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舊日與新程
“我真覺得你沒必要，只不過是一件小事。”
糾反低頭擺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然後把它們全都化為綠色的光束，再結成網，又重新約束成手指的模樣。
而在祂的眼前，則是一片荒漠。
如果說骸骨和血肉可以組成生機勃勃的森林，那麼輕薄的骨灰自然也能夠畫出死寂的荒漠。在很多時候，自然完全可以化作我們並不熟悉的另外一個模樣。
早在祂到來之前，這裏就已經是這副模樣，可糾反根本就不在意這種東西。畢竟這種破壞力對他而言也不過是隨手為之的程度。
如果不是為了保證生命的合理延續，早在一個紀元之前，像糾反這樣的神明早就將虛空林上面所有的果實都化成這副模樣了。
這沒什麼了不起的，如果虛無想要用這種方式來嚇到我的話，那他可真是愚蠢……
糾反如此想道。
“事實上，這次賭局你一共放了兩枚籌碼，而且還是兩位資深者，其中一位甚至曾經來過這個世界，不止如此，你還提供了大量的情報和道具。”
維肯特看着眼前已經全都是灰白色粉塵的大地，將自己的黑色禮帽摘下，眯着眼睛看向糾反。
“你這樣不僅會導致賭局的不公平，而且可能會加速果實的腐爛。”
“呵，那不是你應該操心的事情嘛？”
糾反漫不經心地將一片骨灰揚起，從地上用淡綠的熒光托起一片白色的純粹結晶，用手感受了一下它蠕動的頻率，便露出了微笑。
可下一刻，祂就笑不出來了。
一團不可名狀的混沌匯聚成類似糾纏樹根的形狀纏繞向糾反的身軀，在混沌與身體的摩擦中發出令人作嘔的雜音。強大的力量和源自本質的恐懼，讓糾反根本來不及反應……
“所以啊……我現在就開始來處理你了呀……”
“啪”，一聲響指過後，維肯特將自己如同惡魔一般的尖牙和周身縈繞着的難以明喻的紫色枝葉與根須都逐漸收斂。可那團先前被他延伸出去的根須部分，卻在原地不斷地蔓延……
蔓延，不斷地蔓延……
小鎮，島嶼，大陸，世界……
虛空之上，無窮盡的森林中，在紫色光輝的籠罩下，某顆果實悄無聲息地脫落，落向了底部無休止運轉的迴環中……
然後，一團扭曲的紫色物質將其接住，然後將之融化在手中。
而在那虛空之林根部所在的迴環里，某顆淡綠色的星辰似乎消隱了光芒……
…………
陳秋聽到了文寧的呼喊，雖然他並不需要吃東西，但對於他而言，順應眼前少年的要求也是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天了。
這個世界很安全，有很多人，有發達的科技。而在大約20年前的時候，由於某種突發的進化事件，還有更多的人獲取了各種各樣的超能力，這也使得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的繁榮。
可以說，這個世界對先前那個充滿着迷霧的小鎮完全不同。
如果一定要說某些相似的地方的話，那麼就是那個小鎮中的灰霧，可以讓陳秋獲取足夠的靈魂碎片，從而提升自己的神格。
而這個世界，似乎也能夠為陳秋提供或多或少的情感，來讓陳秋的神格得到一定的鞏固。
或許是由於這個世界的生命更多的緣故，他們有着豐富的情感和不斷向外延伸的信息，如果能夠好好的利用與發展的話，
陳秋完全可以在這裏將自己的神格越向一個全新的層次。
感受類似情感這樣的信息，然後與物質結合。這種過程就好像製作磚瓦來修建大樓一樣。只要有足夠強韌的材料，哪怕是一個廢物，都能夠搭建起足夠堅固的屋舍。
而眼前的這個人類，就是陳秋融入這個世界的第一步。
“嗯，文寧，今天吃什麼？”
在靠近牆邊的床側，在文寧視野的盲區中，陳秋緩緩將自己的觸鬚收回體內。
“一樣啊，白菜，肉，兩個菜夠夠了。”
文寧從狹窄的廚房中艱難地擠出，將它擺在滿是油污的桌子上，隨手將手上沾上的湯在泛黃的報紙牆上抹了一抹，便拿起桌上的筷子開始夾菜。
這裏的語言和陳秋記憶中的語言相似，如果一定要說的話，這裏就好像是另一個平行時空一樣，在某些地方，甚至能在陳秋的記憶中找到映照。
當然，還有很多地方並不相似的。
“對了，我拼單的電視機今天到了，待會兒陪我去下邊拿一下唄。”
文寧將白菜湯倒在碗中，和着飯一起大口大口的吃了下去，然後又小心翼翼的在那個肉碟裏面夾了一坨肉團，放在飯中一起吃進嘴裏，慢慢的咀嚼着。
“你又買了電視機嗎？多少錢啊？”
陳秋的臉上掛着溫和的笑容，他吃飯的時候並不像文寧那般狼吞虎咽，而是慢條斯理的將食物吞進腹中，事實上，他更渴望的食物卻是新鮮的血肉，而並非是這種經過烹飪的菜肴。
“不貴的，拼單上買的，才兩百多，八成新。你待會陪我去拿一下唄。”
文寧看上去很高興，畢竟兩百多就能拿到一台電視機，對他來說已經是非常大的便宜了。哪怕品質再差一點又怎麼樣呢？
對於他這種沒有超能力的凡人來說，有這樣的生活水平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現在又能有電視機，又能奢求什麼呢？
“嗯，行。不過你今天晚上好像要去表演賽吧？我陪你一起去，怎麼樣？”
聽到陳秋這樣的話語，文寧愣了一愣，隨即笑了起來。
“行吧行吧！那到時候你就陪我去打比賽，幫我加油助威就行了，我大帥可是很厲害的哦！”
陳秋得到了這樣的答覆，也笑了起來，他放下碗筷，點了點頭，然後開始收拾起桌面。
文寧是一位電競選手，當然，這也只是他自己自稱的名號罷了。在這個年代，隨着超能的開發和科技的極速發展，各種各樣的體感遊戲都開始進入了市場。
在這些體感遊戲中，擁有超能力的超能者自然會和普通人拉開很大的距離。作為凡人的文寧，說的好聽點是電競選手，說的不好聽一點，那就僅僅只是一個在賽前活躍氣氛的小丑。
可是哪怕僅僅只在這三天裏，陳秋就不止一次地看到文寧在努力的鍛煉着自己的手速和身體素質。
可儘管他能夠把古書上記載的關於扒手和小偷的嚴苛訓練都完全通過，身體素質卻還是根本不可能比得上那些超越凡人的超人。
而所謂的超能力，雖說是隨機的眷顧每一個人，無論什麼年齡，什麼地位，都有可能覺醒自己的能力，但這種幸運又會在什麼時候降臨在他身上呢？
這種事情對文寧來說也不過是一種無聊的，不抱希望的幻想罷了。
陳秋勾起了嘴角。
文寧毫無疑問是特殊的。儘管他沒有超能力，但他所提供的情感，以及那種被稱為意志的信息，對陳秋來說卻是上好的補品。
那如果說讓文寧能夠體驗更多的生活，那是否就可以產生更多的信息，更多的意志，更多的情感呢？
陳秋非常的期待。
兩百多塊錢的電視機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好貨，僅僅只是好幾代前淘汰的產品罷了。但好歹能用，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收穫。
文寧興奮的將電視機插上電，然後跳到破洞的沙發上，開始左左右右的換台。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個紀錄片，是關於遊戲和電競選手的發展歷程的。
遊戲這種東西，本身不過是人類對於大腦冗餘信息的一種釋放和對身體機能的鍛煉罷了。但隨着時間慢慢的推移，人類的大腦開發程度越來越高，遊戲的種類和難度也就越加豐富和硬核。
直到現在，變成了這副模樣。
當然，現在市面上所流行的依然是競技類遊戲，是由MOBA類地圖和隊伍構成和生存類對戰系統相結合的產物。
也就是那款，《魂》。
致敬了先前遊戲史上某款超高難度單機遊戲的名稱，而各種戰鬥模式和遊戲畫面都更為精細，同時，還具有極高的競技性和社交性。這一切的一切都註定了，這款遊戲的爆火。
而這也側面註定了與它相同種類遊戲的落幕。
“你今天要去打表演的，就是這款遊戲吧？”
陳秋站在文寧的旁邊，突然扭頭問道。
“嗯，對啊！《魂》是有鍵盤作業系統的，雖然說人物動作會更僵硬，但用來給普通人打表演賽還是足夠的。”
文寧一臉興奮的說道，雖然他並沒有扭頭看向陳秋，但陳秋卻能夠感受到文寧心中那一團幾近燃燒的激情。
就好像，就好像先前在灰霧之中肆意呼吸一樣……
之前在死去的靈魂中所感受到的只有痛苦，而此刻，在生者身上所能品嘗到的，卻有期待和激情。就好像蜂蜜滴在舌尖一點點滑到喉口，讓整個口腔都溢滿甜蜜……
如此歡愉……
“是嗎？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你打表演賽了。”
陳秋笑了，他的眼睛眯起，整個臉上都是溫和的笑容，那種喜悅幾乎要從眼中躍出，讓他看上去像一隻人畜無害的倉鼠。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