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傻娃
看向進門的人。
李紅兵第一感覺。
好壯!
近看第二感覺。
好凶!
這人一頭凌亂頭髮,面孔發黑,豎眉瞪眼,臉頰密密扎扎的絡腮鬍,不怒自威,一副凶神惡煞,看誰都不爽的模樣,要說他是在逃通緝犯都算委婉。
身高有一米九多,穿着滿是補丁的迷彩服,一雙解放鞋破的都能看到腳指頭。
露出的手臂如粗壯柳樹榦,肩膀寬闊的跟城門一樣,古銅色的皮膚泛着光,滿身疙瘩肉有種爆炸的威懾感。
通緝犯壯漢走到堂屋門外,兇狠目光落在小傢伙們吃的骨頭上,卻說出一句柔弱的話。
“根爺,傻娃餓。”
如此之大的反差,這讓李紅兵差點沒把嘴的酒噴出。
老根從菜盆里拿起一條雞腿,指着李紅兵,“沒規矩,叫太爺。”
“太爺!”凶臉壯漢咧開嘴,聲音洪亮。
喊完之後,從老根手裏接過雞腿,直接塞嘴裏,三兩口吃掉,連骨頭都沒吐,吃完目光又可憐巴巴的盯着八仙桌。
唉!
桌上幾個老漢齊聲嘆口氣,大奎起身走進廚房,出來時端着一個搪瓷盆,裏面堆冒尖的米飯,又在盆里夾了一些菜,遞給門口大塊頭後生。
“吃吧,渴了自己打水喝。”
“嗯,傻娃知道。”
通緝犯壯漢接過搪瓷盆,露出孩童般笑容,原地蹲下,筷子上下飛舞,肉眼可見盆里里食物快速減少。
“福勝,他是?”李紅兵扭頭問道。
唉!
再次嘆口氣后,福勝說道。
“是個可憐娃,自強那孩子你還記得吧!”
李紅兵連忙點頭,自強是兒時小夥伴,那個在林子裏撿夜貓子吃到吐的孩子。
“傻娃是自強的孩子,小時候被草爬子咬壞腦子。為了掙錢治病,夫妻倆在雨水期進山采貨,被山洪沖走,找到人都泡浮了,只剩這個可憐娃。”
老根接過話,“是啊,要不是我們這幫老夥計幫襯着照顧傻娃,自強家就要絕戶了,我託人在城裏工地上給他找了個搬磚的活,沒幹兩天,就被退回來,說這孩子長相太凶,工人們都不敢靠近。”
“那他多大了?”李紅兵好奇問道。
“剛滿18。”
說話間。
傻娃已經把滿滿一大盆飯菜吃光,拿着空盆走到水井邊,壓出井水把盆子洗乾淨送回廚房,出來拿起掃帚認認真真的打掃院子。
是個好孩子。
就是長相有點嚇人。
可惜了。
李紅兵默默嘆息。
見氣氛有些傷感,大奎忙問道。
“不說這個,紅兵叔,你這趟回來,打算住幾天。”
李紅兵笑了笑,“我已經退休了,這些年奔波,身子折騰傷了,順便再把老房翻修一下。”
退休?
城裏人不是六七十才能退休,記得紅兵叔好像不到四十歲。
再看李紅兵那滿頭灰白髮和有些蒼老的面容。
幾個老漢暗暗感慨。
三十多都老成這個樣子。
城裏也不好生活。
不愛說話的水生忽然開口。
“紅兵叔,老太爺醫術高超,家裏肯定留的有醫書,你回去找找看,興許有補回元氣的方子,以後咱們村裡也算是有大夫了。”
酒足飯飽,李紅兵與眾人告別,帶着狼犬崽離開。
好像拉下一個人,
可想了半天沒想到。
堂屋廚房。
三泡捧着碗,望着盤子裏的殘羹冷炙,發出靈魂三問。
我是誰?
我在哪?
我吃個雞毛?
………
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李紅兵沒有走山道,而是下山來到草甸,齊腿深的野草肆意生長,不時驚起不知名的蟲子、鳥雀。
草叢裏的動物們算是活倒霉。
野雞、野兔被血脈激活的小狼犬們攆的四處亂竄。
這時。
李紅兵看到傻娃遠遠跟在後面,好奇的停下腳步。
他一停,傻娃也跟着停下來。
李紅兵笑着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見狀。
傻娃憨憨走近,兩人面對面,李紅兵才感受到眼前傻娃帶給他的壓迫感,自己1米78的身高也算標準,可在傻娃面前也只堪堪到了肩膀。
“找我有事?”
傻娃抓了抓腦袋,咧開大嘴,“傻娃餓,傻娃抓魚吃。”
抓魚!
李紅兵來了興趣,“我幫你抓魚好不好,抓到全是你的。”
“好。”
傻娃晃動大腦袋,越過李紅兵朝一個方向走去,走出幾步后,轉過身,“魚,這邊。”
兩人一前一後,還有四隻狼犬崽,走了十來分鐘,來到一個水窪前。
水很淺,半米都沒有,水質清澈見底,看不到有魚的存在。
李紅兵好奇怎麼抓魚。
只見傻娃抓起一把野草,挑了一根韌性十足的草莖,又在土裏刨出一條肥碩蚯蚓,綁在草莖一頭。
提着蚯蚓,傻娃趴在水窪邊緣,找到一個泥洞,不敢喘氣的把蚯蚓塞入洞口。
原來是釣黃鱔啊!
李紅兵恍然大悟,小時候沒少這樣釣鱔魚。
嗷嗚!
跑了好一陣子,狼犬崽們口渴,跑到水窪邊嗚嗚叫。
“噓,別叫,黃鱔怕狗。”
傻娃豎起手指發放在嘴邊,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讓李紅兵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半個小時過去。
草莖始終沒有動靜。
傻娃失望的解開草莖,把早已淹死蚯蚓埋回土裏。
“不抓了嗎?”李紅兵問道。
“黃鱔沒在家,出門了。”傻娃搖搖頭,憨笑。
“要不,我來試試。”
李紅兵想試試自然之力的效果,挽起衣袖,走到水窪邊蹲下,把手指放進水中。
“黃鱔不吃手指,吃蚯蚓。手指粗,吃不下。”傻娃一副認真的模樣肯定道。
“鱔魚聽我話,不信你看。”
說話間,李紅兵把一縷本源之力送到指尖。
很快。
水窪里泥水翻騰。
只見幾十條黑黃色黃鱔鑽出淤泥,朝着手指快速游來。
“黃鱔,好多黃鱔。”
傻娃看的開心不已,拍手喊道。
“走你。”
李紅兵眼疾手快,扣住一條小孩手腕粗的花斑老黃鱔,朝草甸上一甩。
老黃鱔掉落在草甸上,拚命扭曲一米長的身體向要鑽回水裏。
傻娃大腳財踩住黃鱔,動作熟練的用草莖捅穿黃鱔腮,提溜起來。
“抓到了。”
“還有,接着。”李紅兵又甩飛一條鱔魚。
傻娃笑的跟孩童一樣,重複上一個動作。
一個抓。
一個撿。
玩的不亦樂乎。
就連四隻小狼犬也加入撿魚的行列,分工明確的咬住一條黃鱔頭、身軀、尾巴,拖到傻娃腳邊,嗷嗷叫。
“狗狗好。”傻娃咧開嘴角,臉上掛起燦爛笑容。
此時,李紅兵已經抓了十多條花斑黃鱔,每條個頂個的肥,最少都有一斤以上。
純野生斤貨鱔魚在城裏很值錢,一斤起碼100塊起步。
就這麼抽根煙的功夫,1000多塊就到手了。
村裡人何必去進城打螺絲,賣鱔魚不香嗎?
轉頭一想。
李紅兵釋然。
進一趟城不容易,300多公里路程,沒有專門打氧工具,搗騰半路黃鱔都死翹翹。
而且黃鱔還只能吃活的,死了有毒,不敢賣,也不敢買。
就在李紅兵發獃的時候,傻娃高舉手中一串活蹦亂跳的黃鱔,“太爺,吃魚。”
“怎麼吃?”李賢很好奇。
這個問題男倒傻娃,想了半天,才憋出三個字。
“火烤吃。”
“不破肚,直接烤着吃?”
李紅兵大吃一驚。
黃鱔好吃,但肚子必須破開,因為黃鱔內臟里有很多寄生蟲。
記得在網上看過一篇新聞。
有個人喜歡吃盤鱔,專門挑筷子粗細的那種黃鱔,不去內臟用滾油快速爆炒,吃的時候連內臟帶肉整條下肚。
後來腦袋劇痛,去醫院檢查,在CT下清楚看到一條細長寄生蟲在腦子裏面,取出來有半米長,護士都噁心吐了。
李紅兵看着已經流口水傻娃,嘆口氣。
“走,跟我回家,給你做黃鱔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