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醫療
裴通躺在床上,左邊那張床躺着他老爹薛陽,再過去一張床,躺着他老娘,一家三口整整齊齊躺在房間裏。
房間裏雪白明亮,一片素白,裏面穿梭着三五個人影,忙忙碌碌。裴通盯着懸浮在身體上方那個光碟,光碟邊上一個金色的小人正在飛快的從裏面抽出各種精巧的器械。
距離那場大戰已經過去了兩天,那天裴通藉助小天召喚出天尊投影一波團滅鳩盤婆的大軍后,由於法陣停止運轉,頓時就一口老血噴了半天高。
那時候形勢緊張,他強行催動了神魂里的那個天尊符字“核”,消滅了幾個叛徒,然後一路衝殺,擊殺妖蟲無數。在全城加持陣法的支持下當時沒有感覺,加持消失傷勢馬上就跳了出來。
然後他們一家人就被送到了這裏。
金色小人從空中落下,然後抱着手中一根長針,穩穩的扎入了裴通的胳膊上,酥麻的感覺傳來。
“體力透支嚴重,靈氣紛亂,如果不散去,會鬱結成塊,損傷臟器。”金色小人站在長針頂端,那裏有一朵金屬蓮花盛開,各色殘餘靈氣從裴通身上被引導到蓮花處,然後在花瓣處散發出來,在花瓣附近形成薄薄的五彩雲煙。金色小人飛快的說:“還需要一日,體內駁雜靈氣抽取完,還要再導入相和靈氣調理經脈,順通全身。”
“我什麼時候可以下地走動?”裴通眨巴着眼睛,眼前的金色小人並非是修士,而是一種器靈,類似地球的AI。
“不能急,身體調養完畢,還有神魂識海修復。你在戰鬥中受到的內部損傷比較嚴重,並且因為斬殺過多妖物,污染已經侵入臟腑,需要清理。”金色小人很配合的露出一個微笑,然後繼續說:“按照計算,最少需要七日,才能徹底拔除污染。那之後才能下地行走。”
裴通搖搖頭,這個世界和地球類似的地方太多了,現在自己獃著的房間,應該就算是地球的高級病房了。他轉頭過去,看看自己老爹的情況。
幾個小人正在老爹全身上下忙碌,各種銀針和小小刀具翻飛,在給薛陽清理創傷。老爹薛陽此時已經陷入了沉睡,頭部包着一個透明的光罩,裴通看着老爹勻稱的呼吸,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更遠處的老娘,應該是已經治療完畢,正和裴通一樣,一臉擔憂的轉頭看着自己丈夫。
在病房兩日,裴通通過和金色小人的交談,已經明白了自己一家人的處境。那些羅亞妖人放出來的蟲海和戰士,每個都是被域外規則侵蝕扭曲過的產物,帶有很強的污染屬性,光是擊殺並不能解決,只要接觸過,就會被域外規則污染。如果不能及時治療,任由污染進一步深入,最終就會徹底被妖化。
手段詭異莫測啊,裴通心裏暗嘆,對羅亞妖人的陰狠又有了新的認識,死了也要陰人,以後再遇到可就不能大意了。
羅神官和大仙師並排站在床前,默默的看着一家三口接受治療。許久之後,金色小人紛紛飛回到了懸浮的光碟上邊,二人開口問:“前日是誰召喚的天尊符?”
裴通依然看着沉睡的老爹,絲毫沒有理睬二人,兩日來,每天這個時候他們都會來詢問一次,每次都是這個問題。
二人對視一眼,羅神官輕輕搖頭。兩人從屋裏走了出去。
屋裏忙碌的身影逐漸離開,只餘下了各個傷員穩定的呼吸聲和各自身體上方光碟發出的輕微響動,房間裏恢復了安靜。裴通轉過臉來,閉上眼睛,
依照念靈術法門,進入了自己的識海。
識海里的記憶之海霧氣翻滾,整個空間比之前所見大了一圈。神魂此時站在空間正中,整個身體變得有些透明,這是魂力消耗過大的結果。懸浮在神魂之上的那個漢字安安靜靜,小天散發著朦朧青光,繞着神魂小人在上下飛舞。
看來一切安好,裴通鬆了口氣,思緒離開識海,回歸身軀,開始默默復盤當日的情況。
屋舍組合而成的巨人、城市地下藏着的無盡飛劍、城裏各種奇異的法器還有那可以連結全城凡人,匯聚意志的鼓聲。
“原來這個世界的凡人也可以參與到這種大戰之中。”記憶之海翻騰,各種記憶碎片開始浮現,裴通靜靜的在腦海里瀏覽這些記憶信息。
上古秘法,一個詞出現在腦海,那匯聚全城凡人意志的是一種上古流傳下來的秘法。這個世界的凡人天生擁有匯聚身邊相應屬性靈氣的天賦,而這種秘法可以擴大這個效果,讓大量的凡人互相連結,統合成一個整體,溝通天地,從虛無中抽取無限的靈氣和力量,加持在每個凡人身上,大大的提升戰鬥力。
“怪不得,相當於臨時強化,可以短時間造就大量的戰鬥單位。”裴通有些明悟,修真世界也並非人人都可以擁有通天徹地的修為,大量凡人才是這個世界的基礎,僅僅依靠頂尖的戰鬥力,這個世界就無法全面抗衡敵人,尤其是羅亞妖人這種詭異的存在。
“所以這個世界才能存在這麼久遠,要按照地球那些小說,凡人如螻蟻,大能隨手抹殺,世界早就毀滅殆盡了,談何發展?大能總歸是會遇到更強大的敵人的,沒有凡人作為根基提供源源不斷的天賦種子選手成長補充,高端戰力會變的越來越少,最終文明就會走向消亡。”
“修真的本質是什麼?”裴通突然想起了這個在地球上曾經在互聯網上爭論的問題。
“渴求長生,逆天改命,誅仙滅佛?”熟讀各類修仙文和玄幻文的裴通那時候認為修真就是這樣,長生誰不想呢?對命運抗爭逆天改命更是一個不變的主題,反抗權威也是不錯的理由,但是現在的他有點動搖了。
經歷過一場修真界的大戰之後,他的觀念有了很大的改變,但是此時的他還是沒有得出一個結論,只是覺得曾經的想法極為幼稚。
求長生的總是得不到長生,逆天改命的最後還是屈服命運,抗爭權威的最後自己成為了權威,所以一切又回到原點,修真的意義何在?
比如那個店鋪老闆,信誓旦旦的和自己說,追隨了羅亞妖人就能得到極樂,就能永生不滅,結果呢?還不是被自己一劍砍了狗頭?長生在哪?
想到這裏,裴通心裏感到一股恨意油然而生,如果不是這群叛徒,冰陽城必然不會被破,那麼那些凡人就不會死,他們可能會平平安安得度過一生,這何嘗不時一種快樂?就是這群人妄圖獲取長生,犧牲了曾經是自己親朋好友,隔壁鄰居的凡人,結果到頭還是一場空,這又是何必呢?
或許生和死,是人類永遠跳不出的怪圈吧,裴通嘆息。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外一聲輕喚,打斷了他的思維。
“薛郎!”
裴通猛地睜開了雙眼,這聲音......這不是冷月二的聲音嗎?
一個身軀猛地撲在床邊,壓在了自己身上,接着就是一番讓裴通哭笑不得的話語:“薛郎!你怎麼了?你不要有事啊!”
裴通從枕頭上抬頭,看着抱着自己的少女,臉上尷尬不已。
“姑娘,你誰啊?”
他娘的,前天大戰的時候,你們跑那裏去了?老子拚命活了下來,這會兒你來了?不是說好了一旦加入清蓮會,就會保護自己不受羅亞妖人威脅嗎?玩我呢?裴通看着少女冷月二,腹誹不止。
冷月二眨巴着一雙明亮的大眼,嘴裏委屈的說著:“聽聞冰陽城遭了魔劫,擔心死我了,就怕薛郎你出事啊。”但是臉上分明沒有絲毫擔憂,反而是嘴角含笑。
“咳咳。”門外又走進一人,正是葯老,他右手握拳,放在嘴邊輕咳,
“葯老。”殷菲菲努力的撐起半邊身子,和葯老打了個招呼:“這位姑娘是?”
葯老笑呵呵的說:“殷道友,大戰辛苦,身上傷勢可好點了?”又看了昏睡中的薛陽繼續說:“薛道友這是怎麼了?哎,魔劫突至啊,諸位道友辛苦了。”
殷菲菲嘆了口氣,也跟着說:“天幸魔劫已過,外子倒是不妨事,只是魔物污染嚴重,正在拔除。這位......”
“哦,這位是太華城仙盟孫長老的愛女。”葯老介紹道:“昨日方到咱們冰陽城,來就急着要來看望令郎。”
葯老眼神意味深長,殷菲菲一愣,看向裴通,裴通躺在床上,無奈的聳聳肩,心裏暗罵:老鬼,你這什麼眼神?我和這丫頭可沒什麼,憑空污人清白要不得!
“薛郎,薛郎你怎麼不說話,你怎麼了?你這樣我要怎麼辦啊!”冷月二頭一埋,遞上一句,裴通頓時大感無奈,這不是給我坐實了嗎?
“孫姑娘,我沒事,哎呀~”裴通呼痛,被冷月二在暗裏使勁,被子下邊的肋骨頓時劇痛,這丫頭手勁不小。
身體上方的光盤,金色小人露出一點頭顱,雙眼放出一束光芒,掃了一遍裴通全身,然後又縮回了頭。
冤孽啊!裴通心裏凄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