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想到辦法

下午三節課上完以後，理論上就到了放學時間，但作為高三年級的學生，這僅僅是理論而已。一般老師不加課的話，他們就需要再上三節自習課，一直到七點半才能放學回家。

自習課的時候，有的老師會來講講模擬試卷，有的老師會來佈置新的卷子，但一般佔用時間都不長，所以，對於墨岩和展鵬來說，自習課通常就是自娛自樂的時間。

教室裏面靜悄悄的，同學們幾乎都是一個姿勢，左手握着Pad，右手拿着觸控筆，紛紛在跟各種卷子較勁，唯獨坐在最後排的倆人不同。

不過倆人也幾乎是一個姿勢，都戴着虛擬現實眼鏡，低着頭趴在桌子下面，各忙各的事。

展鵬開了幾局遊戲，一邊暗罵隊友都是小趴菜，一邊將自己的人頭不斷送上，玩個遊戲都能玩的火冒三丈。

而墨岩則在專心研究着中午得到的任務資料：

事主名叫董雲鋒，在明州一所貴族學校上高一，父親經營一家連鎖藥店，母親則是一家大型地產公司的董事長。

墨岩先看了竹山現場的衛星圖像和環境照片，沒發現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他還將有關位置坐標一一輸進地圖軟件，然後用實景模式一邊觀察，一邊念念有詞的計算方位，畢竟在教室里動用二十四山羅盤也不太合適，大致心算了一下，並沒發現風水上有什麼特別惡劣的形勢或講究。

隨後，墨岩就把三維影像資料統統看了一遍。

先是父母的證言，這段視頻時間不算長。

唯一讓他留下印象的是，他父母的外形極度不協調，其父非常帥氣，縱使年近四十，仍然顯得風流倜儻、英俊瀟洒，而相比之下，其母就顯得平凡多了，精緻的妝容和滿身的奢侈品，依然沒有為她普通的相貌增色多少。

話說，在這個時代，隨着醫療美容技術和基因技術的發展，像容貌這樣的小事，已經不算是問題了，隨便花個幾十上百萬，就能得到外形上的極大優化，當然，除非其擁有不同一般的家世，不屑用這樣的手段來裝點自己，那就另當別論了。

然後就是小董的同學們、以及搜救人員的證言證詞，也沒什麼特別的，無非就是說這小子有點自命不凡，喜歡做些特立獨行的傻事，比如說為了在女同學面前展現“男子氣概”，爬山的時候獨自沖在前面，結果卻把自己給搞丟了之類的，也沒啥價值。

而搜救人員的證詞更是乏善可陳，也就說了一下搜救的經過，以及找到董雲鋒時，他被嚇得如何獃滯、如何無法自理等等，參考意義也不大。

墨岩又不是破案，他更關心那些離奇的線索、或是不正常的現象。

對他來說，處理難以理解的“異常”，才是他的業務範疇。

最後就是幾段董雲鋒發病後的影像資料，這才讓墨岩提起了興緻！

三段是用家裏的監控拍攝的，兩段是在精神病院裏拍攝的，都是高清三維圖像，可以局部放大細節。

在家裏的視頻，還算在正常範圍內，無非就是不受控制的嘶吼大叫、亂摔亂砸、橫衝直撞、打人、咬人、撓人、拿刀砍人之類瘋狂舉動，只不過兩點值得注意：一個是眼睛，董雲鋒發病的時眼睛虹膜和瞳孔會顯得格外黑，而且會擴張的格外大，幾乎塞滿整個眼球；另一個則是力量，三個強壯的男人都摁不住他，很反常。

在精神病院的視頻，則有點離譜。

除了與在家發病時相同的癥狀以外，

讓墨岩留下深刻印象的有三點：

其一就是，董雲鋒發瘋時的力量更大了，七八個非常強壯的護工，才能勉強將其摁住，就連高聚纖維做的束縛帶，都被其扯碎了幾根，這個力量怕不得有個一兩噸以上？

其二就是，他的皮膚變得愈加灰白！異常詭異的灰白！疊加他那幽黑的眼球，格外的滲人！

其三就是，這小子會上牆了！

沒錯，不憑藉任何外物，直接在牆壁間竄來竄去，像是一直大壁虎，或者說是大馬猴，反正怎麼看都不像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其他的異常還有很多，比如說尖牙利爪、食量奇大、愛吃生肉、怕光喜黑、口噴血沫等等，這一系列異常疊加在一起，說這小子中邪了都是委婉的表述，確切的說應該是變異了，至於變成什麼物種，就不好說了……

墨岩把精神病院的三維視頻，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還將一些細節放大仔細觀察，一邊在腦中回憶自己看過的古籍資料，沒記得哪個邪祟的描述，能跟這個“變異”后董雲鋒高度吻合的。

他有點後悔如此草率就接下這個任務，這有點超出他的見識和能力範疇了。

當然，他看過的資料都是文字版的，並不形象，而且，古人好誇張或者是隱晦描述，說不定這小子就是被哪種山精野怪附了身也說不準！

墨岩想了很久，感覺眼前的怪物，跟什麼都能沾點邊，但如何定義都覺得不靠譜。

墨岩絞盡腦汁、冥思苦想着任務目標的異常特徵，將之與記憶里的那些精怪作類比，思索着有沒有哪種通用的手段能夠奏效，或者說是某些術法可能剋制他的變異，自己該作何種準備，要用到的材料都有哪些等等……

就在這時候，晚自習下課時間到了。

墨岩和展鵬最先拎起書包，晃晃悠悠走出了教室，將那些與試卷苦苦作鬥爭的同學們撇在後面。

展鵬家的車已經在校門口等着了，墨岩毫不客氣拉開門坐進了後座，兀自凝眉想着心事，展鵬早就習以為常，拉開副駕駛的門也上了車，戴上虛擬現實眼鏡繼續送人頭，司機一言不發的啟動車子，駛向了墨岩家的方向，三人自始至終一個字也沒說，相互之間的默契早已心照不宣……

……

墨岩回到家，姥姥正在廚房裏炒着菜。墨岩招呼了一聲，將書包隨手一扔，便鑽進了廚房。

“哇塞，真香~！”

“姥姥，不得不說，您老人家這一手辣子雞，真的是天下一絕！”

墨岩一邊奉上彩虹屁，一邊把手往鍋里伸，結果被輕輕敲了一鍋鏟。

“嘿！小岩！我這是炒雞，又不是炒雞爪，更何況你這爪子還沒洗！”

墨岩手腳麻利的捏起一塊，也顧不得燙就往嘴裏塞，一邊嘶嘶出着氣，一邊大叫好吃。

姥姥剜了他一眼，說道：

“趕緊洗手準備吃飯，拿筷子拿碗盛米飯……”

晚飯是一葷一素一碗湯，都是超大份的，姥姥吃的並不多，剩下全進了墨岩的肚子裏。

姥姥吃完飯也不離開，看着大快朵頤的墨岩，眼睛眯成了月牙。

“小岩，告訴姥姥，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姥姥突然的一句問話，差點讓墨岩咬到舌頭，匆忙咽下嘴裏的辣子雞，墨岩驚訝反問道：

“哪有？！姥姥，您怎麼突然這麼問？”

姥姥嘴角含笑，說道：

“還不承認，那你房間裏的香味是哪來的？”

墨岩有點發懵，詫異的問道：

“香味？什麼香味？”

“我房間裏哪來的香味……”

話說出口，墨岩忽然想起了那塊魂木。

自己昨晚上剖開魂木研究的時候，的確嗅到了濃郁好聞的香氣，自己正是被這種香味迷醉，才吸入了紫色煙霧，才在丹田裏種上草的！

那塊魂木，以及切下來的碎末，自己都裝進一個舊書包里，早晨上學的時候，順便塞進了自家位於負一層車庫的雜物間裏，以免放在家裏招引邪祟，再驚着老人家就不好了。

姥姥說起香味，自己才把這茬想起來，都怪那個詭異的董雲鋒，連過目不忘如自己，都開始忘事了……

墨岩正想找個接口把香味這個事情糊弄過去，姥姥卻意味深長的笑着說道：

“小岩，你這女朋友家裏是不是很有來頭啊？”

“你屋子裏的香味可不簡單，我聞着不僅有沉香和檀香，貌似還有傳說中龍涎香的餘韻，嘖嘖嘖！”

“古語云，‘沉檀龍麝，萬金難得’！能用得起這種香水的人家，了不得呀！”

姥姥年輕時，畢業於大夏美院，後來博士研究生改讀文物修復與保護專業，曾經跟隨她的導師，在故宮裏做了七八年的文物修復師，對於國畫、古籍以及文玩瓷器，都有很深的造詣，既然姥姥說那種香味彌足珍貴，那就說明魂木香氣真的非同凡響！

大名鼎鼎的龍涎香，具體是什麼味道，墨岩從沒有聞過，但曾看過一首詞，這樣描述道：“月華冷沁花梢露，芳意戀、香肌住；心字龍涎饒濟楚，素馨風味，碎瓊流品，別有天然處。”

漢初有漁民從海中撈到了灰白色蠟狀物，晾乾後點燃，香氣四溢，比麝香還要濃郁。當地官員將其作為寶物進獻宮中，皇帝和嬪妃遂迷上這種神秘高貴的香氣，從此龍涎香便成為皇家專享，是連皇帝都不肯輕易賞賜的重寶。

相傳龍涎香是真龍睡覺時吐出的口水所化，故此得名。其實它是抹香鯨的腸道分泌物，排除體外后，經過長達幾十，甚至上百年的大海洗禮，漸漸蛻變為灰色、淺灰色，直至變成白色臘狀物，香氣會隨着顏色變淺而逐漸馥郁。海中撈起的龍涎香，還需要陳化一段時間后，香氣才會慢慢散發，而且放的愈久，香氣愈醇、愈加豐富多彩。

另外，龍涎香還可以活血化瘀、益精強髓、通利血脈、清神醒腦，據說對中風和高血壓也有療效，是非常珍貴的藥材。

墨岩想到這裏，眼睛驀然一亮：

“對了！香！”

“香聞達十方無極世界，靈通三界，可傳真言……”

無論是道家還是佛家，都很重視香道，人們也知道，無論是祭祀、祈福、禮佛、敬祖，還是佈道場、做法事，都需要用香，但是很少人知道為什麼。

其實，燒香這一儀式在古人心中，就如同現代人使用手機、視頻通訊一樣，是他們溝通先祖和神靈的一種手段，道經《祝香咒》曾云：“道由心學，心假香傳……令臣公告，逕達九天！”，說的就是香有通達神靈、遞送心愿的奇妙之能，而且，香除了用於祭祀祈福之外，更可能具有藥用價值，很多的道經中，都曾記載過以香消除瘟疫的事迹！

墨岩曾買過一本不知道名字的道經殘本，從中獲得了一個配方，用來配置一種神通廣大的香。按照殘本所述，這種香能夠引下某位道君一縷法身，讓施法者可以暫時借用其法力，從而具有不可思議的莫大神通。

至於能夠引下哪位道君附身，就要看香的成分了，在那本道經殘本的配方里，足足羅列了多達八十一種配料，除了墨岩不知道何物的、甚至聽都沒聽說過的配料之外，凡是能查到的，莫不是極其稀缺珍貴之物，譬如說，浮海百年以上的純白龍涎香，就是配料中的一種，看的墨岩直咂舌不已。

百年純白龍涎香，恐怕得幾倍於同等重量的黃金！

最關鍵的是，在那個配方的後面，不知道何人附加了幾頁紙，上面記錄了此人使用二十四種配料製成過一柱高香，並以此招來一名真君弟子附身，然後憑藉其法力，接連降服了三頭山妖，還解救了一名被妖狼附身的少年，說的有鼻子有眼，容不得墨岩不信……

以前墨岩憑藉自己練就的拙劣法術、以及《茅山驅鬼三十六術》，基本都能解決問題，這是頭一次遇到這麼棘手的任務，既然以往的小打小鬧不夠看了，那麼這次就搞個大的！

話說，如果在香裏面加上點魂木碎末的話，不知道能夠招來哪位天神……

墨岩心中有了解決問題的思路，面上不禁露出喜色，搞的姥姥還以為他被自己說中了心思，真的存在這麼一個小女朋友，也不由的八卦心大起……

墨岩顧不得跟姥姥多說，狼吞虎咽的把飯菜全都一掃而空，急急忙忙將碗碟全都收到廚房裏，一邊跟姥姥說道：

“姥姥，我今晚作業很多，碗就泡在水池裏，一會我來刷！”

然後不顧姥姥的絮叨，一溜煙鑽進了自己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