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塞壬女妖

疲倦令黑格很快入睡。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是凌晨五點半。

黑格從床上起身，第一時間抓緊了手杖。

堅硬感令他身子微松。

目光中更是閃過莫名的感慨。

“這不是夢，我真的已經穿越了……”

一息平復之後，黑格望向屍體。

此刻，血液都已經幹了不少。

血腥味道無傷大雅。

作為地下研究員，從事灰色研究的他，對之早已習慣。

但未經處理的屍體會腐敗，會催生疫病。

他可不希望在孤立的海上得病。

況且照船上慣例，他也要將這些屍體拖拽到甲板去。

“不急，先吃飯。”，黑格先去餐廳領了配額的麵包與淡啤酒。

吃過早餐，搜刮屍體。

切斯特不必多說，剩下的兩人，黑格也檢查了一遍，他的僕人是個窮鬼，而那個有急智的少年也只有些許凡俗金銀。

兩人沒有他需要的知識，也就不必浪費寶貴的腦力。

清理完自身，整理衣着。

恰在這時，他耳邊也響起了刺耳的蒸汽鳴笛。

六點到了，十分鐘后是早會。

早會要清點人數，還要處理屍體，關乎巫師定下的規則，幾乎沒人敢不參加。

理了理記憶，黑格微微一笑。

接着，他從雜物間找來了拖車，便拖着三具屍體，更帶上了那個腦袋，前去甲板所在。

出了房間外的走廊，就到了通向上層的樓梯。

因為有拖車還經歷了些許麻煩，好在不難處理。

上去之後，伴着黑格一同前往甲板的人，也漸漸變多了起來。

他們或是穿着學徒灰袍，或是穿着水手服飾。

極少數還穿着上船前的服飾。

但無論是誰，幾乎都只是低着頭默默走路。

連續數天處在高壓環境之中，大部分人都有些消瘦，臉上更是掛着難看的麻木。

“看他拖車上的的人是誰，切斯特、班迪爾和查斯！”

“這可是三個人，都死在了他手上，太可怕了……”

“哼哼，都是可惡的貴族！憑什麼他們就能有晉陞的東西！明明都是合格者，我們卻要在這裏經受死亡的威脅，真是該死……”

“噓——，小聲點，別給聽見了。”

黑格回頭瞥看了一眼。

那兩人眼底都閃過一絲驚懼。

如同驚弓之鳥。

他漠然地搖了搖頭，收回目光，連記都懶得去記。

不是所有人都能適應船上強制要求的殺人規則。

這些人大部分在上船之前，都只是涉世未深的少男少女，只是因為檢出了合格的巫師資質，才得以上船。

縱使有不少人，在此前已經聽聞過巫師的可怕。

親身進入之後，仍不免對真實擺在面前的殘酷，感到難以適應，進而滋生出無名的怨恨。

不過……

黑格也看到了一名向自己好奇探看的紅髮少女。

這名紅髮少女短髮凌亂，但面色紅潤。

她沒穿灰袍，反而穿着領口沾血的貴族服飾，大小並不合身，還戴着各式各樣的戒指和首飾，活像個暴發戶。

黑格一點也未因為少女的外在而小瞧她，反而暗贊了一聲。

“總會出現能適應環境之人。”

“哪怕他們的起始點可能不高……”

到達甲板之後，視野豁然開闊，

三個方向都能見到一眼看不到盡頭的碧藍海洋。

視野中的人也多了不少，聚在甲板一處。

烏央成了一片。

黑格走去。

旁人見到他拖拽屍體，自覺都讓開了一條路。

有人說：“可惜了，要是能算到明天就好了……”

船上人員有限，航行需要的天數卻是未知的，因而需要“節省”一點。

到了中央，屍體被堆放到了一起。

這裏已經堆了五具，多出來的不會有任何作用。

黑格知道昨夜的廝殺並不只有他。

搖搖頭，將三具屍體堆入。

再把拖車推到一邊，黑格便退回到了人群之中。

但即便回到人群，不敢太過接近的少年們，也使得黑格隱約與其他人區分了出來。

縱使他此刻還不是巫師學徒，在場的也幾乎都將“巫師學徒”這四個字釘在了他身上。

三個人，這是個相當罕見的戰績。

甚至其中一個還是巫師學徒。

看着黑格，有人害怕欲躲，有人好奇打量，更有人沉思窺視，細細碎碎的低語已然將他環繞。

黑格則無視了或這樣、或那樣的言語，靜站着。

不過他也不是在傻等，而是在悄然觀察着，與切斯特的記憶一一對照。

再等上一會，人就齊了。

儘管都是圍攏在屍體旁，人群也隱約劃分成了兩個陣營。

一部分以水手衣着為主。

另一部分則是黑格所在，都是合格者。

這兩個群體本是相安無事。

但自巫師定下規則的那一刻起，船上原由的秩序就已經崩壞。

除了船上最重要的一些功能，比如餐食經由某種“默契”維持着，其他的功能幾乎都不存在了。

兩個不同身份的人，天然形成了對立陣營。

但黑格知道，這船上實際上還存在第三陣營，是獨立這場血腥亂斗的巫師，以及兩名備受巫師重視的巫師種子。

昨夜鏡中的白化男孩——帕迪，正是其中之一。

通過記憶，黑格現在已經知道了船上的基本情況，也知道了帕迪並非巫師，尚還在巫師學徒的行列，但本質卻又有天壤之別。

不過，他倒也不怎麼羨慕。

畢竟他也有獨屬於他的通靈能力。

要細論起來，就契合度而言，他反而覺得現在的通靈更適合於他。

知識未嘗不是力量，在巫師世界又更是如此！

“話說回來，我現在是不是也成了‘巫師種子’呢？”

“值得研究。”

“但突然的轉變難以解釋，因而要謹慎，不宜輕易暴露……”

“吱呀~”

目光匯聚之處，高於甲板位於頂層的房間門開了。

裏面走出來一少女，長發吹拂。

黑格瞥了一眼。

第一印象是，很大。

不符合年齡的大，說不定一次可以奶幾個孩子。

黑格並不羨慕，這太礙事了。

少女與樓層下方的人不同，絲毫沒有受到巫師規則的影響，臉上依舊有着青春活力，顯得天真爛漫。

她也穿着和合格者一樣的灰色學徒袍。

但沒有人會將她與普通合格者混為一談。

她踏步上前，將碩大的母性之物靠到了護欄上，眼睛則遠遠向屍堆看去，細數出聲：

“三、四、五……好沒勁！”

“我剛學的藥劑又用不上了！”

她嘟囔了一聲，波濤洶湧、深不可測。

少年們怦然丁動。

但緊接着少女目光卻徒然變冷，嘴角勾起一抹猙獰，看向護欄底下的人群。

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人。

反像是在看一群卑劣的牲畜。

她笑了起來，言語轉眼間充滿了魅惑：

“要不……你們誰來上來自願配合我做個實驗？”

少女搖晃起手中的試劑。

黑格看了一眼，陽光的折射下，少女的面孔上似乎正透着斑駁的反光。

嬌媚的人臉似乎只是一張虛幻的套皮，底下浮動着無數詭異的鱗片。

她詭魅的目光掃視着人群，似在尋找心愛的情郎，卻無人敢與她對視。