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腐敗力量的根源
雪花漫天飛舞，頭頂的天空中籠罩着厚厚的烏雲，就連北方吹來的冷風也不將其吹散。
一百多人的隊伍經過三天的艱難跋涉之後終於來到了提利爾王國西方最大的城市——伊頓城，一路上他們跨過了荒野和草地、丘陵和河流，經受了獸人掠奪者的多次襲擊，近百名戰士永遠地長眠在了路途中。
沒有盛大的凱旋儀式，沒有一眼望不到頭的紅地毯，也沒有歡呼的群眾，因為他們本來就不是勝利者，但是仍然有這座城市的執政官在大門口迎接，當然，迎接的是克魯米鎮的領主格蘭特，因為他是一個擁有王國子爵身份的貴族。
格蘭特和執政官寒暄幾句后，他很快就在執政官的歡迎下進入了城市，與他同行的還有他的親兵們，也就是那些騎士。
那是貴族特有的權利，他們會進入已經安排好的溫暖舒適的房間洗個舒服的熱水澡，把身上已經凝固的血水和灰塵全部清洗乾淨，然後他們會穿上嶄新的衣服，靠坐在溫暖的火爐旁感受着從那木柴燃燒的火焰中散發出來的熱量，讓自己在冰雪中已經被凍僵了的身體慢慢恢復過來，當然，還會有金黃的烤乳豬和肉沫燉成的粥來填補他們飢餓了幾天的肚子，飯後，漂亮的女僕端着溫好的麥酒或是羊奶給他們解渴，他們會就這樣愜意地坐一整天然後在那張能夠睡下至少三個人的柔軟大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覺。
而他手下的這些士兵們則會被安排到簡陋的兵營里，那裏有漏風的帳篷和露天的火堆，他們會吃着硬黑麵包、喝着融化的雪水，然後絲毫不顧身上的骯髒趴到吱吱呀呀叫響的木床上開始休息。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階級分明卻又井然有序。
不過還好，至少阿隆索這幾個人不需要為這些發愁。幾天前他們拿命擋住了食人魔軍團對克魯米鎮的入侵整整一晚，那些撤離的平民們就是撤到了這裏，可以說他們完全就是前後腳到的，相差了不到半天，若不是因為那些獸人掠奪者的襲擾甚至有可能趕上前面的難民隊伍。
而蒂娜也一直都在擔心着阿隆索三人的安危，所以在跟隨着難民來到伊頓城之後拉着索菲婭一直在城門口向西翹首盼望，現在她們也終於算是等到了。
“雷恩！阿隆索！你們終於回來了！”蒂娜一邊跑過來一邊喊着，手中還不忘緊緊拉着索菲婭的手。
雷恩看着跑過來的蒂娜，他滿是血腥的臉上也掛上了寵溺的笑容，蒂娜就是他的小天使，他一直都很感激上天能夠在他年老時送給了他這樣一個可愛的女兒，儘管不是親生的，但是他內心中對蒂娜的親情確實不容置疑的。
蒂娜跑了過來之後直接撲到了雷恩懷裏，臉上掛着淚滴，眼睛裏滿是擔心。
“你沒有受傷吧？”
蒂娜一邊問着，目光已經在雷恩的全身掃過，想要檢查出他身上的傷口。
“哈哈，我當然沒事兒，這不是還有年輕的小夥子在么，怎麼也輪不到我去逞英雄。”雷恩一邊笑着一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自己毫髮無損。
話是這麼說，但是其實雷恩卻是戰場上最英勇的幾個人之一，他憑藉著自己幾十年來戰場廝殺的經驗面對着比他高出整整快兩個頭的強壯獸人卻毫不慌亂，冷靜和沉着讓他能夠在廝殺中尋找到那轉瞬即逝的時機去擊殺對手，他手中的戰斧已經不知道斬殺了多少敵人，以至於那斧刃上獸人和巨魔濃黑的血液仍未乾涸，他身上穿戴的鐵甲為他抵擋了大部分的攻擊，
上面密佈的裂痕和凹坑證明了他所經歷戰鬥的激烈，連續一整晚的戰鬥讓他的體力早已經不支，他現在疲憊不堪，但是為了能夠再次見到他的小天使，他一直都在堅持着。
阿隆索能夠看出他身上的疲憊，而且不只是雷恩，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經精疲力竭，現在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所以沒有多餘的嘮叨，一行人在城裏找了一家旅館住了進去，只想儘快地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覺。
一行人包括了阿隆索、雷恩、布萊澤、蒂娜、索菲婭、巴爾以及巴爾手下的三個傭兵，這三個傭兵還是巴爾在撤退時才找到的，也宣告了他傭兵團里其他的人都已經戰死了，這就是戰爭，死亡就是它的主題，要麼殺死敵人，要麼自己被殺死。
旅店老闆大聲地叫喊着讓夥計把這些渾身沾滿血污的傭兵趕出去，但是阿隆索拍在桌子上的一塊金幣卻讓他鄙視的眼神瞬間變得貪婪，然後恭恭敬敬地安排好了房間、熱水和食物，金錢的力量永遠都是這麼偉大。
……
夜裏，寂靜而又黑暗，整個伊頓城都好似陷入了沉睡，城門緊緊關閉着，粗大的鎖鏈把一道道閘門放下，將整個城市與外界阻隔，這裏好似成為了一個世外之地。
夢裏，那是一片腐敗之地，烏雲籠罩，光線昏暗，斷肢殘骸鋪滿了地面，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上匯聚成了溪流，斷劍和殘破的盔甲到處都是，人類、精靈、獸人、巨魔、食人魔，還有各種亞人和奇形怪狀的野獸，他們的屍體全部都堆積在這裏，屍橫遍野。
在這片腐敗之地的正中央，那是一個用掛着腐肉的骸骨搭建而成的恐怖祭壇，一個個頭骨被掛在祭壇周圍豎立的木杆上，那木杆被插入地中竟然也滲透出血液，擺放的火盆中燃燒着屍體和枯木，中央凹陷的平整圓台上刻畫著神秘而又深邃的符文，一根根曲線相連將其繪製成為了一個完整的圓形法陣，那法陣的魔紋繁複且華麗，充滿了一種古老的滄桑感，那是一種神秘的力量，讓人看一眼就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流淌的血液在荒蕪的土地上潺潺流動，最終在那神秘力量的吸引下匯聚到了這裏，一條條繁複的魔紋被血液覆蓋，整個世界彷彿都在顫慄，最終那法陣的魔紋被包含着各族血液的黑色液體所覆蓋，法陣開始釋放出黑紅色的光芒，那光芒讓整個世界都變得黯淡！
一道惡魔之門被打開了！一個巨大的怪物從那法陣中爬了出來！
那是一團黑暗！它黝黑且不透明，帶着一種奇特的讓人眼花繚繞之感讓看到它的人盲目，它好似從那骨灰盆中吸走了火焰，以一種完全如死亡和虛空一般的徹骨嚴寒充斥着整個世界，它像是一條長有觸手的爬蟲，卻又比巨龍還要龐大，它從那惡魔之門中不斷地爬出來，那蜷曲的軀幹就好似千足蟲一般拱動着，但在那腐肉般的黑紫色皮膚下卻充斥着巨大的黑暗能量旋渦，每一次的涌動都讓這世界更加黯淡一分！
它的降臨簡直就是這個世界的終結！
當它看向天空時，那巨大口器中藏着的枯黃腐敗的眼珠彷彿看見了阿隆索，一聲能夠粉碎靈魂的尖叫將阿隆索從那夢魘中驚醒！
呼！
阿隆索一下子醒了過來，他大口的喘着粗氣，天色已經漸亮，明明已經休息了一整晚，但是精神卻比昨天更加的疲倦，那聲尖銳的叫聲彷彿要破碎他的靈魂，抹除他的意識，讓他深陷在一個冰冷漩渦當中，他簡直要窒息過去，哪怕清醒過來之後也仍然有些后怕。
他不知道自己看見的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夢中那個地方到底在哪裏，但是那種幾乎能夠毀天滅地的力量讓他仍然心驚，那是人類不可能擁有的偉力，那是無盡的腐敗和墮落！
他感覺自己好像被施加了詛咒，整個人都像深陷寒冰地獄一般，冰冷刺骨。
直到左手手指上的火焰魔戒傳來了一股灼燒感，他才感覺自己從那刺入靈魂的陰冷中緩過勁來。
他永遠都忘不了最後的那個可怖的眼神！
精神上的疲倦是需要時間去逐漸恢復的，但是身體卻已經完全恢復，既然已經沒有了睡意，阿隆索也就起身穿上了衣服準備出去走走，放鬆一下自己緊繃的神經。
還算好的一點就是蒂娜和索菲婭從克魯米鎮撤離的時候還沒有忘了帶上眾人的行李，這讓阿隆索不至於沒有衣服可換，雷恩的那輛馬車也還算是完好無損，還順路帶上了幾個走路都不方便的老媼，不過也不知道她們接下來要如何去生活，畢竟克魯米鎮已經失陷了，她們只能暫時在伊頓城臨時搭建的難民營里生活，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一切都要等到提利爾王國的軍隊將失地收復才能另做打算。
天色還很早，伊頓城的街道上還沒有幾個人影，阿隆索在這並不寬敞的街道上漫不經心地走着，昨晚的噩夢仍然在他的腦海中迴旋，他總覺得這預示着什麼，苦苦思索卻又無法捕捉到關鍵，他只明白一點，那就是災難要降臨了！
這一刻，在克魯米鎮中見到的那些獸人和巨魔突然浮現在了阿隆索的腦海中，他想起了自己用手中的長劍刺入那些獸人的身體時從那些傷口中流出的黑色、腐敗、骯髒的血液，那與他夢中所見的場景是何等的相似！而那些獸人和巨魔完全失去理智的模樣也讓人不得其解。
一瞬間，阿隆索就明白了過來，一切的源頭恐怕要從無盡曠野中的食人魔帝國那邊才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