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怒罵李華梅
林振軒與李東海輕聲交談着,那廂,楊希恩已然粗略統計好了金銀珠寶的數目,估算好了價值,他蒼老的臉上儘是笑容,徑直走向那邊指揮紮營的李華梅,顯然是想前去報喜。
不過,在他經過李東海身邊時,眼尖的李東海迫不及待的便將其拉到了一邊,輕聲詢問道:“老楊,多少?”
“嘿嘿!”楊希恩豎起兩根手指頭,掩飾不住喜悅道:“裏面有五箱金錠,還有幾箱珠寶,所以,估摸着總價值二十萬兩銀子左右。”
林振軒早在一旁豎長了耳朵聽,一聽到二十萬兩,同樣是心中暗喜,至少今後很長一段時間不用愁吃穿了。
二十萬兩銀子是多少呢,按照後世的購買力,明代一兩銀子大約能夠購買大米二石,一石大米就是94.4公斤,後世米價算它2元每斤計算好了,一兩白銀是2*94.4*2*2=755元,二十萬兩就是1.51億元軟幣啊。
據馮夢龍在萬曆年至天啟年寫的《三言》,其中記載有街頭挑擔賣油小販一年收入也才約20兩銀子。
《儒林外史》中,范進的老丈人胡屠夫一天殺一豬,只能賺錢把銀子,一天一錢,一月三兩,一年也才36兩,可見二十萬兩是何等的驚人了。
可惜要上交七成十四萬兩銀子,只剩下六萬銀子了,林振軒眼中jīng光閃爍,心中暗道:這李華梅不會那麼死心眼吧,這裏都是自己人,難道不會作假賬少上報一些?
又想到為了此批銀兩而喪身的王勇等人,林振軒更覺得應該少上交朝廷一些,存了壞心思的林振軒開始注意起李華梅的行為舉止來。
楊希恩前去上報李華梅后,林振軒見李華梅冷然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容來,接着林振軒見李華梅指揮士卒將箱子都搬運向華昌號。
不多時,幾十口箱子一口不剩的被搬了個一乾二淨,都搬上了華昌號。
林振軒皺了皺眉,訝然道:“不是吧,都搬上船了,難道不知道回港口後有朝廷的官員要檢查。迂腐!還是這個女人沒有想到做假賬?愚蠢!應該等到天黑的時候搬運,到時候可以在島上私藏十幾箱金銀,等過段時間再搬運回去。”
要是按照林振軒的心思,恨不得一兩銀子都不上交,他可是知道,雖然大明有三比七的戰利品分配規定,但是真正遵循這個規定的可是少之又少。
無論如何,此事還由不得林振軒做主,他只有暗嘆一聲,將‘聖母’的名號安在了李華梅的身上。
在夜幕降臨之前,十幾頂帳篷已然按扎妥當,每頂帳篷能夠住五、六人,十幾頂圍成圈按扎,中間空地有士卒已經開始生火做飯。
等到夜幕降臨后,中間空地已然生起了一堆堆篝火,船員們燒烤着從海上抓來的魚類貝殼,李華梅又開恩送來五壇老酒。
一時間,眾人興高采烈,有說有笑,吃得津津有味。
林振軒和鳥銃甲的八名士卒圍坐在一堆篝火旁,他雖然身上有傷,但是喝酒吃肉還是不成問題。
“林頭,我老張三這回是服了,想不到我們僅僅分成兩隊,威力會這麼強。”
“就是,那些賊倭寇想都沒想到我們會改變戰法,大大咧咧的站在那裏讓我shè擊呢。”
“要我說,林頭最厲害的就是一刀砍死那個倭寇小頭目了。”
“就是啊,誰也沒有料到,受了傷的林頭會突然暴起,就像,就像受傷的老虎一樣,眨眼間就撲到倭寇小頭目身邊,一刀下去,就砍掉了他大半顆腦袋。”
“痛快,痛快啊!”
“唉,可惜了,王哥…”
想到死去的王勇和另外一名士卒,眾人不由一陣沉默。
林振軒猛喝了一口酒,其實他今rì之所以能夠殺掉小向西行,還在於王勇被刺中后,反而跨前一步,死死的抱住了小向西行。
“來,我們敬去世的兄弟一杯!”林振軒揚起碗來,往地上灑了一圈,然後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眾士卒見此,都舉起了酒碗,有樣學樣的喝了個乾淨,氣氛再次熱烈起來。
不多時,眾人就已經喝了個七倒八歪。
林振軒笑了笑,站起身子來,他酒量不錯,還清醒得很,不過酒壯人膽,他決定前去勸說李華梅私藏幾箱銀兩,畢竟這些都是眾人拿命換來的。
不過,唆使李華梅私藏銀兩畢竟不是什麼好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林振軒當即便偷偷摸摸的走向了李華梅的帳篷。
帳篷門口有兩士卒把守,一聲通報后,李華梅讓林振軒進去。
兩人分主次相對而坐,中間擺放着一張矮几,上面點着煤油燈。
“家主,屬下有要事稟報!”林振軒見帳內只有李華梅一人,當即便直入主題。
李華梅一身盔甲早已經脫下,穿着一身素蘭的便服,顯得乾淨利落,她眉黛輕顰,用手將盤在頭上的秀髮散開,問道:“何事?”
林振軒將牙一咬,沉聲道:“家主,我們繳獲的戰利品要上交七成,是不是有點多了,這些都是兄弟們拚死還回來的東西。”
在大明朝,冒功領賞、私拿戰利品,實在太平常了,所以林振軒才敢直言不諱。
哪知,李華梅卻目光一沉,冷然道:“你的意思是我們私藏戰利品了?”
林振軒還沒有注意到李華梅的臉sè變化,依然繼續說道:“家主當真是一點即透,我們等到半夜時分將船上的寶箱偷偷運回幾箱,埋在這個島上,等到下次…”
“住嘴!休得胡言亂語。”李華梅氣得不輕,胸脯上下起伏不定,怒叱道:“做人怎可忘卻信義,無規矩不成方圓,既然我等與朝廷商議為三七分,又豈能出爾反爾,私藏戰利品呢?”
林振軒猶自爭辯道:“大家都是這麼做的,家主何必迂腐至此,這些銀兩與其落在朝廷那些貪官手中,還不如分給陣亡的兄弟家屬。”
李華梅猛地一拍矮几,柳眉倒豎,氣道:“別人都去做壞事,難道我等也要跟隨去做,陣亡將士們的家屬我自有安排,用不得你來cāo心。”
林振軒一片丹心,卻遭到如此訓斥,也是心中有氣,當即不顧身份,起身道:“婦人之見,不足與謀!”
這話讓李華梅氣得渾身發抖,一隻手伸在半空中,指着林振軒,檀口中只吐得出“你…你…”。
道不同不相為謀,林振軒心道:與其在這裏受氣,大不了老子回去再做漁民。
當下,他一言不發的便yù轉身就走,不過,不經意間,卻瞥見李華梅潔白的額頭在隱晦的燈光下佈滿了汗珠,嬌唇更無半點血sè。
林振軒再仔細一看,卻發現李華梅的左肩衣服上染紅了一大片。
這是?
血?
錯不了。
難怪一進門就聞到一股血腥味,原來是這女人受傷了,居然瞞着大夥沒有治療?
欺負一個受傷的女人,林振軒自認為做不到,不由心下一軟,頓住腳步,柔聲道:“家主,此事容后再說,你受傷了?”
李華梅收回右手,捂住自己的左肩,強壓住怒氣,平靜道:“只是小傷,你出去吧,今晚之事就當我沒有聽過,以後若再犯,就結束雇傭關係。”
小傷?
林振軒見她明明整個身子由於失血過多搖搖yù墜,卻咬着牙強忍着,不由對這個堅強的女子生出了幾分憐惜之情。
想到懷中還有沒用完的金瘡葯,林振軒摸出來擺在矮几上,道:“女孩子家的,怎會如此不顧及自己身子,受傷無小事,大小姐請擦上吧,屬下先行告退。”
這回李華梅沒有拒絕,而是微微點了點頭。
林振軒正yù離開,那曾想李華梅卻輕呼一聲,軟若無力的往地上栽去。
原來,今rì作戰之時,李華梅左後肩被鳥銃鉛子擊中,為了不影響作戰,她隱瞞了傷勢,等到作戰結束,她還需要指揮士卒收繳戰利品,安營紮寨等等。
這麼一下來,等到她歇回帳篷內,也到深夜時分了,正當她自己準備處理傷口時,林振軒又找了進來。
兩人理念不合,林振軒的話讓李華梅怒火攻心,一下子便加重了傷勢,等到此時再也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