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梅姑娘冷冷道:“現出情絲軟劍，驗明正身。”

高從誨居然很誠懇得對梅姑娘道:“你們肯定中了老和尚的奸計了。他想用我們把你們吸引在這裏，自己在背地裏偷偷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十三夫人放聲大笑道:“有點意思，你肯定不是范家那小子，范老鬼哪能教出你這種兒子？”

蘭姐微笑道:“比如說？”

高從誨侃侃而談:“比如說那個姓張的小子，又或者別的什麼。”

獨臂人突然冷冷道:“這些不急，我們以後可以慢慢再聊。”

高從誨急道:“拖不得拖不得，老和尚信奉兵書中說的侵略如火，不動如山。你們想，他連我這個親傳弟子和多年盡心盡責的侍女都能當作籌碼壓上，可想所圖甚大。你們還在這裏跟我慢慢聊？保不齊他就已經在四周佈滿了炸藥，一舉將我們一網打盡！”

高從誨這樣當然是信口胡說，且不說姚廣孝去哪裏弄那麼多火藥，即便是弄到了，也絕無可能帶進三層樓來——真當宜蘭園裏的都是些死人？但四周上了年紀的老江湖們卻無不變色，當年姚廣孝獨戰整個武林，就做過將群雄引入山谷，然後一舉炸毀山峰，活埋了幾千人這種事。如今雖然理智告訴他們絕無可能，但舊事記憶湧出，依然感到一股寒意直逼心頭，不由得用眼角撇了撇四周。

靈芝“錚”的一聲輕彈古琴，四周宮裝少女接到許可，紛紛拔劍出鞘。梅姑娘冷聲道:“拿下！”

高從誨對琴無弦低聲道:“能打嗎？”

琴無弦閉目微笑道:“我待會助你一臂之力，你既然深得公子真傳，連唐嘯林都不是你的對手，衝出去應該不難。當年我們面對的情況可比這個險惡多了，這些名門正派，照樣奈何公子不得。”

高從誨苦笑道:“你誤會了，那個老頭他……”

話音未落，數把宮裝少女的長劍已到眼前。她們內力比不上唐嘯林，劍法當然也比不上高從誨，但勝在數量眾多，組成的劍陣嚴謹有度。高從誨一來背着琴無弦，行動不便，二來也不敢真的傷人，免得那幾個看上去就很不好對付的人出手，三來想拖延時間，期盼姚廣孝想做什麼趕緊做，最好動靜弄得大一些，自己好乘機脫身。因此處處受制於人，只能狼狽逃竄，若不是琴無弦在高從誨背後幫他格擋了幾劍，早就被這些貌美的小姑娘們挑了腳筋。

沈春鴻看了一會，突然道:“這少年好俊的身法，恐怕不輸離彩蝶了。”

十三夫人淡然道:“離彩蝶的彩蝶步雖然在江湖中也屬一流，但跟他現在的身法比起來那就是個屁，這可是當年魔女花無眠的憐香身法，不過這少年還沒學精而已。”

慕容雲道:“可是防患每憂雞雀口，憐香偏繞綺羅衣的那個憐香？”

十三夫人微笑道:“你再掉書袋子，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當年魔女花無眠與黑白兩道大戰，施展的憐香身法在群雄中就像一隻翩翩起舞的彩蝶，任何兵刃都休想碰到她一片衣角，舉手投足間便收割幾條人命。可惜高從誨的憐香身法，就是在姚廣孝棍棒底下打出來的。雖說在極短的時間內躋身一流高手的行列，但那就是填鴨一般的教學，壓根就沒理解憐香口訣的真意。對付一兩個唐嘯林那樣的武林高手還好說，深陷劍陣就不夠看了。

偏偏背上的琴無弦看不得自家小姐那引以為傲的憐香身法被高從誨這麼糟蹋，一會便說一句“剛剛那劍躲得不夠漂亮”、“姿勢不夠瀟洒”云云，

與姚廣孝教自己的時候一模一樣，氣的高從誨恨不得把她從背後丟下去。

即便是高從誨身負姚廣孝四十年的功力，不一會兒也覺得身心俱疲，高聲喊道:“老不死的，你再不幫忙，老子這就投降，之後被殺被刮、被關到死，你想幹什麼幹什麼，跟老子再也沒有關係了！”

一聲長笑橫空傳來:“怎麼還急了呢，這不就來了嗎？”

高從誨頓時破口大罵:“他娘的來了還在一旁看戲？”

蘭姐臉色肅然，對十三夫人低聲道:“姚廣孝？”

十三夫人搖搖頭道:“聽着聲音，年紀不會超過四十五歲，應該不是。”

獨臂人聽到聲音猛然抬頭，眼中精光爆射，抽出身邊宮裝少女的佩劍，往聲音方向投擲而去，不過下一刻，只聽見“鐺鐺”兩聲，那柄長劍又飛了回來，插在高從誨身旁，隨後一人從天而降，穩穩站在輕輕搖曳的劍柄之上。來者背負一把奇異彎刀，身上卻穿着宜蘭園小廝服飾。

圍攻高從誨的宮裝少女齊齊後退，組成一個圓形，將二人圍在中間。

那名蒙古刀客原本站在人群中默不作聲，突然看到此人，竟嚇得臉色煞白，渾身戰戰兢兢，站都站不穩了。

十三夫人看了蒙古刀客一眼，又看了看此人，吐出一口氣，嘆息道:“想不到關外第一豪客特穆爾赫日竟也偷偷潛入中原，越來越有意思了。”

特穆爾赫日掃了一圈周圍，那名蒙古刀客被他的目光掃到，嚇得“噗通”一聲雙膝跪地，口中“咯咯”想說些求饒的話，卻無論如何也不敢發出聲音。特穆爾日赫的目光也沒在他身上停留，反而看向獨臂人，微笑道:“黃河老兄，許久不見了？”

黃河輕輕撫摸斷臂處，冷冷道:“有三千六百六十七天了。”

特穆爾日赫微笑道:“黃河老兄真是好記力。”

黃河清瘦的臉龐浮現出冷冷的笑意，道:“不要緊，以後我就不用再記了。不過在動手之前，我想知道你當年敗在聽雪閣主手下，曾立下誓言十年之內不得踏足中原，如今剛剛期滿，便迫不及待的潛入宜蘭園，所為何事？”

特穆爾日赫微笑道:“無他，受人所託，來救故人之女。”

黃河冷冷的盯着特穆爾日赫的眼睛，道:“誰？”

特穆爾日赫道:“葉赫那。”

十三夫人對蘭姐疑惑道:“誰？”

蘭姐無奈道:“狼毒花。”

十三夫人頓時眼目充血，目眥欲裂，咬牙切齒道:“魔教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