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馬車夫馬丁
“早上好。”
“嘿，馬丁，你接到大活了？”
“可以啊，今天。”
君堡下城區，一處繁雜的如同銀行一樣的建築物里，這裏是馬車夫行會所在地。
一處櫃枱后，一個小圓臉，麻雀斑的穿着淡藍色制服的黃髮女孩，發出一陣喜悅的聲音。
她清脆的聲音，在空闊的大廳里倒也傳開很遠。
與女孩的活躍相比，櫃枱前的高個男人手中拿着一張清單，倒是顯得有些拘謹。
“珍妮小姐。”
“您可別打趣我了。”
“這是我的訂單，僱主是貴族，包一個月，傭金5個大銀幣。”
“您算算該多少錢。”
珍妮聞言，拿過馬丁遞過來的訂單。
“你倒是好運氣，馬丁。”
“遇見了一位慷慨的貴族。”
“5個大銀幣，算價8個銀幣。按照帝國馬車夫聯合行會的最新規定，所有使用行會馬車的都需要繳納一筆馬車使用費。你有自己的馬對吧，那這樣，包一個月的話，你還需要繳納保證金。供貴族使用的馬車肯定要更好一點。不過，你是新入行的馬車夫，你第一年可以減免一半的消費稅，僱主是貴族，那麼可以再減免一半的會費，這樣的話你應該繳納一個銀幣或者4個小銀幣。等這一單結束之後，你可以退一個小銀幣的保證金。”
珍妮看了一眼清單，她有些驚呼，5枚大銀幣可不是市場價格，正常來說，6-7枚銀幣才是正常的市場價格，5枚大銀幣可以換取8枚銀幣了。
珍妮的語速很快，看的出來，她是一位精明認真的僱員。
“一個銀幣或者4個小銀幣？”
“我可以用銅幣代替嗎？”
馬丁低頭算了算，他沉默了一下，一隻手背握着，有些局促道。
“銅幣的話是500銅幣，馬丁，你應該去安森先生那邊繳納，我這邊只收銀幣。”
“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我也可以為你辦理。”
珍妮並沒有取笑馬丁，作為一名帝國公民，她見過許多馬丁這樣的人。
行會內的馬車夫大多數都用銅幣繳納，這是因為銅幣的價值比銀幣要低很多，也更容易貶值。很多時候，匯率波動之下，一枚銀幣可以換取更多的銅幣。正常情況下，行會要求她多收銀幣。
馬丁鬆了一口氣，他拿起放在腳下的布袋子，沒怎麼費力就把它拿上櫃枱。
“您點點，珍妮小姐。”
“500銅幣剛好，你放那邊吧。”
珍妮很快數完了，這種銅幣小而薄，一串便是20枚，很容易數完。
“我想再存一個銀幣，您知道的，珍妮小姐，行會內的馬車價格比外面的工坊要便宜的多。”
“再攢一些就可以買一輛自己的馬車了。”
馬丁從懷中掏出一枚有些發黑的銀幣，遞給了珍妮。
馬丁的眼睛看着珍妮，他的眼睛裏充斥着明光。
“哈哈，乾的好，馬丁。”
“告訴你一個小道消息，最近貴族們都財政緊缺，馬車夫的春天要來到了。”
“我這幾個月開單的數量比去年這個時候多了很多。”
“你可要努力呀。”
珍妮的眼睛也彎成月牙一樣，她站了起來，隔着櫃枱，歡笑着鼓掌。
與珍妮小姐道別後，交完會費存好錢的馬丁，看着時間還早，特意去了公共浴室洗了個澡。
他換上漿洗乾淨的灰色馬車夫制服，
去馬廄里取了最新的馬車，套上他自己的馬。
沿着帝國大道，前往唐頓莊園等候。
與此同時，唐頓莊園。
今天艾恩起晚了一些，現在他正在吃着午餐，早餐沒吃的他有些飢餓，胃口也好了很多。
他大口咀嚼着烤雞肉，補充身體所需要的能量。
這樣的進食看的一旁的蘇珊目瞪口呆，很久沒有看見艾恩這樣吃飯了。
“艾恩少爺，我已經向巡警廳報案，預計最遲明天下午前回復。”
“今天我也會親自帶人過去，看一看莉莉絲的具體情況。”
身邊侍立的羅德克管家正在向他彙報，經過了一番敲打之後，羅德克管家果然恭謹了許多。
“很好。”
艾恩讚歎了一聲。
他喝了一口甜甜的葛根紅焰湯，揮手阻止了蘇珊的服侍。
用餐布擦拭了嘴巴，轉頭向羅德克管家問道。
“那馬車準備好了嗎。”
“庄園裏面的馬車夫和馬車已經被唐頓老爺使用，我從馬車夫行會，為您租了一位馬車夫。”
“租了一個月，一共是五個大銀幣的支出。”
“如果他做的好，還可以續租。”
“這是他的個人信息。”
“他現在已經在大門外等候。”
羅德克管家從衣服口袋裏抽出一張紙，遞給了艾恩。
艾恩接過定睛一看，這是一份記錄這位馬車夫的信息紙，上面有一張彩色照片，一個棕色短髮，穿着灰色馬車夫的年輕男人笑着。
下面則記錄著這位馬車夫的具體信息。
“馬丁。”
“灰發，巴洛克人。”
“身高1米85厘米，體重200斤。”
“巴洛克王國自由民，精通帝國語，巴洛克語，哥特語，會書寫一部分帝國字。”
“入行三個月。”
“至今零事故。”
“行會評語：一位認真，努力的好小伙。”
“沒有更踏實一點的馬車夫嗎？”
艾恩放下這張信息紙，有些不滿意，太年輕了。
他喜歡老一點，工作年齡長一點的馬車夫，這樣開車更加穩重。
“您知道的，最近帝國下令爵位改革，許多貴族都破產了，公共馬車夫都成了搶手貨，這樣的已經是比較好的了。”
羅德克管家解釋道，不是他沒有認真尋找，而是最近公共馬車夫真的是一人難求，技術更好的馬車夫已經被熟悉的貴族們提前預定了。一時之間，也只有這個馬車夫來湊個數。
“好吧，那就是他了。”
艾恩聳了聳肩膀，有些無可奈何。
自從一年前，帝國老皇帝君士坦丁十三世下令對貴族爵位進行改革，不再允許失去封地的貴族繼承貴族爵位，這些曾經的封地貴族陷入破產風波，一位位曾經高貴的貴族負債纍纍。
然而為了維持貴族的體面，在宴會，服飾開支不變的情況下，他們不約而同選擇了出行租用公共馬車夫。
已經是中午過了一會了。
唐頓莊園高大的木質大門外，一輛九成新的馬車停靠在一邊。
這輛馬車通體黝黑，鐵質的馬車廂被塗抹一層黑色油漆，上面還掛着一些碎寶石裝飾品，一看就是給破產貴族準備的馬車。
一個男人在馬車邊站立，他來回踱步，似乎等的有些着急。
這個男人，便是馬丁。
這位尊貴的貴族怎麼還沒有出來，馬丁有些焦慮。
剛剛洗過澡的他身上又有汗味了，不知道這位貴族會不會在意。
早知道應該用一下自己買的香水，那樣說不定更好一點。
可是，那是給遠在家鄉的媽媽的。
自己已經離家三年，是應該準備一些東西寄給遠方的母親。
馬丁年紀不過20歲，三年前，他遠渡地中海，來到帝國的君士坦丁堡。
他曾經是巴洛西王國的自由民，聽聞君堡的富庶，跟着熱那亞的商船，便來闖蕩。
誰知道，君堡的工作很是難找，像他這樣普通的外國自由民，更是隨手一抓一大把。
幸好，在他小時候。
在聖光教會學校的時候，為了多吃幾塊白麵包，在黑袍牧師們的教導下，他認識一些帝國字。
加入馬車夫行會後，他憑藉這一手獲得了不少貴族和富商的訂單。
也正因為如此，年紀輕輕的他便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哥特馬。
一匹哥特挽馬售價高達60個銀幣左右，這是他辛苦了三年積攢而來。
馬丁撫摸着自己溫順的哥特挽馬，心神漸漸放空。
“吱呀，吱呀。”
木質大門被打開特有的聲音將馬丁驚醒，不知何時，莊園大門敞開，一位身披白色絲綢，腰間掛着銀質小提包，臉色蒼白的黑髮少年貴族站在門口，身邊並無一人。
馬丁立刻明白過來，這是他今天需要服侍的對象。
他不敢抬頭，急忙坐上馬車上的駕駛位，等候着這位貴族的到來。
艾恩饒有興趣的打量這位即將為他服務一個月的馬車夫，這位馬車夫白白凈凈，頭髮十分整潔，灰色的制服也乾乾淨淨，沒有一點臟污的樣子。
看起來這位馬車夫先生還是特地準備了一下。
“感覺還不錯。”
“早應該出門了。”
艾恩自語道，許久沒有出門，他感覺自己渾身都要僵硬了。
艾恩慢慢步行到馬車旁，放好銀質小提包，將要抬腿上去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什麼。
他從口袋裏拿出了兩枚小銀幣，放在了馬丁面前。
“這是給你的，勞煩你駕車穩一點。”
“我不喜歡顛簸。”
“馬丁先生。”
“尊貴的少爺，您的管家已經給過我了，這我不能拿。”
馬丁看着閃亮如新的小銀幣，他瞪大了一下眼睛，撓撓頭，隨後很是堅定。
“他給了你多少？”
艾恩疑惑的問道，他需要知道艾德克管家是否有所隱瞞。
“定金1個大銀幣，包月費一共是5個大銀幣。”
馬丁嘴巴咧着，好像佔了一個大便宜一樣。
“拿着吧，我可不是落魄的貴族。”
“這是你的小費。”
“去格林蘭大圖書館。”
看着歡樂的馬丁，艾恩也樂了，他拍一拍馬丁的背，笑着說道。
隨即艾恩放下心來，他登上馬車。
馬車沿着寬敞的帝國大道前行，一路上暢通無阻，安安穩穩的一個小時過後，很快便到了格林蘭大圖書館。
艾恩放下車窗，示意馬丁停車。
馬車在大圖書館的前的廣場停下，接下來他要自己走了。
“登，登。”
下了馬車后，艾恩繞到另一邊，他敲了敲窗邊，看見馬丁回頭，輕輕說道。
“駕車技術不錯。”
“很穩當。”
“如果今天晚上我沒有回來，你自己回去唐頓莊園，我讓羅德克管家為你安排了住宿。”
“那樣的話，請明天早點來接我。”
“馬丁先生。”
“啊，不用不用，我有住的地方。”
“我。。。”
馬丁看上去有些惶恐，一般貴族是不願意給公共馬車夫提供住所的，這會給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開支。
在他為貴族服務的訂單中，願意為他提供住宿的貴族寥寥無幾。
“我可不是落魄貴族，馬丁先生。”
“對了，我叫艾恩。”
艾恩伸了伸懶腰，對馬車上的馬丁揮揮手，制止了馬丁的話語。
對他來說，這不僅僅是隨手的事情。
“好的，感謝您，艾恩少爺。”
“願聖光護佑着您。”
看着漸漸遠去的艾恩少爺，馬丁低下頭來，右手觸摸自己的額頭，行了一個禮，眼睛裏有淚花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