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棟位於郊區的二層小洋樓內。
白霆詫異地看着自己的死黨：“今天你怎麼來找我，不陪女朋友了？”
“哎，我是那種見色忘義的人嗎？這不尋思着好久沒跟你聚過了，來找你喝兩杯。”
“可今天是七夕啊？”
“什麼……”死黨露出迷茫的眼神，“qixi是什麼？”
“七夕不就是七夕嗎，你這又鬧得哪一出？”
“我倒想問問你鬧得哪一出呢。真沒聽說過什麼qixi，你給我講講？”
白霆有些無語，但還是打開了瀏覽器，準備照着念一遍七夕的百科，看看死黨打算整什麼花活。
奇怪的事發生了，竟然沒有出現任何一個與七夕節有關的搜索結果。
“嗯？出bug了？”
然而，無論他換多少個搜尋引擎，都是一樣的結果。
白霆沉默地收起了手機。
死黨有些不明所以，問道：“怎麼了？”
“不，沒什麼。你就當剛剛我腦子不清醒說了胡話。”白霆拍了拍死黨的肩膀，“走，喝酒去。”
“行，老地方走起。我騎了摩托來，載你過去。”
白霆應是。兩人便出門上車，風馳電掣般向市區行去。
到了地，赫然是家燒烤店。
老闆見他們來，笑眯眯地說：“啊呀，好久沒見你們了。今天還是老樣子？”
“老樣子！”死黨喊道。
老闆便上了四瓶啤酒，四十串羊肉串，十串臭豆腐，十串骨肉相連。
白霆與死黨一番談笑敘舊，胡吃海喝，絲毫不見異樣。
到散場揮手作別後，白霆卻掉頭直奔圖書館。
當然，步行。雖然心情很急切，但他還是牢記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
走進圖書館，白霆直奔神話傳說區。掃了一圈，拿了兩本書。
一本中國神話大全，一本愛情神話大全。
他先是翻開了愛情神話大全，看了一遍目錄，沒有七夕，沒有牛郎織女。
再翻開中國神話大全，看了一遍目錄，沒有七夕，沒有牛郎織女。
白霆又花一小時把兩本書速讀了一遍，沒有七夕，沒有牛郎織女。
合上書，白霆揉了揉眉心，凝神沉思片刻，又拿出手機開始搜索。
鵲橋仙秦觀，無結果。
長恨歌白居易，無結果。
西都賦班固，無結果。
他放下手機，又在圖書館裏找來了秦觀全集、白居易全集、班固全集，翻閱了一遍。
那些涉及七夕、牛郎織女的作品確實是消失了，一點影子都沒剩下。
白霆對七夕有限的印象只支持他查到這裏。不過，這幾乎已經可以斷定七夕從世界上消失了。
他思考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卻百思不得其解。這是完全沒有道理的事。
——又或者，所謂七夕真的只是自己的幻想？該去看看精神科醫生了？
不、如果能把那些登峰造極的詩詞歌賦憑空幻想出來，白霆早就拿下諾貝爾文學獎了。這毫無可能。
是一種神秘的自然現象？既然曼德拉效應這種集體性記憶錯誤可以出現，集體性失憶自然也可以出現。
但這無法解釋本應是客觀存在的書面記錄及網絡數據的消失。
那麼、是擁有超高技術的某些人——或者不是人——做的，這又有什麼意義，出於什麼目的呢？
無數猜想在白霆腦中碰撞，
但在現有的信息量下，顯然不足以做出進一步推論。
但轉機總會出現的。是的，朋友，無巧不成書。或者說，白霆註定陷進這個漩渦里。
一名老人向白霆走了過來，他觀察白霆很久了。
“年輕人，你看上去需要一些幫助。”
白霆循聲望去，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個平凡而不簡單的老人。他有一身平凡的衣服，一雙平凡的鞋，一把平凡的鬍子以及一個平凡的髮型。
不簡單在哪呢？在那雙冒火的眼睛裏。
字面意義上的冒火。
白霆定了定神，低頭不再與那雙眼睛對視，說：“是的，老先生，看上去您一定能幫到我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莫非這世上真有超自然力量？”
“從前是有的，但可能馬上就要沒了。”老人說。
“這……能請您詳細講講嗎？”
“我們力量的來源……姑且稱之為‘源’吧。源正在發生某種變化。”
“變化？變成什麼樣？”
“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但這不是問題所在。”老人嘆了口氣，“源的變化太劇烈了，老東西受到的影響很大。有些傢伙已經徹底隕落，相應的神話傳說也消失了。七夕不是唯一一個，只是最容易被注意到的一個。”
“……您說的‘老東西’，包括哪些？”
“祥瑞，妖魔，神明，仙佛，大概就這些東西吧。”
白霆皺了皺眉，說：“這些存在會坐以待斃嗎？”
“想不想死，都是得死的。不過現在，這不是我們要談的重點。”老人邊說，邊從胸口掏出一團似光似霧的東西，“年輕人，拿着這個。”
白霆遲疑了一下，見老人態度堅決，才伸手去接。
奇異的是，在白霆觸碰到那光霧的一瞬間，光霧呈現出一種近似於液體沸騰的狀態，旋即纏繞在了白霆的手腕上。
片刻后，凝固成了一個雕飾着金色花紋的白護腕。
老人仔細地端詳了護腕一會兒，說：“果然是你，看來我這雙眼睛還沒完全壞掉。”
白霆眉頭緊鎖：“老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它叫‘天命’。很多年前，把它給我的人說，這份禮物只是暫存在我手裏，它在等待真正的有緣人。”
“為什麼是我？”
“這得問‘天命’，選有緣人的標準是它定的。”老人笑了笑，“其實我見過你很多世了，只是它一直說還不是時候。現在總算是到時候了。”
“那我要為這份禮物付出什麼呢？”
“給我這玩意兒的人沒說啊。要不然，等你用不着了也找個有緣人送了？”
白霆注意到，老人正在從腳底開始崩碎成光點。
“您的樣子……”
“撐不住啦。想當初渡海尋仙，不過是為了長生。兜兜轉轉走到今天，竟不可得。”老人嘆息，“只是還有些放心不下我那幫猴子猴孫。”
白霆隱隱對老人的身份有了些猜測。
他問：“您不是勾了生死簿嗎？”
“地府都沒了，勾生死簿有屁用。”
沒等白霆接話，老人的身影就徹底消散在了空氣中。
白霆駐足良久，掏出手機。
搜索“孫悟空”。
無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