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莽荒之路

從冰陽城出發前往皇城的薛家三口，老爹正在和一群戰友談天說地，追憶往昔，每每提到不久前的攻防戰，各個唏噓不已，不勝感懷。老娘殷菲菲則和一群女子坐在一起，家長里短，聊的都是衣食住行、日常挑費、暢想皇城生活、感慨世事變遷。

唯有裴通此時趴在窗前，一雙眼看不盡沿路風景，被這個世界的廣袤大地震撼。

此去皇城路途遙遠，哪怕雲車瞬息千里，也要走上一月的時間。沿途要經過十七座大城和無盡的莽荒之地，裴通此時就是在痴痴的看着窗外莽荒之地。

窗外是無窮無盡的山脈和河流，自天邊起，目之所及，一片原始。蔥鬱的山脈間，河道溪流如同脈絡，繞着大大小小的山頭流過，不時有一片片浩大水域映入眼帘，那是河流在山脈中匯聚的湖泊。

巨大的樹木即使在高天之上也能看清粗壯的樹榦，樹木附近的空曠地，莽荒獸成群結隊走過，龐大的群落俯視過去如同覆蓋大地的一片斑斕雲彩。山間靈氣氤氳而生，形成飄渺的霧氣，掛在群山之巔，不時就有一些巨大的莽荒巨獸從霧氣里抬起頭，對着高天上的雲車咆哮。

群山之中，星星點點的存在着一些人類聚落，裴通大為好奇，在這樣的莽荒之中，居然也居住的有人，不得不說人類的開拓精神實在太偉大了。

偶爾的能看見一些聚落高塔聳立，濃煙滾滾升騰而起，那是一些礦山靈脈，靈機會的開採點，無盡莽荒如同一個取之不竭的寶藏庫，無數年來給仙域世界輸送着資源。

裴通看的目眩神馳，心潮澎湃，地球上早已沒了這種原始的生態系統，更何況如此的龐大。

“咻~咻~咻~”尖銳的破空聲從遠處傳來，而數道流光超越了聲音，從雲車前行方向劃過長空，直奔遠方。

“那是什麼？”裴通目不轉睛的盯着這些飛馳而過的流光，想要辨認出來光芒之內的存在。

“那是各個大城發出的毀滅神箭。”邊上有人接口回答，裴通驚訝的轉頭看去，身旁不知何時站着一個少年，也如他一般在窗前欣賞風景。

“毀滅神箭？”裴通對這個新鮮的詞語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那是什麼？有什麼用？”

“毀滅神箭是各個大城的遠程攻擊法器，專門用來打擊藏在莽荒之中的妖人據點。”少年有點興奮，眼光灼灼的看着空中一排一排劃過的流光繼續說：“咱們冰陽城遭逢魔劫，死傷無數，現在這就是我們仙域人對羅亞妖人的報復。”

“哦......”裴通心下瞭然，看來這就是類似地球的洲際導彈一類的頂級武器了，他伸出手自我介紹道：“我是薛寧綺，你叫什麼？我以前沒見過你。”

少年並未伸手，反而背起雙手，眼神依然落在窗外，淡淡的語氣從嘴裏冒出：“安仲明。”

“呵呵。你好你好。”裴通尷尬的笑着，心下大為不爽，自己主動打招呼，面前着小子居然一點面子都不給。

窗外光芒大盛，一時間彷彿升起了一輪驕陽，頓時刺得裴通雙眼眯起。他顧不得多去尋思身邊少年的不妥，轉過身看向窗外。

極遠處的一處山嶺騰起一團蘑菇雲，巨大的蘑菇雲直衝雲霄，裏面暗紅色的光芒隱約閃現，蘑菇雲根部一圈圈衝擊波正在飛快的擴張開，一路橫掃，所過之處巨樹倒伏、巨獸驚恐的四散奔逃，一座座山峰被削平，紛亂的巨石碎片隨着爆炸的餘波四面八方的飛了出去。

“啊？”裴通眼睛都直了：“這是.......核爆？”

“好！炸的好！”邊上的少年興奮的手舞足蹈，

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那是什麼地方？”裴通雙手死死的按住雲車窗戶的框，幾乎貼到了那層隔絕內外的透明薄膜上，這場面太震撼了。

蘑菇雲升騰的地方，一大團黑色的霧氣突然從地下升起，頂着蘑菇雲往高天之上而去。黑霧之中，一個龐大的黑甲人站了起來，一手托天，一手拿着戰戟亂舞，對着天地盡頭瘋狂咆哮。

“問劍！你要和我聖族開戰？！”黑甲人咆哮聲震天動地，掩蓋過了爆炸的巨響，從雲車外傳了進來。

高天上突兀的顯出一片光幕，上邊一個頭戴金冠，身穿戰甲的女子俯看那黑甲巨漢：“阿具羅，鳩盤婆攻我城池，屠殺我治下子民，本皇今日收回點利息。”

“鳩盤婆那瘋婆子乾的事，你去找她！為何要無端轟炸我星星海。”黑甲巨漢目露凶光，對着高天上的身影狂喊。

“笑話，鳩盤婆身死道消，蒿山已經是廢地。你離的最近，算你倒霉。”戰甲女子冷冷的說：“吃我毀滅神箭轟擊三日再說。”

黑甲巨漢還要吼叫什麼，一排排流光連綿不斷的轟炸下來，一個個蘑菇雲升騰而起，遮蔽了他的身形，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裴通大為愕然，邊上的安仲明哈哈大笑，雲車上所有人都來到窗邊，觀看這場虛空對決。

“帝皇都出手了！”薛陽雙手按住裴通的肩膀，湊到窗前，語氣也帶着興奮：“羅亞妖人有好看的了。”

窗外此時景象又有了變化，莽荒之中，不斷有黑色光芒瘋狂飛起逃竄，每一道後邊都跟着五六道五彩光芒，銜尾追殺。

“嘿，原來這些年莽荒之中有如此多的妖人出沒。”薛陽砸吧着嘴：“仙盟很久不入蠻荒剿滅游散妖人了，沒想到被他們溜出禁地侵蝕了這麼多地方。”

良久之後，雲車飛馳已經繞過了那片戰場，巨大的蘑菇雲和無數廝殺被拋在了身後遠處，逐漸消失在地平線下。車裏眾人三五成群，各個興奮的在討論這場發生在莽荒之中的戰鬥會給羅亞妖人帶來多大打擊。

裴通也收回望向雲車尾端的視線，然後一愣，身邊的安仲明正靜靜的看着自己。

“額.....”裴通感覺很奇怪，眼前的這位似乎對自己很關注，於是他嘗試着說：“那個......我們以前認識？”

少年嘴角挑起一抹笑容，但是眼神卻一點沒變，依然是平靜無波：“不認識，我只是回家探親，順路開啟雲車接大家前往皇城。”

“哦~”裴通托着尾音長長的哦了一聲，一時不知道如何繼續對話，倒是對面接著說：“聽說你在魔劫之中作戰勇猛，得了個尚書苑旁聽的名額，我恰好也在尚書苑進修，以後我們還要多親近。”

“那太好了！”裴通心裏一動，滿臉熱忱的上前主動握住安仲明的雙手：“你也是冰陽城的人吧?那咱們算老鄉了，以後要多多拜託安兄照顧了！”

“好說。”安仲明輕輕把手從裴通雙掌之中抽了出來，臉上也露出熱切的笑容：“同為老鄉，當然要互相照顧，薛兄今後有什麼事情，儘管找我。”

裴通眼角餘光看見他偷偷在衣角上蹭了蹭雙手，心裏一沉，心說：“這小子看起來不像好人啊。”

兩人湊在一起，嘻嘻哈哈東扯西扯的聊了半天，裴通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打聽出來，於是抱拳：“安兄，今日相識甚是投緣，只是路途遙遠，小弟有些睏倦，改日再聊？”

“薛兄見外，你好好修養，我就在雲車前端廂內，有空過來喝茶。”安仲明笑呵呵的點點頭，轉身往車頭方向走去了，回頭那一霎，眼神冰冷。

裴通摸着下巴，看着走遠了的安仲明，心裏暗自思索，這小子表面笑嘻嘻，看起來不是個好東西，今天他專門來自己所在車廂，顯然是衝著自己來的，看來今後得多留意一點。

“怎麼有點舉世皆敵那味道呢？我穿過來也沒幹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吧。”裴通心裏嘀咕：“他娘的，肯定又是給薛寧綺這小子背鍋了。”

走到父母身邊，裴通盤膝坐下，向著薛陽討教一些關於念靈術的修鍊關鍵點，薛陽耐心的指點一番之後，裴通手上捏着手印，盤膝閉目，神思沉入識海，再次開始修習念靈術。

識海內一片平靜，神魂頂端那個漢字還是靜靜懸挂在高處，通過一道道絲線和記憶之海連結。記憶之海里各種畫面載沉載浮，那是裴通和薛寧綺的人生記憶碎片。

“嗯？”裴通感覺有點不對，識海內原本雙手垂下的神魂，此時居然雙手抬在胸口處，十指相對，雙掌向上。原本在識海內活躍盤旋的小天，此時落在神魂雙掌上，安靜的躺着不動。

“小天？”裴通嘗試呼喚，小天一動不動。

“怎麼了這是？”裴通感覺焦急，小天可是自己的保命底牌，穿越來后獲得的第一個神物，出問題了可不得了。於是他神思盤繞過去，想好好觀察一下，結果剛靠近神魂，一股吸力傳出來，神思瞬間沒入了神魂之中。

神魂小人睜開眼睛，裴通低頭看了看，自己站在記憶之海霧氣形成的地板上，雙手平舉，正托着掌心安靜的小天，嘗試着往前走了一步，裴通看着自己光潔的腳邁了出去，一步踏下，讓他內心巨震。

“咦？我可以控制自身神魂了？”裴通喃喃自語，要知道按照念靈術的解釋，人體精神思維、記憶、神魂是識海里的三個獨立單位，互相之間只能觀察不能控制，甚至有時候不能互動。比如你可以用精神思維去翻動記憶之海，觀看記憶碎片，記憶碎片也會記錄你當前的思想，形成新的記憶碎片，但是記憶碎片不會變成你當前的精神思維。思維是現在，記憶是過去，而神魂是根本。

精神沉入記憶之海，就會迷失，對外表現就是變成瘋子，思維進入神魂，就是被困在識海之內，不得脫出，不能運用，對外表現就是變成了植物人。

而此時，裴通精神思維被神魂吸入，居然可以控制神魂活動，這就完全超出了念靈術的理解範疇。

“這是怎麼回事？”裴通對這種背離自己掌握的修真知識的現象疑惑不解：“難道說念靈術的基礎理論是錯誤的？不可能啊，念靈術脫胎於一念花開的神術，而一念花開神術據說是神魂類法術的頂級術法，這種頂級術法都是無數代修士用性命探索得出的，基礎理論都錯了的話，怎麼能實現術法？”

正在裴通疑惑不解的時候，手心一震，小天從掌心飛起，渾身黑光一震，另外一個神魂出現在裴通眼前。

“不好！”裴通看清了眼前的神魂，心中大驚失色，那居然是鳩盤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