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失事
炎熱，潮濕……
季赤猛地睜開雙眼。
“……太好了，你醒了。”
那個五官大氣，長相尤為精緻漂亮的空姐正跪坐在自己身旁，梨花帶雨的臉上朝他投來解脫般的目光。
在她背後，上方是一望無際的藍天白雲，下方則是連接着大海的黃色沙灘，以及身邊高大的熱帶雨林。
“這是……”
季赤用手撐住地面，慢慢地坐了起來。
他突然愣了愣，神色震驚的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修長的右手皮膚白皙，唯獨四個拳峰處有一層薄薄的褐色拳繭，沒有任何傷口，也察覺不到疼痛。
但拳頭上斑駁的血跡卻在證明着什麼。
他穿着的長褲上，右邊膝蓋處有着白色的磨蹭痕迹和細微的黯淡血跡，而裏面的膝蓋同樣完好無損。
“發生了什麼？”
坐在沙灘上的季赤抬起頭，朝眼前的空姐問道。
她讓開身體，將遠處巨大的飛機殘骸暴露在季赤眼前。
“……”
這架大型民航飛機在岸邊的沙灘上拖出了一道長長的痕迹，長達數百米的拖痕上還零散着大量的飛機碎片。
拖痕的盡頭，飛機的機身從中間斷裂，前半部分的機身和後半部分的機身間隔了足足有三四十米遠。
滾滾的濃煙正從殘骸的各處升起，前後機身中間間隔的地面上，少數倖存者正或坐或站，更多的人則是生死不知的躺在地面。
季赤和黑人空姐離那邊有數百米的距離，這個位置，他能夠隱約看到地面上的血跡和諸多折斷的肢體，甚至能隱約聽到人類的哀嚎。
後半截的機身殘骸下，還有兩個正在轟鳴旋轉着的引擎。
“飛機迫降了。”
黑人空姐語氣艱難的說道。
“柔軟的沙灘完全無法承受……總之迫降失敗了，起落架斷裂，飛機在長距離的滑行后折斷解體……”
“嗯。”
其實不用她解釋，季赤差不多也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本想問問她是否還記得剛剛在廁所發生的事，自己本該慘烈骨折的幾處傷勢也不知因何痊癒，但此情此景下，還是先去幫助其他活下來的倖存者們吧。
季赤腰腹用力，直接從地上站起，準備走向飛機的殘骸處。
黑人空姐卻依舊跪坐在地面，沒有起來的意思。
“抱歉，我的腳扭了……”她歉意的說道，“您不用管我……”
“我背你過去吧，起碼先把你放到沙灘上。”季赤蹲了下來。
突逢空難，又暫時失去了部分的行動能力，誰都會缺乏安全感。
熱帶雨林的危險性眾所周知，雖然這裏看起來沒什麼危險，但季赤還是不準備這麼做。
“謝謝……”
她猶豫一下，稍微偏了偏頭，聲音里中帶着些許哭腔。
“我叫蓋麗婭。”
趴在季赤肌肉堅實的背後，這個空姐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季赤。”
踏上柔軟的泥沙，他們很快走到了飛機殘骸的近處。
肉眼可見的倖存者寥寥無幾，稍遠處還在嗡嗡運轉的發動機令人頭皮發麻，比那更可怕的，是滿地數都數不過來的屍體……
蓋麗婭和季赤這時候才意識到，在這種空難中倖存，究竟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
“……是因為那個鏡子么？”蓋麗婭在他背後顫抖地問道。
“你還記得？”
“記不清了……”
她摟住季赤的胳膊用了用力。
“但我記得是你救了我，謝謝你。”
“不客氣，但我們得去救其他人了。”
季赤把視線投向不遠處的一個被飛機的殘骸壓住右腿，正用求救的目光望向他們的，穿着白色防護服的男人。
“Help……”
他的嘴型大概是在說這個。
“我怕飛機碎片掉下來或者二次爆炸什麼的，先把你放在這裏，救完了人再過來接你？”
“嗯……我都聽你的，不用太在意我。”
蓋麗婭用水汪汪的眼神朝他說道。
季赤有點受不了這個，他勉強地笑了笑，輕輕地把蓋麗婭放了下來，然後小跑到了受傷男人的身旁。
“哥們……幫幫我……”
大概是從季赤的外貌特徵或是氣質上分辨出了他的國籍，這個皮膚黝黑程度接近黑人的中國人用中文朝他說道。
“別著急，沒事的，你很快就能出來。”
季赤安慰道，他看了一下，這塊碎片的體積有點大，不過男人被壓得並不算太嚴實，他本想喊人一起來把碎片推開，但周圍的少數倖存者們好像都在忙碌着救人或是還處於崩潰狀態，也沒有人注意到這裏。
他想了想，雙腿一前一後的微微彎曲，將雙手撐在了飛機碎片側壁上。
“能爬么？我倒數三二一然後你試着往外爬，可以做到么？”
“我是沒問題啦，大男人的……但你能行么兄弟？”
他神色懷疑地問道，但沒等季赤回答，又馬上改口道。
“OK兄弟沖吧，我試一下。”
說實話，這個被壓住的男人看起來有三四十歲，身高在一米六齣頭，身材微胖。
而季赤不論前世還是這一世都才剛剛22歲，看他喊自己兄弟還是挺有違和感的，但他的聲音又意外的很年輕……
季赤點了點頭。
“3，2，1！”
季赤怒喝一聲，猛地發力。
這塊看起來足有上千斤的機艙碎片居然真的被推開了一絲，因為本來就壓的不嚴的緣故，被壓住腿的男人一邊慘嚎着一邊拚命往外爬，也真幾下就爬了出去。
剛剛爬了出來，他就臉色扭曲的直起身，顫抖着雙手觸向血肉模糊的右腿。
“嘶……好痛啊……”他輕輕碰了一下傷口，馬上彈起了手，並用震驚的目光望向季赤外套下隱約的肌肉線條。
眼前容貌俊美的男人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穿着外套，不仔細看的情況下，甚至會覺得他的身材有些單薄，但仔細看去，他脊背挺直的程度和肩背的弧度都能讓人察覺到與他與常人的不同。
“哥們，你這力氣也太大了吧。”
“本來也沒壓實，你自己拚命用下力說不定就抽出來了。”
事實上，他在發力后才發現自己推動這塊碎片並不是特別地難，因此才用了不到八成的力量。
他的力氣變大了？什麼情況？
季赤蹲了下來，觀察男人的傷口。
他腿部的皮膚出現了大面積的剝離和撕裂，甚至能隱約看見慘白的骨頭，幸運的是，好像並沒有出現骨折的情況。
腿部的傷口還在出血，這種情況下需要用繃帶進行加壓包紮。
季赤朝四周望了望，繃帶這一會兒暫時是指望不上了，他隨手扒了一件看起來比較乾淨的死人衣服，用力撕成較寬的條狀，便給男人熟練的包紮起來。
“卧槽……”他愣愣地望向季赤，“你……你……”
看起來很顯老的男人短暫地失語了幾秒。
“……你心是真大啊，不過還是謝謝你，哥們欠你一個大的。”
皮膚黝黑的他語氣複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