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消失了
深夜,
本該車流洶湧的高速公路上,一輛越野車靜靜的停靠着,
透過霧靄,車身遍佈的傷痕,無端的顯出一抹荒涼。
張天齊微閉雙眼,背對車頭站立,
他背後橫挎着一把長約兩米的尖頭鐵鍬,鍬柄通體由鐵皮包裹,鍬口打磨的鋒芒畢露。
張天齊左手握持着鍬柄,右手自然的搭在了鍬褲上,靜靜地等待着什麼。
“啪嗒、啪嗒……”
“來了!”張天齊豁然睜開雙眼,嚴陣以待的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透過眼睛上佩戴的夜視眼鏡可以看到,一道灰影緩緩從霧靄中走出,
只見那道灰影形似鬣犬,面目猙獰,
通體覆蓋著暗灰色的鱗甲,高一米有餘,四掌皆有寸長利爪,咧開的大嘴中遍佈獠牙,口涎不斷順着嘴角滴落下來。
“好一頭醜陋的畜生!”
“嘶哈!”
那怪物像是對張天齊做出的中肯評價不怎麼認可,發出了一聲嘶吼。
“好一頭醜陋的畜生!”
“嘶哈!”
……
那怪犬前身微伏,後腿緊繃,做出了攻擊姿態。
看樣子它是放棄了無效的溝通方式。
“對嘛,能動手何必BB呢。”
張天齊見狀眼神也冷厲了下來,
只見他左手反握鍬柄,右腳上前半步,身體微微左側,右手上提,讓鍬頭斜向上方,右腋順勢夾住鍬柄。
“鐵鍬探頭式!”
這邊張天齊的poss剛剛擺好,
那邊怪犬爪子一用力,朝張天齊撲去,同時伸出利爪,狠狠抓向張天齊的頭顱,
看樣子是想畢其功於一擊!
“探頭!”
張天齊絲毫不慌,反握鍬柄的左手猛的一抖,右手同時向前送出,鐵鍬刺向前方。
“鏗鏘!”
張天齊右手握着鍬柄和怪犬的利爪接觸到了一起,鍬尖和利爪碰撞之處帶起一溜火星。
張天齊右臂微微顫抖,心底暗驚,
這怪物一撲勢大力沉,遠非自己一臂之力可擋!
但是,張天齊雖驚不亂,
藉助碰撞帶來的反衝之力,張天齊右臂帶着鐵鍬往回稍稍一收,
同時以右腳為軸身體向右微旋,左腿呈前弓之勢,左手順勢抓住鍬柄,雙手狠狠向前一送,
饒是如此,張天齊去勢已盡的鍬頭,仍被那怪犬用餘力踩在了地上,
連帶着不肯鬆手的張天齊也跟着彎下了腰。
張天齊此刻盡顯狼狽,額頭上甚至已經冒出了冷汗。
但是好在最終還是在利爪徹底接觸到自己臉龐前,將怪犬這一擊化解了。
只是沒有時間給張天齊用來暗呼僥倖!
那怪物見張天齊露出破綻,自是不肯錯過,又是一招惡狗撲食,朝着張天齊撕咬而來!
“來的好!”
張天齊低頭蜷身,竟是不退反進,一個滑步滑至怪犬身下,
同時以鍬化棍,左臂一抖,往回一帶,鐵鍬便從地上彈躍而起,
張天齊以臂肘撐住鍬柄尾部,用盡全身力氣托舉而上。
“嗷~嗚嗚嗚……”
緊接着怪犬兇猛的氣勢便猛然一泄。
張天齊就地順勢一個翻滾,拉開了和敵人的距離。
只見怪犬雙眼迷濛,看樣子上巴和下巴的自相殘殺的戰況着實慘烈。
“畜生,現在輪到我了!”
張天齊活動了一下臂膀,
倒提鐵鍬在身前環繞半圈,蓄勢完畢的鍬刃便狠狠掃向了敵人的脖頸,
“取你狗頭!”
此時張天齊已經閉上眼睛,做好狗血淋頭的心理準備了,
下一刻張天齊猛就發現了不太對勁,
他揮出的鍬刃就像是切在了堅韌的皮革上,難以寸進,
這一擊最終還是未能切破敵人的鱗甲,
張天齊見此也並未氣餒,而是趁着怪犬還沒反應過來之際,直接掄圓了鐵鍬,
“張氏鍬法,亂拍!”
張天齊表示一式不行,那就換種打開方式好了!
只見鍬頭狠狠的砸在了狗頭上發出了“咚”的一聲,這一拍直接震得還沒緩過神來的狗眼泛白,
張天齊深知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並沒有給敵人緩過來的時間。
藉助反彈之力,又一次輪圓了鐵鍬……
“咚、咚、咚……”
打鐵似的聲音不斷響徹在周圍。
待到聲音消散,
只看到那怪犬此時正躺在地上,口鼻里不斷的湧出暗紅色的液體,眼看是不行了。
“我張氏鍬法又豈是浪得虛名,管你什麼牛鬼蛇神,膽敢冒犯於我,我自將一鍬滅之!”
張天齊站在旁邊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又不放心的用鐵鍬捅了捅,見對方真的是死透了,
這才手指一挑鼻尖,收鍬而立。
……
“不好!華生快走!”
鬆懈下來的張天齊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天邊,
只見他的瞳孔猛的一震,也顧不得地上的怪犬了,瘋也似的竄上越野車,連聲厲喝道!
那表情就像是有什麼大恐怖正在降臨。
面容堅毅的華生也意識到了什麼,
油門一踩到底,腳下的越野車像野獸般嘶吼着一頭扎入了前方的霧靄中,兩束車燈也漸漸融入了黑暗。
“……”
華生一臉古怪地看着坐在副駕駛的張天齊。
“看什麼看?我張家世代務農,祖上留下幾手鍬法有什麼好奇怪的!”
華生搖了搖頭,明顯是不信,但是也沒有繼續追問,
畢竟現在這個世道身上沒有點秘密的人也不可能活到現在,怕早就成為了路邊的一堆亂骨!
……
離開的二人並沒有看到,那本來應該躺在地上逐漸等待腐爛的犬屍忽然直立起來,其外形也在不斷變化,
不多時竟重組成了人形,只見那人形身披大氅,雙手枯槁,整個面部都籠罩在兜帽形成的陰影中。
“有趣……”
嘶啞的聲音散去,那人影也漸漸地融入了霧靄。
……
不多時天際盡頭也泛起一抹亮色——太陽要出來了。
光明即將降臨!
旭日初升,在我們的一貫認知中,都是一種代表生命、代表活力的景象!
但是,前面那輛帶着呼嘯風聲的越野車卻彷彿與這份即將降臨的希望格格不入。
“我下車去幫你的話估計可以更快些。”
“不行!”張天齊一臉鄭重。
“哎…”
華生吐出一口氣,也不再堅持,他明白張天齊才是對的,
因為在這裏最致命的危險並不是那些怪物帶來的啊。
“這次有什麼發現?”
“那東西感覺不像是活的。”
張天齊說到這裏頓了頓,像是在縷清思路,
“至少和我們所認為的‘活着’不太一樣。”
華生並未答話,也沒有去追問為什麼不是活的東西為什麼會動、會攻擊,
這個地方早就和他們之前所生活的世界不一樣了啊。
“剛才我們停車的位置和昨天是一致的,你有沒有發現我們昨天殺死的那隻不見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跟在我們後面‘撿屍’?”
“不!假如是人撿走的話,血跡不可能清掃的那麼乾淨。”
張天齊特意在“人”字上頓了頓,
“上面那東西可不是吃素的,所以目前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是被不怕上面那東西的東西撿走了,因為它們有充足的時間,
第二種,那東西是自己離開的!”
“它自己離開的?怎麼可能!”
一向冷靜的華生也不禁驚呼出聲,昨天的作案現場他可是親眼目睹,
饒是秦明再世怕也難以重新組裝回去,那是怎一個慘字了得?。
“所以我才說那東西不像是活的。”
張天齊張開手掌看向空空如也的掌心,若有所思,
“很有可能在我們走後,它自己爬了起來,然後將自己掉落的東西撿起來、裝回去,又自己離開了,
因為已經死去的東西自然不可能再被殺死一次。”
……
越野車剛衝進服務區,太陽就緊跟着升了起來。
“大日如來,浩浩其天!”張天齊走下車面朝東方,微微眯上眼睛張開雙臂,就像是在攝取更多的溫暖。
“有人說一切不堪在陽光下都將無所遁形。”張天齊悠忽瞪大雙眼,
這些天積攢的憤怒彷彿要順着眼角淌出來,“難道想平靜的活着也是罪惡嗎?”
張天齊重重的垂下手臂,“華生,你說這種生活我們還要經歷多久。”
“那天之後,我們這些人就到了這裏,那些企圖脫離的人,毫無意外,全都消失了。”
華生也走上前來和張天齊並肩而立。
“你說我們像不像是……”
“嗶咔、嗶咔……”
突如其來的一陣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兩人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入口的坡道處,一輛車順着護欄緩緩的滑進了服務區,之前的聲音也正是車廂和護欄摩擦造成的。
見此一幕,作為目擊者的二人並沒有表露出太多意外的神情。
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而且並沒有人能夠拯救他們,
“天齊,同樣一個人都沒有。”
車輛慣性很快用盡停了下來,華生走上前去,一把拽開了車門。
“遲到的人全都消失了,毫無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