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撐死膽大的
思來想去，陳川始終有些猶豫不決。
到底要不要把握這次機會？
一斤賺一毛，十斤一塊，百斤十塊，千斤一百。
一百塊錢已經是普通國營廠工人兩個多月的工資，銷量方面不用擔心太多，農村誰家不養雞養鴨養豬。
雖然是雞飼料，農村人才不管這些，都覺得家畜吃了飼料長得快，有得喂就喂。
就算農民沒錢，完全可以用黃豆、大米來換，大不了再轉手，依然有賺頭。
問題是被人舉報，或自己買得太多，上面察覺到不對要來查自己怎麼辦？
一直到下午，陳川終於做了決定。
後來的老話：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幹了！
陳川關上門，下山回家。
家裏正吃飯，趙紅梅見陳川，立刻起身：“小川，我給你拿碗。”
陳祥海沒好氣說道：“拿什麼碗？他有本事得很，還用得着吃我家的飯？”
“都這麼久了，你還生什麼氣？”趙紅梅一開始也怪兒子不聽勸，現在木已成舟，再怪也沒用，還不如想辦法，看怎麼把事做好。
陳林也說道：“爸，你生生氣就算了，還真不讓弟回來啊？”
“我就沒他這兒子。”陳祥海是真的很生氣，他就理解不了，兒子怎麼就跟中了邪似的，死活要搞什麼養殖。
供銷社的工作不好嗎？
“媽，我吃過了，不用拿碗。”陳川站在門口對哥哥招招手：“哥，我跟你商量點事。”
陳祥海現在很糾結，看到兒子回來生氣，兒子連門都不進，他更生氣：“你給我滾。”
“爸，吃你的飯！”陳林說著夾了兩筷子菜端着碗走了出來：“有什麼事？”
陳川說道：“我昨天去糧站進了一千斤飼料，九分六一斤，現在糧站賣一毛，外面零售價兩毛。”
“我給你五百斤飼料，你拿去賣賣試試，要是好賣，我再去糧站買一千斤。”
陳林一聽就察覺到問題：“那是國家扶持你的，你轉手就賣了，萬一被人舉報了怎麼辦？我不知道這種情況要怎麼處理，很有可能你會被抓進去的啊！”
陳川說道：“現在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你看那些做生意發財的，有幾個是老老實實按照規矩來的。”
“招人不能超過七個，不準搞批發，不準搞工業，只能做手工，這麼多限制。”
“這麼多限制，按照規矩來能發財？”
毫不客氣的說，在這個年頭，真全按照國家規定的來，絕對發不了財。
請人不能超過七個；除農業外不能工業化、規模化，只能做一些手工活；運輸不能用機動車；不能批發等等。
任何一條都能把你賺大錢的路給堵得死死的。
現在都是製造行業，七個人能做什麼？
不能工業化、規模化，光靠手工，速度再快也發不了財！
不能機動車運輸，你就算有產品也賣不遠，材料稍微遠一點你就弄不過來，有規模了，材料基本都按噸算，牛車馬車能拉多少？
不能批發，規模化以後，哪個不是大批量出貨？
現在陳川總算明白一點點，為什麼1984年之前創業的商業大佬要麼是國營企業出身，要麼是集體企業出身。
後來耳熟能詳的私營企業，幾乎沒有一家是1984年之前成立的，即便他們在1984年之前成立，幾乎都是國企轉私營，
或集體企業轉私營。
陳林驚訝的看着弟弟：“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啊！”
“總得搏一搏啊！”陳川說道：“我在糧站認識一個人，估計有點背景，我改天打聽一下他的情況，順便請他吃個飯，合計一下。”
“要是他有背景，拉他入伙，應該會順利不少。”
“萬一不行，我們干小一點。”
“大不了我那些雞少喂點飼料，省一斤飼料就賺一毛錢。”
“現在市場上一隻土母雞能賣兩塊多一點，我大量賣，平均算下來也就一塊八毛左右一隻。”
“公雞還要更便宜，真算起來，平均一隻能一塊五。”
“每隻能賺五毛錢已經頂天了，實際可能沒有，我省幾斤飼料出來就比這多。”
“以後想辦法弄點小雞仔，把養殖規模擴大，多買點飼料，上面就算髮現我買的飼料太多，我也能搪塞過去。”
陳林覺得似乎可以做一做，又擔心弟弟出事。
“你說的在理，終究還是有風險啊！”陳林說道：“萬一出事，我怎麼跟爸媽交代？”
陳川說道：“就算出事，頂多罰款進去蹲一年半載。”
“要是老老實實搞養殖，我估計一年能賺一千頂天了。”
“而且銷售渠道是個大問題，成本也是一個問題。”
“我跟爸說兩年賺錢一萬，我已經算過了，單靠養殖沒有可能。”
陳川是真算過了，如果一隻雞算5毛錢利潤，這還是往高算的，實際幾乎不可能。
就算真有5毛，賺一萬塊錢要養兩萬隻，五個月出欄一次，兩年時間，就是四次，平均一次養五千隻，手裏至少要準備八千塊錢做流動資金才有可能達到這規模。
問題是五千隻是一起養大的，現在什麼地方能消耗這麼大的量？
後來是市場經濟，有很多批發商，現在根本沒批發商。
陳林對這倒是不在意：“爸壓根沒當回事。”
“我當回事了！”陳川正色說道：“我要是兩年賺不到一萬，我絕對不甘心。”
陳林一時沉默了，扒拉兩口飯：“我考慮一下吧！”
“你不答應，我去找別人。”陳川說道。
“你……”陳林一時只覺得頭痛，他現在一點也不懷疑陳川能幹出這事。
陳川催促道：“哥，你聽我，咱們兄弟合夥，賺了錢對半分。”
陳林有些為難：“要不跟爸媽商量一下？”
“不用，跟他們說只會讓他們擔心。”陳川對父母還是有些了解的。
陳林覺得也對，把碗裏的飯扒拉完，掏出煙，遞給陳川一根，自己也點上一根：“我考慮一天，明天下午之前給你答覆，你再急也不急這一天，賣飼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行！那我上山去了，天快黑了。”陳川起身，轉頭對屋裏的父母喊了聲：“爸、媽，我回山上了。”
趙紅梅趕忙追了出來，手裏還提了一大塊肉：“昨天鄰村有人殺豬，我去買了幾斤，這些你帶上去吃。”
現在即便是農村殺豬后挑着擔子在外面賣也是要收稅的，但你在家裏賣就沒人管。
所以很多人殺豬后就會通知村裡人來家裏買肉。
而且，夏天殺豬的人很少，大多都是冬天殺，尤其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