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7 任務與獨立世界
「囍」
「新娘蓋着紅頭，新郎蓋着白頭，大喜之日，不言不語；鑼鑔響，夫妻拜，人們只道上路時到。」
「大傻子叫，二傻子笑，就剩個三傻子，躺那動也動不了！」
「不限方法，尋找到一位同伴，並和你的這位同伴一起阻止這場婚禮！不要試圖攻擊他們，你永遠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獵人和獵物，往往只在一瞬間！」
牆上的白字內容模稜兩可，而且極為隨性地肆意分佈着，但大致上是能讀懂這是一個類似任務的東西。
沒有獎勵，沒有懲罰，甚至連任務地點都沒有，除了一個目的和一首勉強稱之為歌謠的語句，以及很有狩物遊戲風格的一句中二台詞，令人難以捉摸。
“阻止婚禮么……”
左長青擺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心中卻想着讓那個年輕女人多給自己透露點消息出來。
但對方只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盯着左長青的背後，而左長青則盯着牆壁，裝模作樣。
兩人陷入一種極為奇妙的沉默之中，但只要有一方有所行動便會將其打破。
“……”
“喂……”
幾分鐘后，左長青終於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開口。
“你，要和我一隊嗎？”
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這個女人找到他似乎就是為了尋找一個一起完成這個所謂團隊任務的同伴，而左長青，恰好需要一個對現狀足夠了解的人來為他講明情況。
“……”
這回輪到年輕女人沉默，這兩個人間的對話就是如此奇葩。
“你……是新人吧。”
年輕女人站起身，恢復剛進來時那種咄咄逼人的感覺。
她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卻似乎有着六米一的氣勢，一個人的氣質是裝不出來的。
“給你一句忠告，永遠別想在這個遊戲裏狐假虎威，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是怎麼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
女人以一種極為嚴肅的語氣放了一句狠話，拿出屬於這個遊戲玩家的威嚴。
其實左長青並不在乎這女人所說的話，在他看來，現階段除了一些超自然的詭異現象和少數人的死亡，實際可能並不危險。
裝模作樣地演戲有時候還是能夠保下自己的一條命的，就像眼前的女人，在知道左長青是與她一樣的玩家之後，只是威脅性地說出方才這句話來，若是她發覺左長青與她並非同類之人，那麼後果如何，就沒人知道了。
“你……不會殺我。”
左長青決定賭一把大的，賭這所謂的狩物遊戲有玩家間不可互相傷害的規則，賭對了地位平等，還能獲取更多信息，而賭輸了……除了這個女人，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麼。
年輕女人輕瞥了他一眼，轉瞬間便來到了左長青身後，甚至於他都沒有聽見年輕女人起身推開椅子的聲音和腳步聲。
他學着電影裏被威脅了的人質，慢慢地舉起雙手，以此自證手中沒有武器。
背後傳來一絲冰冷的刺痛感，如同針尖扎在裸露的皮膚上一般，這女人，可能要動點真格了。
“賭”仍在繼續，左長青其實心裏慌得一批，但他依然強裝鎮定，盡最大的可能不讓自己的肢體因恐懼而失力、顫抖。
他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年輕女人手裏拿着的尖銳器物正緩緩的在他的後背皮膚上轉動着，這個位置，不知有意無意，正好對準他的后心窩。
痛感持續傳來，
左長青依舊鎮定，站在他背後的年輕女人把手按在他的胸膛上，並將臉貼近他的後背，似乎在感知他的心跳。
在這外人看來十分曖昧的動作里實則隱含着無限殺機。
“……”
年輕女人在左長青身後似乎說了些什麼，但他絲毫未有聽清，他在努力剋制自身的顫慄。
過了半晌，女人不動聲色地將身子移開，背後尖物頂來的刺痛感消失。
“跟我走。”
年輕女人沒再有別的話語，但其中所隱含的意思已經足夠明顯。
左長青賭對了一半。
他暗地長呼一口氣，暫時脫離危險，但至於從這女人手裏逃脫，不用想，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這個外邊年輕而美麗的女人切開后，裏面就和她穿着的皮衣一樣黑，不，皮衣還會反光，這女人更黑。
年輕女人緩緩邁着步子，扭着細腰向警局外走去，左長青緊緊跟隨其後。
不算大的警局裏現在卻空無一人，左長青很好奇那個看起來像是街頭惡霸的審訊員到哪去了，現在的情況簡直和之前發生在學校里的情景一模一樣，只是這次消失的不是學生，而是警員。
一直到走出警局的玻璃大門，途中也沒有任何人出現。
“簡直……就和鬼屋一樣。”
“上車。”
年輕女人走到一輛黑色的奧迪旁，打開車門坐上了駕駛位。
左長青從車后繞過，想要記下這輛車的車牌號。
“別看了，快上車，沒時間跟你耗着。”
車前傳來女人有些不滿的聲音，他默默記下車牌，繞到副駕，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這是一輛手動擋的老牌車系，車內的陳設極其樸素，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不像是那些私家車裏噴洒的濃郁車載香水味。
年輕女人嫻熟地推上一擋，一腳離合，車子緩緩起步。
“喂，要去哪？”
聞言，年輕女人皺眉，“別叫喂，對一個女士來說，這一點都不禮貌，”她頓了一頓，似乎在糾結什麼，接著說道，“你可以叫我A。”
“……”
左長青有些無語，這麼敷衍草率的代號和“喂”有什麼區別么？
“我們要去哪裏？還有這裏應該已經不是現實世界了吧。”
A已經知道他是新人，此時再有所隱瞞也沒有任何意義。
女人習慣性地看了一眼後視鏡，方向盤左打，切擋，踩下油門。
“這裏是狩物界。”
“狩物界？”
“你可以理解成現實世界的投影，-但這裏和現實又相互獨立……我們的任務基本都需要在狩物界完成，但是，這可不是電子遊戲，在這裏，死了就是死了哦。”
A的語調很是輕鬆，似是方才所說的不過一些稀鬆普通的日常罷了。
“這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嗎，難道這種東西官方不會察覺嗎？難道官方都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行了不用說沒用的話，你只需要知道，自己現在看到的，就是現實。”
A的話就如同一盆冷水潑灑在少年僥倖的火星上，在現實面前，一切幻想與美好終將被擊碎。
車輛行駛過一條條有些老舊的路段，逐漸離開城區。
“到了，婚禮。”
左長青還在疑惑女人為何能知道任務地點，但轉瞬間，他就看見了這輩子都未曾見過的荒唐景象。
一輛老式私家車在急剎后停在了一家有些古色的大宅偏門前，諸如此類的在其前方還有幾輛有些破舊的白色麵包車。
大宅向兩邊大敞的門上貼着鮮艷的紅底黑字，囍。
宅里卻隱隱傳出有些悲愴的哭嚎聲。
“就是這裏。”
A把手從方向盤上移開，從手剎旁的扶手箱裏取出一副有些滑稽的黑色蛤蟆墨鏡夾在臉上。
“下車，我們得當一會客人了。”
A如是說。
老宅前甚至於還有類似古代家奴一樣的門童來往的客人接風洗塵。
“這都什麼年代，結婚怎麼還搞這一出？”
左長青嘟囔着，拉開車門，走向這個略顯奇怪的老宅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