,再見天日時,眾人面前出現了一片懸崖峭壁。
岩壁最下方有一漆黑洞穴,華老走上前去,跪在洞穴前說了些什麼,旋即轉身對村民們說:“都把孩子送進去,讓仙子掌眼!”
那洞穴烏漆嘛黑,怎麼看都和仙府有所差別。
許多男孩聽見要讓自己進去,按捺不住恐懼,開始哭鬧。
“母親我怕,我不要進去!”
“嗚嗚嗚,我想回家!”
“裏邊有大蟲,要吃我們!”
江純是這些男孩中年齡最大的一個,顯得十分冷靜。
古書上說的機遇,就在洞穴裏邊。
華老走過來,把所有孩子帶到洞穴前。
望着那漆黑入口,江純有些激動。
裏邊的機遇,自己一定要抓住!
另一邊,華老不知從哪弄來一口木箱,裏邊全是白花花的銀子。
村民上前領錢,算是契約完成。
隨即,華老把孩子們從左到右,一個個推進洞穴。
“啊!好冷,凍死我了!”
被推進去的幾個男孩立刻大聲喊叫,凍得雙手抱胸,直打哆嗦。
夏天的山中悶熱無比,怎麼會冷?江純皺眉想到。
華老把孩子們分為七人一組,他排在末尾。
前邊那些孩子走進洞穴沒多久,忽然爆發凄厲至極的慘叫,猶如被人抽筋扒皮,喊聲撕心裂肺!
“裏邊有妖怪啊!”
洞穴外,孩子們面露恐懼,四散而逃。
“想跑,我看你們是找死。”華老身影如風,獰笑着攔住眾人,把他們提小雞似的扔進洞穴。
周圍,孩子越來越少,很快只剩下江純自己。
華老正要把他推進去時,王艷娥跑了過來。
“嫂嫂,你這是...?”江純驚訝。
王艷娥聽到前邊那些孩子的慘叫聲,於心不忍,淚眼婆娑的跪在華老面前,“大人,銀子我們不要了,求你把二郎還回來!”
“嫂嫂,你說什麼呢,快回去!”
江純急聲催促,只見那華老已然面目陰沉,唯恐對嫂嫂不利。
但同時,他心中極為感動。
那麼多孩子進入山洞,都沒有父母前來求情,可自己嫂嫂,來了!
江純生怕華老傷害嫂嫂,也不用對方去攆,自己一步踏入洞穴之中。
扭頭看去,王艷娥焦急的伸出手,想拉他。
“等我藝成歸來,一定叫嫂嫂享福!”江純說道。
王艷娥眼睛紅腫:“好二郎,嫂嫂對不起你哇!”
聲音漸漸遠去。
與洞外不過一尺距離,卻猶如兩個世界。
好一會兒,江純的情緒才平復下來。
他要在‘仙子’手中活下去。
和嫂嫂再次相遇!
他拍了拍臉頰,重整心態。
只見洞穴入口處雲霧變幻,嫂嫂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靜樹林。
洞穴內部,每隔不遠的牆壁上嵌有熒光石。
地面鋪着紅毯,兩側栽種了一些白色花朵。
洞穴高三丈,寬三丈,比在外邊時肉眼所見寬闊數倍,像是神話故事中的須彌洞天。
江純細細感受了一下,前邊進來的孩子猶如進入寒冬臘月,冷的直打哆嗦,可他一身薄衣,並未覺得寒冷,反而一如往常的悶熱。
“是我陽氣多的緣故嗎?”
“希望前邊進去的孩子,還有人活着,我不想獨自面對仙女。”
江純不善與人交談,如果兩個孩子對一位仙女,聊起話來會輕鬆許多。
他深吸了口氣,向洞穴深處進發。
約莫過去一百米,進入一間空蕩蕩的大廳。
這裏如同皇家宮殿,裝飾的金碧輝煌,有紋龍玉柱,金鑾寶椅,頭頂上是一塊巨大無比的熒光石。
江純滿臉震撼。
這種東西,一小塊就得三兩銀子。
頭頂整片天然巨大的熒光石,恐怕價值萬兩黃金!
扣下來一塊,就能養活整個村子。
江純心裏不太平靜。在這方世界,有法力者永遠不用為衣食擔憂,弱肉強食的法則,比前世更加淋漓盡致。
若有可能,他也要成為修仙者!
正想着,江純一步踏出,腳下踩到了什麼軟綿綿的東西,低頭一看,他頭皮頓時麻了,
踩到的是一隻人手。
許多孩子橫七豎八,倒在地上!
這些人無不面色慘白,眉心有一紅色血跡。
死前的恐懼凝固在臉上,彷彿遭受了無盡痛苦...
江純數了一番,正好二十一人。
他以為有人經受住仙子考驗,實則全部斃命。
“這處洞府和仙子完全不沾邊,是吃人的魔頭深穴!”
正當江純感嘆性命危矣時,黑布隆冬的大廳驟亮,一道如春風般溫柔的聲音掠過耳旁:“小弟弟,姐姐們終於等來你啦!”
熒光石的照耀下,江純的影子被拉的很長,而他身後,有着七道更為欣長的影子。
人影們聚攏過來,把身材瘦弱的江純完全籠罩。
江純瞳孔一縮。
他以為仙子只有一人。
但殘酷的事實,擺在他面前。
‘仙子’們,足有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