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盛開的鳳凰花
學校里,來了一條流浪狗,就棲身在垃圾堆不遠處,在來往食堂的必經之路旁,來往的人,對它避之不及,見到瘟神一般。
“看,這些人挺怕你的!”我在它旁邊蹲下,查看了一下他身上好了一些的傷口。
它身上的傷很重,當初第一天看見它的時候,背上那道口子已經生蛆,散發出惡臭,是來往的人避之不及的主要原因。
前腳也缺了一條,不知道是怎麼跑到這邊來的。
“他怎麼又去看那條狗啊,不嫌臟么?”去吃飯的學生,匆匆而過,偶爾有人看我一眼,畢竟蹲在臭氣熏天的垃圾堆旁,挺惹人注目的。
說話的是一個高一的小學妹,富家千金,靠關係進的學校,有極度潔癖,且因為性格與家庭的原因,在學校里蠻出名,連我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都認得出她。
她身邊的是一個一米七出頭的高個子女生,扯了扯她,低聲道:“少說兩句,學校里消失的那個人聽說是他殺的,警察找他好幾回了。”
現在是午飯時間,來往的人很多,除卻他們二人,經過垃圾堆速度都不自覺加快,不知道是避臭氣,還是在避小狗與我。
小學妹的聲音很輕,但我聽得清楚,抬眸看向她們二人。
高個子女生打了個冷顫,拉着那富家千金:“快走!”
富家千金被半拖着逃離了垃圾堆……跟我的目光。
“小傢伙,再等等飯菜應該快到了。”我伸手摸了摸它的頭,安慰道。
“汪!”小傢伙無力地叫喚了一聲,它的目光盯着我身後。
我起身轉過來,看見了班主任,他手中端着一碗半涼了的,本該是舍友送來的飯菜。
“老師!”我開口。
“嗯!想好怎麼說了么?”老師將飯菜遞過來,“下午就得去了……”
我接過飯碗,轉身蹲下,將飯菜盡數倒給了小傢伙:“知道什麼就說什麼。”
小傢伙大快朵頤,我起身與班主任四目相對,他:“多少還是要吃點,不然狀態不好,要不老師帶你出去吃點好的?”
我搖搖頭:“謝謝老師,不必了,我不餓的。”
“唉!怎麼就攤上這種事……”班主任無奈一嘆,“那就去午睡一會吧,養好精神。”
班主任自從出事之後便一直焦頭爛額,很少睡,雙眼佈滿血絲:“老師也是,注意休息,學生先走了。”
我轉身向教學樓走去。
現在是鳳凰花逐漸開花的季節,在學校里我最喜歡事情莫過於是靜待鳳凰花開。
三年前,我初次來到這裏,見到了滿樹的火紅,見到了貼在告示欄上,班級排名第一的她的名字。
火紅的鳳凰花,盛放得像是內心的歡愉,她的名字深深刻在了記憶深處……也是於日暮黃昏,第一節晚自習,自我介紹的課堂上,見到了她。
窗外,黃昏下,鳳凰花,更加地火紅,燒了一片。
今年的鳳凰花,比起往年要多,才是初開,便已經火紅一片。
鳳凰花樹下,有一個女孩,穿着校服,趴在欄杆上望着遠方的天。
天很藍,陽光很絢爛。
我走到她身旁,看向她目光所及之處,她:“你怎麼來了?”
“來看花的。”她是她,三年前,告示欄上,單是名字便讓我無法忘懷的女孩,人如其名,甚至更勝一籌。
“他真的死了么?”她開口,不急不緩,但顯然帶着一些情緒,
“是像警察以為的那樣,真是你動手的?”
他是她男友,初三的時候是同班同學,高中之後同校不同班級,關係是從初三帶上來的。
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是在高中的第一個周末。
他們都是本地學子,周末可以回家,我見到他牽着她的手,有說有笑上了公交車,我目送公交車遠去,校園裏盛開的鳳凰花,宛若盡數凋零,片片落下,擲地有聲。
我看着她的側臉,掛着悲傷,無解的憂愁:“不知道!”
她轉過頭來,看向我:“你這張臉,我看着就噁心。”
“是吧!”我聳聳肩,轉開目光,眼前竹葉搖曳,青翠欲滴,“總好過周末不回家,在竹林騎着人,去巫山的強吧。”
高一下學期的某個周末九點多,月明星稀,有人途經眼前的這片小樹林時,看到了不正常搖晃的竹子,還有起伏的身影,伴着壓抑的叫聲。
那聲音,方才還在我耳旁響起。
“垃圾!等着下午的的問詢吧,警察應該找到一些證據了。看你到時候還能不能這麼嘴硬了。”她撂下狠話,轉身離去,踏着落地的鳳凰花花瓣。
我扭頭,目送她消失在教學樓的轉角。
“說話這麼惡毒,不心疼么?”小竹林里轉出一個人來,他手上拿着兩瓶芬達,他走來丟我一瓶后,無奈地道。
我扭開芬達,灌了一口,芬達是當年我第一次來這所高中喝的飲料,記憶深刻,一晃三年,口味依舊:“待多久了?”
“你就嘴硬吧,心疼死你!”他叫華浮生,是高一班主任兼我們這一屆的年級組長的兒子。“下午的事,怕不?”
他向來是一副無謂眾生的態度,人如其名。
他半靠在鳳凰花樹榦幹上,一雙眸子清澈如水,望着我,等着我回答。
我一笑道:“你覺得呢?”
“得,你牛逼,你清高。”聽到我的話,他嘴角抽抽,“三年了,你改改不行么,這臭毛病。”
“別廢話了,去看看她,幫我安慰着點,她身體不好,生不得大氣!”我嘴角一勾,淡淡地道。“謝了!”
他向來無謂眾生,但向來無奈於我。
“得,小爺就知道你會說這話。”浮生起身而去。
我轉身看向他,他也挺住腳步,轉身看來:“夥計,若是這一關挺不過去,明年我祭你。你父母……我會常去看的,”
“好,快去吧!”我揮揮手,催促着他。
我回身,伸手輕觸她趴過的欄杆,感受她殘留的痕迹,像是一場難得的溫存。
陽光,將欄杆曬得滾燙,宛若她曾經的火熱。
樹葉把陽光割碎,滿地的斑駁,是這三年散落的年華……一場漫長的單相思的青春。
……
“是時候了!”我跺了跺腳,墜落幾片花瓣,落了肩頭,“你就以這種方式綻放吧……我去接受屬於我的審判。”
……
我向年級組而去,這個時候警察與老師應該都在等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