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任務
這個世界其實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單純，在世界的陰影里，埋藏着無數令人不可置信的秘密。
我和姜江三年前從德國黑森州遠道而來，身上就帶着一個巨大秘密的餘暉，我知道遲早有一天憑我的力量是守不住這份秘密的，但我現在還可以盡我所能發揮這個秘密的價值。
我從德國來到這裏，本來就不是為了自由，因為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真正的自由，我只要不斷前進就好了，鄭全生以為我會是和姜江一樣嚮往着平凡生活嗎？我沒有急着去赴約，而是先回了一趟家。
我從很老的旅行箱裏拿出了當初最名貴的衣服，一套意大利名匠手工定做的暗紋西裝，內里是用北美灰狼的皮毛做的薄絨。
這件衣服是從前讓我偶爾外出進行“實習”任務的專門用品，但在一切消亡后，它也就變成了我的私人物品了。
其實如果只是為了見鄭全生他們，本來不必如此鄭重，但是今天我還有別的事要告訴我的妹妹，為了即將到來的離別，理應隆重一些。
人類是一種複雜又簡單的生物，簡單的時候可以用感情支配一切行為，複雜的時候又如同深井一樣冰冷到讓人看不透摸不着。
穿戴整齊后，我看了看時間，剛剛九點半。
我相信鄭全生他們已經先開始試圖遊說姜江了，但我也知道，那些都會是徹底的謊言。
因為從那裏出來的人，是不會懂得分享這種東西的。
終於，在十點前我到達了少年宮。
在鋼琴教室外面守着一個歐洲年輕人，他的眼神溫和，但從他健壯的體型我可以看出，他估計就是鄭全生他們所謂“團隊”里的武力擔當吧。
他的中文很好，但並不讓我意外：“姜甫，久仰大名。”
“你在等我？”我笑了笑。
“我來迎接你。”他打開了門，跟我一同走進只開了一盞燈的大教室里。
“現在終於聚齊全部人了，我想我們也可以正式開始了。”鄭全生站在中央，聽到聲音，頭也不回的說道。
我先看了看姜江，她沉默的坐在那架名牌鋼琴面前，看樣子已經被鄭全生他們說的煩不勝煩了。
“你現在可以動手殺我了。”我微笑的看向鄭全生，他也很配合的轉過身上，臉上是和我一樣噁心的笑容。
“你應該知道，那不過是逢場作戲，我怎麼可能真的會殺自己的同伴呢？”他如是說道。
那天他冰冷的殺意絲毫無法作假，但他現在的口氣就好像我們曾是什麼摯愛親朋一般友善。
“當然，不過現在就沒有做戲的必要了嗎？你就這麼確定現在的我們沒有被誰盯着？”演戲大概是我們最擅長做的事之一了吧，像這樣虛偽的對話，我們即使說上一天也不會有任何波瀾。
“你是說安全局的人嗎？我當然安排了重要的事引開他們，我們的會話絕對安全。”
為了保險起見，我在人前從來只會說“那個組織”來稱呼那些人，而現在的鄭全生卻大咧咧的說了出來，絲毫不顧及任何可能的影響。
老實說，我很想相信他的話，但是我不相信他有這個能力，就連這次會面，我也暫時還不能確定他們的背後是不是有誰在指揮着事情的走向。
“我們正式開始吧。”他似乎有一些急不可耐了，直截了當的向我問道：“交出基因技術，加入我們，我們依靠這份力量一起改變這個世界，成為全新的，獨立於舊人類之外的存在。
”
但是我還是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如此的直接，甚至不帶一點點遮掩。
於是我更加的確信此時此刻一定有誰在監聽着這場對話。
“當初我們的‘父親’沒有做到的事，你覺得憑你就能做到嗎？”我試探道。
“為什麼不行呢？‘父親’的膽子太小，只想將這種神話般的技術用在培養人才這種小事上，我們如果好好利用這份技術，不要說製造出成千上萬的武器，就算開創一個新的世界，也不是不可能！”鄭全生和他的夥伴臉上都出現了近乎狂熱的表情，像是看到了天堂的基督教徒一般。
這種狂熱並不是毫無根由的，事實上他說的東西甚至很有可能達成，但是我說過了，同為那位‘父親’的孩子，我們沒有一個人懂得分享，我當然也不會有這個打算。
“你在做夢嗎？”
他好像沒聽反應過來我說了什麼，呆愣了兩秒。
確實，他勾勒的藍圖足夠誘人，但是我無法確定這會是安全局試探我的陷阱還是真的，即使是真的，在他正大光明的暴露了這個計劃之後，也就和不可靠劃上了等號了。
於是我又重複了一遍：“你在做夢嗎？蠢貨。”
我當然不可能承認我確實擁有那份技術，但我也不打算敷衍了事，我今天既然親自來了，就做好了一切準備。
鄭全生慢慢收起了笑容，其實他應該猜到我做了什麼。
“何必要無時無刻都秉持着你那可笑的懷疑主義呢？如果我說的全都是真的呢？”
我打了個響指，門緩緩打開。
上次見過的白髮青年一邊鼓掌一邊走了進來，他身後還跟了兩個我意想不到的角色。
陳之瑤和被她稱為小琛的跟班。
我心中瞭然，如果學校里沒有安排看着我們的人，我才會感覺奇怪吧。
“你們兩位都太聰明了。”
他微笑着點頭道：“甚至讓我都有點后怕呢，姜甫，你想的沒錯，其實這次本來就是為了試探你們雙方而安排的，你們已經通過了考試。”
鄭全生面無表情，只是鞠躬道：“李局長。”
他原來就是國家安全局的局長，難怪，雖然之前我已經把他的身份想的足夠高，但也沒想到這位看上去年輕的青年就會是那個龐大組織的首領。
“所以，其實就算姜甫沒有通知我，我也會過來的，因為這次我有特別的任務要交給你們，作為你們留在這個國家的代價。”李局長輕輕撫掌，那雙暗沉的眼睛如同古井一般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