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夏欣雨畢業季

夏欣雨新洲大學中文系大四學生，新洲大學在全國大學中雖然根本談不上地位，但在新洲人心中還是值得驕傲的。新洲大學53年建校，據說早年是新洲國立師範學堂改建而來。大門兩邊門柱上的水泥沙子石已經斑斑脫落，左邊的門柱子上掛着一個白漆黑字的新洲大學校門牌和門柱相生和諧。畢竟這所大學是這個城市最好的高等學府，沒有人在意它的破舊。更自豪她的歷史悠久，文化厚重。

這是3月初，早春的細雨如霧如煙，校園裏瀰漫著水汽，水泥路面濕噠噠的。細細密密春雨撩撥着夏欣雨細密的心思，夏欣雨撐一把小花傘漫無目的地在熟悉的校園走着。一對情侶手牽手從夏欣雨身邊嘻嘻哈哈跑過，似乎在他們眼裏這衰敗也是浪漫的情調。細雨濕流光，承載厚重文化的新大在學生印象中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唯一變化的就是學校綠化工的老憨頭少了2顆門牙。說話更加不關風了，把“同學”喊成“重(chong)學”。宿舍門前有個小籃球場，許多同學打完球為了超近，就直接穿過操場上路邊的冬青樹，幾步路就到幾步宿舍門口。時間長了，這一排冬青樹被踩的東倒西歪，中間出現幾個豁口。老憨頭認真負責地把豁口的地方土鬆鬆，從哪弄來一樣的冬青樹補上。看到有同學又企圖越樹超近，大喊“‘重學’別破壞綠化。”重學是大學生的大忌，這些同學為了不讓老憨頭不追着叫他“重學”，嚇得避開冬青樹倉皇而逃。老憨頭露出豁牙得意地笑了，看，我這老頭在學校的威信不見得比校長差到哪！

夏欣雨白羊座女孩。白羊座特性真情流露、坦白、開放，但也十分以自我為中心。四年大學夏欣雨在這個學校算是個吃得開的有影響人物，在大一就入選學生坊間“十大新聞人物”。太熟悉的城市沒有風景，太隨心所欲的地方沒有誘惑。夏欣雨理想中渴望追求更高的挑戰，熱烈嚮往的思想遠遠超越這個落後小城的局限。她對這個城市的感覺就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她要追尋自己的夢想之中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而不是現在這種濛濛細雨丘陵小城的閉塞。

撐着油紙傘，獨自

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個丁香一樣的

結着愁怨的姑娘。

……

這裏的姑娘自然是夏欣雨思緒萬千的夢中未來

對於更多像夏欣雨這樣即將畢業的新大學生來說，在這個城市有一份滿意的工作是他們最大的願望。五一節前，天氣晴好。新洲大學的主幹道上梧桐樹枝繁葉茂，遮天蔽日的。雖然外面溫度已經25℃了，但是走在這林蔭道下還是涼颼颼的感覺。新洲大學和新洲人才市場聯合組織的2005大學生就業雙選會在新大學校廣場隆重舉行，幾乎所有的今年畢業生學生都往學校唯一的大操場上涌，好像學校開運動會一樣。前兩年每年這個時候也都舉行一次，都是有夏欣雨他們學生會負責對接安排佈置，今年她自己成為服務對象，一些工作都交接給低年級的學弟學妹了。早幾年才勉強湊上十幾家招聘位。今年學校大廣場上居然有五六十家，招聘會開始的時候學校老校長唐東方帶着一班校領導過來視察。在展位前和招聘單位以及求職學生親切交流。新洲電視台居然過來採訪，老校長滿面紅光地在記者鏡頭激情陳辭。新大作為東省一流大學積極為學生和社會搭建人才供需大平台，為建設新新洲做好新的貢獻，

新洲大學近年來在教師隊伍人才引進和學科建設方面…

夏欣雨有點不敢相信這個變化，今年似乎真的不一樣，大有一夜春綠江南岸之勢。

最顯眼的就是遠大集團，001號，設置一個獨立展位有30平米。據說有史以來新洲最大的項目遠大國際商貿城即將落戶新洲，這還是新洲第一個帶國際名稱的項目，據說商場建築面積就達100000方，集中吃喝玩樂購為一體的綜合中心。霸氣！這樣看來多少年新洲人民心目中最高端的商場新洲百貨大樓即將成為歷史。這次遠大國際商貿城在新洲大學招聘50人，行政文職、技術、銷售、實習等都有。遠大總部在上海，據說做的好還有機會到上海工作。這是多麼具有誘惑力的，因此受到新大學生的“圍攻”，大家都想開開國際葷，看新洲的國際是啥個樣子。招聘人員2男4女，是上海總部過來的，接待學生細聲慢語，親切柔和，禮貌周到。兩個保安在維持秩序，一下子就收到厚厚一疊簡歷。

新洲電視台都市房產頻道展台設在016號，工作人員正跟圍在展台的同學介紹和解釋，他們招聘的是采編，記者，也是高大上崗位。一位40多歲大波浪捲髮，最顯眼的就是猩紅的嘴唇，在打理着同樣塗著猩紅的指甲。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有同學小心翼翼地問不是中文專業可以嗎，大波浪耐心地完成了一個指甲的工程，吐出兩個字“可以！”那個學生愣了愣，十分期待的眼神看着猩紅的嘴唇，希望它能再動一動，吐出更多一點信息。大波浪收拾起小剪刀之類的東西。整個精神從剛剛的指甲終於回到招聘氛圍，熱情地說：“只要你文筆好，善於結交人就可以。但是我們一定是優中選優，畢竟我們是電視台嘛。”“那是！那是！”一個漂亮的女同學虔誠地點着頭，猶豫半天，還是從包里拿出一份簡歷交給工作人員。大波浪言語簡單，但內容豐富。既給你機會，又自抬身價。如果你幸運入選，一定自信心爆棚，好好珍惜，好好工作。至於做什麼嗎，剛開始肯定是從最基礎的接觸客戶開始，收入回報還是蠻高的，我們給你機會，給你平台。一切在於你自己把握，這也是實話。就是為房產頻道拉業務，到真不一定在意你的文筆。

新洲晚報集團旗下的《尚派》在021號，也在招聘采編，可是沒幾個人知道《尚派》是什麼雜誌，也有不少人在問，畢竟是新洲晚報旗下，好多人這樣想，越是新雜誌新人才越有機會。於是大膽過來諮詢，這個接待人員似乎要求很嚴格，好多人談不到三五分鐘就悻悻走了，留下簡歷的不超過10份，被拒絕的同學憤憤不平，一個新雜誌，牛什麼牛。

華豐汽車銷售公司展台設在038號，招聘50名實習生，最終崗位有總經理助理、辦公室文員、行政助理、銷售顧問、售後接待等。可是諮詢填表的人並不很多，有些同學轉一圈后再次過來才把手上剩下的簡歷遞上去，心想萬一那些家看不上自己，這個投一下試試看。想也是，一個東省一流大學本科去實習最終大多隻會是做小文員、賣汽車什麼的，顯示與這些未出校門，滿懷理想的新大學生心裏期望相差不少。

招聘會場像趕廟會一樣，學生們在嘈雜的人流中一家家地看。

新洲健身科技公司

新洲神曲酒業中區分公司

新洲一和文化公司

新洲洋參保健公司

東省妙資化妝品有限公司

……

當初東省人考進新大都有着美好的優越感。夏欣雨記得第一次到新大報道時也是在這個廣場，各種接待新生諮詢的展台一溜排，師哥師姐熱情周到。剛上大學時對一切充滿新鮮，對着這衰敗的一切傻笑，那時在夏欣雨心裏泛起一片春意：“欣欣然張開了眼。山朗潤起來了，水漲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不管學校多麼破舊，大學的生活色彩斑斕。夏欣雨高中時就是班幹部，組織能力強。通過競選進入學生會那份激動到現在還記憶猶新，激情四射地參加各種社團活動。

四年的時光即將逝去，一場招聘會就是檢驗夢想的色彩，無論如何新大在新洲市場還是很受歡迎的，亟待在新洲大展宏圖的企業單位瘋狂地在新大搶人。

其實你不用懷疑，新新洲正在變得色彩斑斕！是的，那麼如果你熱愛新洲，關心這個城市，細心關注城市新聞，其實你會發現我們這個城市每天都在發生變化，這些變化慢慢影響和改變着我們的生活。步行街新開了一家特有品味的心空間咖啡店，女人街多了一家個性時尚上海城市故事服飾店，不經意間街上流動着新興的時尚色彩……這些色彩有些就是夏欣雨最先發現，然後通過《尚派》讓這個喜悅情調感染更多人。城市的變革就是新舊的相融相生，變換交替。只有你參與了改變這個城市，才會更喜歡這個城市，更包容這個城市。

夏欣雨後來留在了新洲，這是她怎麼都沒想到的。在學校沒有應聘《尚派》卻成為這個雜誌的記者，每個人生路口都會面臨選擇，決定你最終選擇的有外力也有內力。夏欣雨是被外力拽着進入了《尚派》，這個決定她進入雜誌社的人就是《尚派》總編輯戴妃。

閨蜜歐雅義無反顧的去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上海，歐雅在新洲也面試的幾家公司，不是嫌公司太小，就是嫌工作沒前途，不能實現自己的價值。這不，遠大的一個前台接待竟然上百人應聘，那天歐雅也湊熱鬧去看看，竟然面試成功，HR打了多少次電話催她去上班。歐雅笑了，我一個本科畢業生去遠大做前台，真的好諷刺！可是人家是遠大國際啊，前台工資待遇竟然是3000元，過了試用期還有五險一金，當地的一般公司中層也就勉強達到3000元。HR再三表示前台是可以往上做的嘛，可是這份工作遠遠不在歐雅職業夢想之中。於是她堅決拒絕了。遠大選前台大有選空姐的標準，不是誰想來就能來的。歐雅一米七的個子，在新大就是校花，校模特隊、國旗班成員。高學歷高顏值。難怪HR那麼上心。

歐雅的志向源於爺爺，歐雅爺爺就是新洲棉紡廠第一副廠長歐志常，新洲棉紡廠作為國家重要物資工廠，廠長是有主管工業的副市長兼任。歐雅父親是當時通過考試內招進廠的技術骨幹，母親是棉紡廠三八紅旗手。想當初一家人都是棉紡廠職工，那是何等的光榮，外人哪個不羨慕。只可惜棉紡廠中道敗落，現在歐雅代表一家人復興的志向。當初考上新洲大學對歐家人來講那個榮耀就像他爸爸內招進棉紡廠一樣。爺爺對孫女寵得不得了，她怎麼也不想最後當一個花瓶前台接待。她答應爺爺一定要到大城市工作，把爺爺父母接過去享福。早年棉紡廠分來幾個新洲大學畢業生那可是香餑餑，國家幹部身份，歐副廠長都親自接待。到他孫女這時國家早已不包分配。就算不是國家幹部身份，無論如何也不能最後只是當個前台接待，站在那裏裝點公司體面，讓這個歐廠長的面子放哪。歐雅毅然決然地去了大上海后。歐副廠長逢人就說我孫女在大上海大公司上班。不是我們新洲這個小地方，將來會有更大的出息。

夏欣雨另一個好閨蜜唐莉秀留在新洲，她的父母都是普通職工，生活普通但安分滿足，他們家也從來沒想過讓孩子離開新洲，唐莉秀應聘在一家不大的50來個人的外貿公司當文秘。那是7月的某日，正是新洲天氣最熱的季節。但是新洲作為內陸丘陵地帶城市，氣溫相對低一點。新洲的夏天即使最熱的天氣，也還算好過。從他們把自己行李從學校拿出來開始就不算是學校學生了。火熱的大學生活結束了，畢業已經一個多月了，夏欣雨已經開始有模有樣地在《尚派》上班，忙着跑市場、做調查、採訪寫稿子。唐秀莉那時剛剛接到這家叫新興的外貿公司文秘崗位錄取通知，很快即將開啟職場新生活。只是最漂亮的歐雅懷揣夢想前途未卜。

越是嚮往事業未來，越是留戀學生歲月的純情。雖然天氣很熱，壓抑不住年輕人躁動的心，唐秀莉約夏欣雨和歐雅出去逛一逛。馬上歐雅要去上海了，自己馬上也要上班了，大家都要各忙各的了。三人團就要結束了，來個儀式告別過去，祝福未來。夏欣雨也有這個想法，歐雅明白兩個好姐妹的心意，只是不往那上面說，三個人逛步行街，大下午的，街上沒幾個人，她們自由地在街頭小店面買飾品、在冷飲店吃雪糕，三個人使勁地笑，使勁地鬧，好像還是上學時的模樣。玩累了，她們找一家奶茶店點了奶茶，靜靜地坐了一會。下午4點后，天氣不很熱了，歐雅提議到新水河邊散散步。水邊枝繁葉茂的梧桐樹蔭下涼爽不少，這個時候鍛煉的老人還沒來，只有幾處樹蔭下幾個老人在打牌。她們沿着人工鋪設的鵝卵石小路慢慢走走着。此時三個人都不說話，順着台階，上到水邊的一個亭子上，此時太陽偏西，和水平面大概成30度角，水面金光點點，眨的人眼睛流淚。岸邊的梧桐樹樹蔭遮住了大半個亭子的蔭涼。三個人在亭邊靠椅上坐下，唐秀莉沒話找話地說，你看那邊的太陽像個大圓盤子。“以後很難有機會在這樹蔭下散步，在這亭子上看風景了。”歐雅還是忍不住說：“我嚮往大上海的繁華，也捨不得樸實的新洲。”歐雅聲音有點傷感。唐秀莉安慰，“你又不是不回來，過年的時候我們還約好一起來看風景。”夏欣雨笑着說我們總編就是上海人，她說我們雜誌要多學習上海大品牌雜誌。說不定有機會的到上海出差我來看你。“我的上海會是什麼樣子！”歐雅看着這熟悉的新水河默默地說。夏欣雨笑着說：“‘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認君。’歐雅你的氣質就天生屬於上海，上海一定非常歡迎你！”唐秀莉調皮地沖歐雅一笑，順手拽一片申向亭子的樹葉送給歐雅，“水邊楊柳麴塵絲，立馬“為”君折一枝。惟有夏風最相惜，殷勤更向手中吹。”歐雅感激地和兩個閨蜜熱情擁抱。

歐雅是獨自一個人離開新洲的，不要兩個朋友送，別讓我傷心。

“下一場，咱們上海見！”人生沒有不散的宴席，大家各自保重！（題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