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漢代版供銷社
司馬朗捏着鼻子拜見呂布后,大堂內......便陷入一陣尷尬的寂靜。呂布笑吟吟地看看司馬父子,司馬父子也看看他。
目光在空氣中相碰,又迅速收回去,彼此還要再尬笑兩聲。
畢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司馬一家若按發跡來算,能追朔到楚漢相爭的司馬卬,是項羽所封的十八諸侯王之一,為殷王。
此後一直詩書傳家,底蘊深厚。
呂布呢?
邊塞武夫,還是戍卒出身,祖上八輩兒就沒認字兒的。唯有他這一代驟然而貴,實打實的土包子。
雙方基本沒啥共同語言。
問題是剛見面,屁股還沒坐熱就走,也不太合適。
“呃......”司馬防想了想,便找了個話題道:“中郎將為犬子安排了個雒陽市令的官職,不知究竟意欲何為?”
一聽這個,呂布就笑了:司馬老哥,你可真會聊天兒。上來就如此粗暴直接,讓人家都沒個心理準備......
不過,這也正是他希望的。
“嚴格來說,不是什麼雒陽市令,而是集體供銷社的社長。負責統收統購黎庶百姓的生豬材料,為雒陽黎庶百姓增收致富。”
認識十年的老書友給我推薦的追書app,!真特么好用,開車、睡前都靠這個朗讀聽書打發時間,這裏可以下載..】
一番話,司馬防每個字都認識,但連起來后卻不知啥意思。
呂布見狀,又細細解釋道:“不瞞司馬兄,愚弟日後想率先開辦個養豬廠,然後帶動雒陽黎庶百姓養豬。”
“等黎庶百姓都開始養殖后,賢侄開辦好的供銷社渠道,就負責收購豬肉、豬板油、豬鬃、豬皮等物,並分門別類,送到該送的地方去。”
“比如豬肉送入各攤位酒肆,豬板油、豬鬃、豬皮這些,可送入愚弟的匠造部作原料......當然,日後的項目不會只局限生豬,也會包括糧秣絲麻等物。”
“總之,咱先將生豬養殖打造成集產、供、加工、銷為一條龍的經濟鏈,讓勤勞質樸的黎庶也能從中受益。”
“等這條產業鏈走通了,日後的其他項目也好上馬開展。”
司馬防可是真正有理政治民經驗的,當即理解了呂布此番佈局的深意,頓時面色大變,隨即,袖袍一擺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賢弟的出發點雖然好,但如此想真正從點滴起,打造如此一張造福黎庶、仁愛撫民的網絡,需要太多人手和精力。”
“期間推進的各環,都需有秩、三老、亭長、嗇夫、里魁,還有市吏們的配合,至於協調統籌調度,更涉及到大司馬甚至少府的支持。”
司馬防說得其實已很含蓄:這樣的供銷社系統網絡,基本上就是在跟大漢的賦稅系統搶生意。
雖然他也承認,這樣的統購統收統銷,要比粗暴地稅賦徵收更人性化、更便利,為黎庶百姓帶來實打實的利益,甚至減少繳納賦稅負擔。
問題是,人家大漢朝廷憑啥要支持你?
且最大的問題,還是:“賢弟,如今相國意欲遷都,滿城人心惶惶。汝這等事項太平年月尚且難辦,值此動亂之際更難於登天!”
一番話剛說完,他就愣住了。
因為此時他清楚看到,呂布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父子,目光猶如一隻狐狸盯上肥嫩的雞。
“所以,司馬兄猜一猜,愚弟為何在見到賢侄的第一眼,就決意力保,還給他安排‘市令’這個官職?”
司馬朗可不傻,當即渾身一凜:“是看中了家父這個雒陽令?......”
“不錯。
”
呂布還是笑,道:“司馬兄為雒陽令,各地有秩、三老、亭長、嗇夫、里魁,還有市邑上的市令市吏,都受其轄制。”
“有兄長這位現管的上司說句話,可比大司農和少府都管用。”
“更何況辦理此事的,還是賢侄這位縣令的大公子。那些傢伙難道會瘋了不成,敢專門兒跟你作對、扯後腿?”
擔子一下壓到自己身上,司馬朗當即又開口:“可是......”
話還沒說完,就見司馬防一個眼神兒瞪了過去。
司馬朗立時神色訕訕,閉嘴不言。
呂布見狀,不由想到史書中記載司馬防性情耿直公正,即使在宴會的休閑場所,也保持着威儀。
尤其對兒子的家教育甚為嚴格,幾十兒子都弱冠了,也是‘不命曰進不敢進,不命曰坐不敢坐,不指有所問不敢言’。
或許也正因如此,才養出了一個極度能隱忍,也極度叛逆的傢伙。直至快要死時,才發動一場高平陵政變,篡奪了曹魏的江山。
“呂賢弟,若如你所言建立這樣的渠道,由官府下至鄉亭統購統銷,當真乃利國利民的一件良事。”
司馬防邊思索邊開口,道:“且倘若銷售沒問題,對官府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多了條財稅收入。”
“愚兄不才,若只是雒陽地界的話,倒真可讓犬子放手施為。”
“總不能每日宴飲高談‘哀民生之多艱兮,長太息以掩涕’,真正到了實事便推三阻四,踟躕不前,空負聖人教誨、生平之志。”
說到這裏,不由又重重一嘆息,看向呂布無奈道:“可惜,相國如今意欲遷都長安,我等在此說這些,也不過是空談虛論。”
“相國的確要遷都長安,但只會遷天子和公卿大臣,至於我等不會受此多大影響。”終於到了關鍵時刻,呂布斟酌着詞句,一字一頓言道。
就連稱呼,也不是‘義父’或‘董賊’,而是中性化的‘相國’。
司馬防瞬間領悟,不敢置信地看向呂布。
呂布則直視對方眼神,平靜地再度重複:“相國不會遷徙黎庶百姓,我等此番也不是空談。”
“另外,這等事在太平時節難以推進,是因要平衡各方的利益。但在亂世,卻可快刀斬亂麻。-”
“司馬兄,汝覺得對么?”
司馬防貌似懂了,但似乎又沒全懂,只是諱莫如深地點了點頭:“如賢弟的意思,是愚兄父子近日就開始推進?”
“嗯,搭建打通這麼一個系統絕非一日之功,自然越早越好。”
“好在養豬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出欄,我等慢慢配合、邊推進邊改善,如此循序漸進便可。”
定計至此,天色也不早了。
司馬防抬眼看了看外面,起身道:“世人皆言賢弟被雷噼之後,幡然大變,猶如脫胎換骨。”
“愚兄原本還不信,今日一見,甚為佩服,方知所言非虛。”
說著,還看了司馬朗一眼,交代道:“伯達,日後若有暇,多來汝呂叔父這裏聆聽教誨。”
“聽聞愚兄還有次子司馬懿,甚是聰慧。若伯達空閑時,不妨也將其帶過來,兩家多親近親近。”
“哦?......”司馬防顯然沒料到,呂布竟還知道司馬懿,隨即便點頭笑道:“正當如此。”
“愚弟送送兄長。”
“賢弟留步,不必客氣......”
等呂布從大門回來,正巧遇到華佗。
華佗詫異地看着他,道:“主公,此時還不陪主母歇息?”
呂布有些詫異:我家媳婦兒,你那麼上心幹啥?
華佗見他那神情,不由一愣道:“主母難道還沒告訴主公,她已有孕在身?”
“有孕在身?”
呂布也一愣,先是大喜過望,又感到一股滿滿的責任和幸福壓在肩頭,立即飛奔向後院跑去:“真乃好孕氣,來的正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