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無緒
卻說古鋒看到的是一張尋人告示,乃十三盟所發。所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周靈靈。
周靈靈為何突然從十三盟出走?她又去了哪裏?
莫非她是去找姚長鶴報仇?古鋒立時變得更加擔心:以周靈靈的武功,自然不是姚長鶴的對手。如果她真是去報仇,可就凶多吉少。
想到這裏,古鋒不敢再做絲毫逗留,立刻就動身去找。可是,他連周靈靈的大體位置都不知道,也只能是在楚州城徘徊。
姚長鶴雖武功高強,可為人非常低調,行蹤也是十分隱秘,外人卻是完全不知他的蹤跡。
顯然,十三盟的人早已經開始行動了。古鋒在暗中觀察,就發現了不少十三盟的人。
對古鋒來說,十三盟並不是敵人,可是出於避免節外生枝的考慮,他並不打算和十三盟的人行到一起。
巧的是,這一路上,他遇見的這些十三盟的人,都是未曾見過的。至於那幾個熟悉的十三盟高手,他一個都沒有見到。
將近黃昏時分,古鋒看着這些十三盟的人一個個走出楚州,終於做了一個決定:跟蹤他們。
除了這個辦法,古鋒實在想不到別的辦法。他看出來,這些人突然走出楚州,必定是得到了什麼消息。
數十人在前面行走,古鋒就悄悄跟在他們的身後。天黑下來的時候,數十人行到一山腳之下。
古鋒身形一起,片刻就躍到前面的山崖頂。他隱在石后,匍匐着向下看,數十人就在他的正下方。
站在中間的寬肩漢子從人群中走出來,四下打量了一番,就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他落腳的地方,是一塊高低不平的窪地。在窪地的正央,卻有一個躺着的人。
“計大哥。”寬肩漢子走進窪地的同時,喊出這一聲,這一聲卻是充滿着悲愴。
寬肩漢子倒坐在那人身前,失聲道:“計大哥,是誰殺了你?”
看來,這躺着的已經是一個死人。
數十人立時都湊了上去,圍在了窪地的四周。
古鋒心疑道:這死去的人,莫不是十三盟的計斌?於是他又輕身躍了出去,片刻就到了那窪地的上方。
他向下看去,只見躺着的人身材頎長。隱約中觀其髮飾和身形,已然可以確定,此人就是計斌。
“陶大哥,快看。”另一個倒坐在計斌身前的漢子說完,就將手裏的一個小東西交給了寬肩漢子。
這小東西是漢子在地上撿的,卻是一個明亮的瑪瑙珠子,上面刻着一個蒼勁的“李”字。
“李大哥的珠子!”姓陶的漢子脫口而出。
他又看向計斌的屍體,很快就看到計斌身上的好幾處划痕。很顯然,俱是劍痕。
“這裏有李大哥劍上的珠子,難道,難道李大哥也已遭了不測?”
姓陶的漢子立時起身,“大家快找一找,看能否找到李大哥。”
數十漢子立時在這山腳下搜尋起來。他們找了好一會兒,無論是活人,還是死人,均沒有找到。
就在數十人正要離去的時候,一個人突然從遠處跑來。
看此人衣着相貌,顯然是身份極為尊貴之人。可在這時,他看起來卻是十分的狼狽。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蘇家大公子蘇臨風。
“蘇公子!”姓陶的漢子脫口叫出,好些別的人也都喊了出來。
蘇臨風對着眾人微微點頭,轉身就到了計斌的屍體前,現出一臉悲傷。
蘇臨風垂首頓足,
哀聲道:“計兄,小弟終是沒能救下你。”說完,又發出重重的一聲嘆息。
姓陶的漢子聞言,立刻問道:“蘇公子,卻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蘇臨風又嘿了一聲,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計兄正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自己人?”姓陶的漢子疑聲問道:“是誰?”
“李望川!”蘇臨風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言語中滿含恨意。
姓陶的漢子先是一怔,然後就帶上了一臉的懷疑和不信,驚聲道:“李大哥?這怎麼可能?”
餘下的人也都是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蘇臨風冷笑一聲,慘然道:“如非計兄親口所說,我又如何敢信呢?”
眾人一聽這話,全都啞然。蘇臨風在十三盟地位尊崇,又是名門少主,是以在武林聲望極高,他說的話,更無人懷疑。
蘇臨風接著說道:“今天上午,我接到李望川的傳書,說在嶙石峰發現了可疑之人,或許與大小姐有關,叫我即刻趕來。未做猶豫,我就啟程出發。”
他長嘆一聲,接著說道:“可是,在我趕到之時,已無李望川的蹤影。當時計兄倒在地上,雖奄奄一息,卻還留有一口氣。從計兄的口中,我才知道,原來他也是被李望川騙到這裏的。”
“在計兄咽氣之後,我一心要抓李望川,就只能將計兄的屍身暫留在此,並給你們發了訊號。”
他又嘆息一聲,“只可惜,我雖找到了李望川,卻還是沒能抓住它,不僅沒有抓住他,還險些丟了性命。”
他現出盛怒,斥聲道:“那個叛徒,他,他實在太狡詐。”
姓陶的漢子問道:“卻不知李望川現在何處?”
蘇臨風道:“我想,應該還藏身於燕州城中。”
姓陶的漢子聞言,立時咬牙切齒,道:“既如此,我們一起衝進燕州城,誅殺李望川。”
蘇臨風道:“陶兄弟,且莫急躁,當下我們還是即刻將計兄的屍身帶回十三盟,然後再定清理門戶的計策。”
他用提醒的語氣對陶姓漢子說道:“李望川詭計多端,如貿然前去,必遭他的埋伏。何況,他闖蕩江湖二十年,要找幫手,也不是難事。”
陶姓漢子點頭,“蘇公子言之有理。”
數十人離去,古鋒卻並沒有跟上去。他走到崖頂的另一頭,輕身躍了下去。
李望川為什麼要殺計斌?這事是否與周靈靈有關?帶着這樣的疑問,古鋒走進了燕州城。
而古鋒選擇進入燕州的另一個原因,便是因為燕州城就是生死門四大門徒的葬身之地。
古鋒不能確定的是:假吳念在燕州殺死了生死門四大門徒,是否還會繼續留在燕州?
和他猜的沒錯,燕州到處是生死門的人。四大高手之死顯然引起了生死門的高度重視。
遠遠看去,身着黑衣的生死門門徒如同鬼魅。他們每走過一個地方就能引起一陣伴隨着驚呼的逃竄。
但很顯然,這些冷酷的門徒並沒有殺人的想法。在這種時候,他們當然不想節外生枝,因為他們要將所有的心思放在對付“吳念”上。
不到半天的時間,又接連有三個生死門門徒斃命。
這時候,身處燕州城的生死門門徒俱都由冷酷無情變為心懷恐懼了。雖然同門再次慘死,可他們依然無法掌握“吳念”的行蹤。
這些倔強冷漠的無情殺手終於徹底暴露出了人性的弱點。膽怯深藏於每個人的內心深處,無懼無畏從來都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只要心在跳動着,就會有恐懼。
在經過商量之後,門徒們最終決定撤出燕州城,顯然,以他們的實力,並不足以應付這件棘手之事。
此時的李望川躺在床上,氣息十分虛弱。在他的身上,有好幾處的傷。
李望川記得,在逃出蘇臨風的追蹤不久,他就暈了過去。
醒來后,他就身在這間客棧的客房之中。救他的人,是個慈眉善目的中年人。他能夠肯定,此前從未見過這個人。
李望川也從沒有聽過此人的名字——倪照。
李望川想從床上翻起來,終被倪照阻止,“李兄弟身上有傷,且不可輕動。”
李望川聞言,又躺下。他感激地說道:“這次若非倪大哥相救,小弟已是死人,真是感激不盡。”
倪照微微一笑,道:“扶危救困,乃我等江湖人的本分,李兄弟又何需這般客氣?愚兄雖少在外面走動,可對李兄弟的大名,卻是久有聽說。”
李望川客氣言道:“倪大哥這話,真讓我萬分慚愧。”
片刻之後,李望川突然猛地翻身起來,便要下床。
倪照立刻制止。李望川嘆息一聲,說道:“倪大哥,我倒並非不想養傷,而是有個同門之人依然身在危險之中,我實在不能安卧在此。”
“這倒的確不是小事,可儘管如此,以你現在的傷勢,要去救人,卻是萬萬不行。”思忖一下,倪照道:“李兄弟,要不這樣,你將你那位同門的名字和所處位置告訴我,我去替你救人。”
李望川為難道:“這等危險之事,如何能勞煩倪大哥?”
“哎呀,李兄弟,都到這時候了,你就不要再客套了。”倪照悠然道:“不瞞李兄弟,愚兄雖很少現身江湖,一身武功卻也實在不差。”
哎了一聲,李望川道:“既如此,那就麻煩倪大哥了。”李望川遂將事情經過告知了倪照。
原來,那天李望川在接到蘇臨風的訊號后,就趕往嶙石峰。他趕到的時候,計斌已經死去。
然後,李望川就看到了蘇臨風。蘇臨風也不是一個人,而是帶着四個勁裝持劍漢子。
四把劍俱都沾着血跡,李望川已然明白了一切。
蘇臨風看到李望川后,沒有和李望川說一句話,只是命令四個漢子拿下李望川。
一交手,李望川才知道,四個漢子的武功都很不俗。對付這四人已經不易,何況再加上一個與自己在伯仲之間的蘇臨風?
在身中數劍之後,李望川賣個破綻,突然身形一起,就躍了出去。
就這樣,五個人追着一個人,一路狂奔。當時,若非黎秀婷出現,李望川必將身死。
黎秀婷阻住追擊的五人,質問蘇臨風道:“蘇公子,李望川與咱們可是同門,你為何如此對他?”
蘇臨風疾聲道:“黎姑娘,李望川剛殺了計斌,此等屠戮同門之人,必須誅之。”
“哦?”黎秀婷看着李望川,“有這回事?”
李望川辯解道:“黎姑娘,休聽他陷害我,殺死計斌的,正是蘇臨風。”
黎秀婷思忖一下,道:“計斌到底是被何人所殺,一定能查出來,現在,我勸你們不要妄動干戈。”
“哼,要讓本公子放過這個兇手,休想。”
黎秀婷質問道:“你說他是兇手,可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